水月歪头想了想,螓首微抬,“不知道师父有什么可教的呢?水月也好对比甄选。”
“你这丫头,果然机灵。”陈长老笑了笑,朝水月说道,“这样吧!你年纪尚幼,御剑的话,再过些年岁,轻功和暗器较为适合女子所习,不知水月可愿学?”
用过餐后。揽月山庄已经华灯初上,水月嬉笑的送走了陈长老,还有他身后一整晚沉默不语的兀曜,这才缓缓的转身回府。身后有些清冷,是她执意要一个人送他们走的。
送他们出府的路上,兀曜告诉水月,佩兰死了。被人扼死,投入锦江中,清晨的时候被水冲到了岸上,被官府的衙役发现。
揽月山庄已经派人领回了尸首,将佩兰安葬在了墓园。在她房间的荷包里,搜到了一些坐拿草粉末,已经拿去给纪大夫确认过了,说是可以让人昏迷的。
水月哦了一声,神色一黯,抿唇没了下音。
兀曜张了张唇,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水月自是了解佩兰的,这一个多月的的相处,水月知道佩兰她心思浅显,孩童心性,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她也是水月来到这异世走得最近的一个人。几日前还在她面前喜笑颜颜的女子,今日她再次醒来,便已是一具躺在棺木里的冰冷尸首。
“她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没给我道歉呢,怎么就突然去了。”水月嘟囔了一声,低下头眼中隐隐有着清零的泪意,却被她眨巴着眼睛拼命忍住。只是一瞬间的感伤,水月再次抬头,眼神温润如玉,细细看来较之往常却清冷些。
陈长老听了水月的话,顿住脚步,心中有了思量,“丫头,佩兰出事,你怎么看?”
“不瞒陈长老,昨夜我回到揽月山庄,询问兀曜佩兰去处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佩兰有些不对。只是当时着急着去书房,并未在意,只是派兀曜看着佩兰。现下想来,种种不对的地方,却有了合理的解释。”
“怕是佩兰在船上给我的暖茶里下了坐拿草。然后被她拉去眠花台看花神,接着被人流推挤到了小巷,想来是算准了时辰,便会有人在那里掳走我,这不过阴错阳差,我被凌霄宫的人带走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佩兰应该是三皇子在揽月山庄的内线吧!”
水月也不避讳,静静的说道。
陈长老听后,赞赏的目光毫不吝啬的投向了水月,今晨他们听闻佩兰的死讯,也只是猜测是昨夜是三皇子与佩兰合谋所为,他派人查了一天,才查到在柳州的时候,三皇子的人便已经与佩兰有所来往了,没想到水月只是听了佩兰的死讯,便肯定了如此结论。
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水月慧黠之质,更甚于钟离青云,他果然没有看错。
“丫头果然聪明啊!收此爱徒,老夫之幸啊!”陈长老慈爱的拍了拍水月的小脑袋。“不过我们猜测佩兰只是被三皇子利用,如意楼似乎也牵扯其中。老夫已经给了如意楼主一个警告,若是他再敢什么歪心思,恐怕就不会像昨日那般全身而退了。凌霄宫此次恐怕也要消寂一段时间了。”
水月笑了笑,想到昨夜船舱中的赤鸢与沈楫远对话,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温念之似乎和凌霄宫关系匪浅,而且是他们极为忌惮的人。水月心下疑惑,“不知道师父对凌霄宫,七公子知道多少?温念之在凌霄宫被囚三年都做了什么?”
陈长老似乎知道水月要问什么,开口说道,“凌霄宫居于永和洛南之地以北的凌霄峰上,上一位宫主是南宫无殇,于月前被人在凌霄宫内杀死。新上任的宫主是他的大徒弟仇子机。至于七公子,他从未与真面目示人,名讳更是无从得知。”
“凌霄宫门规异常,门中弟子自相残杀屡见不鲜,南宫无殇却乐见其成,去弱留强。能活下来的身居要位的,都是狠绝毒辣之徒。南宫无殇此人阴险狡诈,极为阴毒,心思诡秘,噬不见齿,为鬼为蜮。”
“他精于奇门遁甲、机械技巧,医卜星相、阵法韬略,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从各地掳来天资聪颖的孩子加以教习。离心谷七公子更名换姓,隐入凌霄宫此番卧薪尝胆十年之久,终是报了南宫无殇灭门之仇,夺回引灵剑诀。”
“至于温念之,我今日也派人去查了,他却是三年前被掳去的。这三年中,大约他与凌霄宫众人都有交手,你若真想知道七公子的事情,可以去再问问他。老夫总觉得他这个人,有所隐瞒。不过这个人,可以相信。”
听了陈长老的一席话,水月也心下了然。赤鸢与温念之之间似敌非友的关系也可以解释了。
水月蹙了蹙眉,隐隐有些头痛,没有细想下去,却被接下来陈长老的话,惊得快要咬断舌头了。
“不过那个温念之,从今日起,水月可要多加注意啊!我听你爹说,你和那小子可是有过婚约的。刚刚在席间你爹不是拜托他教你医术么。丫头,你艳福不浅阿!”说罢,陈长老看着水月大囧的脸色,扔下一枚重磅炸弹,缓缓的拍一拍衣袖,不带走一旁云彩。
艳福不浅?!水月在秋风中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站了很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平心而论,温念之于她来说,不讨厌,但也谈不到喜欢的地步。这个少年就模仿她杀死赤鸢的那一招,便已经让水月心生忌惮。温念之,若是友,她之幸。若是敌,恐怕是比灾难更恐怖吧!既然爹爹开口了,总是有什么道理的吧!
水月一边心思百转,一边穿过回廊,宝宝看到水月,欢呼的啼叫了一声,朝水月直直扑了过来。水月回过神来,无奈的摇头,只好伸出了胳膊,将宝宝架在她的手臂上。
抱着宝宝,水月从腰间的荷包掏出肉干喂它。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也知道佩兰有问题,昨夜才缠着你极为讨厌的兀曜来找我,也不缠着佩兰。”
“咕咕。”宝宝仰着脖子叫了两声,算是回答。
诶,看来我还没有宝宝聪明。佩兰是三皇子的内线,那么三皇子杀她,大约是杀人灭口。当日的情形,佩兰只是里应外合之意,那么凌霄宫与三皇子,只能去问爹爹了。至于柳如意的如意楼,她也要想办法探个究竟了。
水月想到这里,抱着宝宝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并未注意到她身后的不远处拐角,温念之白色的衣衫滑过。
似是看到被人窥视,走到半路,水月扭头瞧去,却没有看到任何影子。兀自的摇了摇头,大概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勾起唇角继续逗弄着宝宝。抬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水月推门而入的时候,便听到书房传来的琴声,正是酣畅淋漓之际,琴音隐隐欲起先伏之妙。仿佛眼前交织成一幅天光云影、气象万千的画卷。
娘的琴技,果然是锦州一绝。水月自叹不如,静立在书房外,示意怀中的宝宝安静,不要打扰到爹娘。耳边的琴音还在回荡,忽而转为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了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缥缈意境。琴声渐歇。
“水月,进来吧!”钟离青云的声音传来,水月了然的笑了笑,以他爹爹的耳力,估计早就听到了她的到来。
伸手推门,水月毫无意外的看到娘亲坐在琴台边,笑意盈盈。“娘的这曲《潇湘水云》弹得极为动听,水月受教啦!”
水月笑嘻嘻的坐在慕容卿的身边,伸手也学着娘亲刚刚的调子,弹了一小段,轻拢慢捻之后,水月顽心大起,柳眉上扬,原本古琴《潇湘水月》的“清、微、淡、远”的含蓄之美,在水月十指翩飞的技法下,生生衍化成了壮怀激烈,慷慨激昂的英雄气概。
慕容卿自知她这个女儿天赋极高,但是听了水月的演奏,也不免震惊。同样一曲若说她演奏的是优雅娴静的静秋之色,水月便是如火如荼的盛夏之景。静水之畔必有深潭,原本的清幽之曲幻成昂首之歌竟然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突兀。
水月缓缓的收拢指尖,钟离青云朗笑出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不给你娘留一点情面啊!好好的娴静闺中之曲,江汉舒清,天光云影,硬是让你这丫头变得浪卷云飞,风起云涌。卿卿你说,这个女儿你是怎么教的?!”钟离青云假作发怒。
慕容卿将水月往怀里一搂,亲了亲水月的额头,“我家姑娘,自然是人中龙凤。琴技得我亲授,天赋远在我之上,我这个当娘的,高兴还来不及呢!青云,你若想怪我,先怪你自己吧!女儿平日里,黏他爹爹可比我这个娘亲要黏的多呢!”
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水月捂着唇角笑得不可开交。娘亲在吃爹爹醋呢?!
“你们啊!”钟离青云无奈的看着自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