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药熬好了。”绯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水月伸手关了窗,“绯竹,你刚刚可有看见一个黑影?”
绯竹搁下药碗摇了摇头,“不曾。”
“恐怕是我看错了,”水月自言自语的道,接过药碗,“绯竹,扶温念之起来,我来喂药!”
“小姐,我刚刚来时已经知会了筝儿和萍儿,她们一会儿过来侍候温公子,您去休息吧!”绯竹看着水月满脸倦色,乖巧道。
“没关系,反正这会儿回去我也睡不着,索性就在这里照顾着,你一会儿告诉她们不用来了。”水月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下意识怕,怕她一转身,温念之会再也醒不过来。这种隐隐的担心让她不敢让温念之离开自己的视线?
水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归结在只因为这次实在事发突然,着实把她吓到了。
因为昏迷着,一勺汤药下去,总要漏半勺出来。喂了三勺水月停住,这样下去,药量减少,会不会影响。绯竹显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看到水月停手,将温念之重新放平在榻上。“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换个方法喂药吧!”
“什么方法?”水月握着药碗,下意识反问。
绯竹默默的退后一小步,脸上的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小姐啊,我们那个江湖中人啊,不拘小节,这个方法倒是有,就是奇特了一些……就是,那个燕子反哺,小姐听说过吗?”
水月嘴角抽了抽,这说法真够隐晦的,“是不是嘴对嘴啊!”
“小姐聪慧,奴婢一点就通!”绯竹顺溜的拍了个马屁。
“那嘴对嘴喂药的时候要不要伸舌头啊!”水月没好气白了绯竹一眼,揉了揉眉心,前些日子的医书并非白读,温念之喝的药,非药,而是毒,分量精妙搭配的寒毒。若是寻常人误服半口,必会气血逆流,腹痛刀绞!女子误服轻则终身不孕,重则一命呜呼。
“算了,死就死吧!”水月心一横,不及绯竹反应,一口灌了药,俯身贴上温念之的唇,水月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温念之,确定他真的一丝反应才没有,才按捺住快要跳出喉咙眼的心,灵巧的舌头撬开他紧闭的牙关,一点一点将药如数反哺进了温念之的喉咙。
待到药汁喂尽,唇瓣间柔软的触感让水月的脸颊蓦地通红,她怎么有些像偷香窃玉的采花贼般心虚。居然还下意识的砸吧了下嘴,似是在回味刚刚触感,果然她十分有做登徒浪子的潜质,这种脸俊体弱易推倒的美男子,果然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水月这边脑中盘算着日后睡到温念之的可能性,瞬间嘴巴的触感敏感到了极点,甚至她几次都与温念之抵触的舌头纠缠吮 吻在了一起,被绯竹瞧个正着,发出一声低呼,水月当下大囧。甩开脑子中冒出来的想法,水月飞快的又喝了另一口。
几个来回一碗汤药总算是喂完了,水月急急跑到桌子边用冷茶漱口,确定空腔中的药汁尽除,水月这才撑着身子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绯竹。
“小姐,你虽饥渴难耐也不必如此猴急吧!这温公子怎么说……”
“闭嘴。”水月抹了唇边一口茶渍。
“小姐,你确定你不是趁机吃温公子的豆腐吗?”
“闭嘴。”
“小姐,没想到你……”
“闭嘴。”水月端端坐在温念之的床头,淡淡道。“不是你说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怎的你是在诓我,要不我问问娘亲去?”言毕,水月作势要出去。急的绯竹连连哈腰认错,怕夫人责怪她误人子弟,毕竟小姐还未及荆……
水月抿唇佯怒,“好了,我不去便是了。你下去吧!去厨房煎药,每一个时辰送一碗过来。对了,派人去北燕山,请纪大夫过来。”
“是。小姐。”绯竹躬身退下,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小姐,刚刚温舒园的星儿来过,说园子来了个人,送来些东西,先下还在等着,问小姐您要不要过去回个话。”
“知道了,我稍后过去。”水月细想,约是运昌镖局的堕缨送人员资料过来。
水月伸手探了探温念之的脉象,没想到这寒毒入体,却能将这走珠之脉平和些。这才理了理衣衫,出了清流居。
温舒园的前厅灯火通明,水月拄着手杖推门而入。
“二当家,终于等到你了。”堕缨抱拳,行了江湖之礼。
水月浅笑,“怎么,你找我有急事?”
“没事!就是刚刚路过骡市街,看到七个地痞在围殴宋云帆,拳打脚踢,那情况,啧啧,可劲儿惨了,糊了宋云帆一脸血啊!打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人了!”堕缨大大咧咧的翘腿坐在椅子上。
“那你还不去帮忙?”水月在主位上坐下,神情随意,端起茶杯饮茶。这宋云帆有仇家,并不意外,约莫不是欠了别家银子,就是动了别家女人。
堕缨挥了挥,“帮什么忙啊!七个人够了!”
水月一口茶卡在喉咙,险些喷出。堕缨这家伙,真是够够的了!
“瞧把二当家激动的,您放心,出不了人命的!”堕缨挥手想要给水月顺气,却被水月身后的星儿一把拂过,白眼丢过去。“我们家二当家哪经得起堕缨管事这一掌拍下去,不牢您费心了,星儿为二当家顺气。”
水月眉尖一挑,丢给星儿一个干得漂亮的小眼神,勉强顺了气,抬头问堕缨,“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准备了好了?”
“这是镖局弟兄的身家资料,祖籍宗亲,拿手本事都按照您的吩咐写得极为清楚。”说着堕缨怀中掏出半寸厚的宣纸卷儿,拱手递给水月。
第一张堕缨的两个字大如斗,水月伸手捻起,一目十行,笑吟吟道,“神秘莫测,亦正亦邪。祖上三代摸金校尉,绝迹江湖。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不低啊!三代摸金怎的到你这里从良了?不盗墓了?”
“二当家有所不知,乱世摸金,这盛世之下,皇帝自然就废除了摸金校尉的典制,现下国库充盈,永安侯府又独自揽了五万大军的粮饷,又没有战乱,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人下墓倒斗。到我这儿也只能靠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跑江湖混饭吃了!”
堕缨痞气一笑,脑门上一拍,似是想起了什么,“忘了二当家是大家,不兴我们这糙汉子这套,堕缨今日失礼之处,还请二当家多见谅。”
“随意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这就回去准备一些人马,今日我拿下流月城十三先生的历年的药材单,七辆马车的药材由我们运昌镖局运送。我准备后日出发。”水月开口道。
“流月城的药材,那不是钟离镖局历年承接的镖吗?二当家如何拿到的?”堕缨正色,看向水月表情里隐隐的崇拜呼之欲出。
水月白了堕缨一眼,摊了摊手,“很简单,价格降一半便可!”
搁下茶杯,水月的神情颇为惋惜,那可是她跟她远在江都的爹爹靠飞鹰传书,讨价还价了一整天,纸条写了一大推,将利润率降到了一半,他爹才肯让她挂名运昌镖局去流月城走这一趟镖。对于水月来说,这代价可是相当巨大!
“那我们跑一趟多少?”堕缨凑上去,觑着水月的脸色。
“不多,三千两。”水月伸手拍开堕缨的脑袋,示意他离远一些。
“三千两吗?三千两?三千两!!”堕缨听后一连重复了三遍。
水月狐疑地扭头,虽然与钟离镖局平日里五六千两的大单来说,是有些少。可是她粗粗核算过成本,应该不算太低,“三千两怎么了?三千两就不是钱了?”
堕缨一把拉住水月的手,使劲儿眨巴着眼睛,激动的扒着桌角,“瞧二当家说哪里的话啊,几千两银子对我来说也叫钱啊!真逗!那他妈是命!命!是命啊!”
“自从去年开始,运昌镖局就没有接过一千两以上的镖!那些弃了钟离镖局来我们镖局的,都是拼了命的压价!很多时候我们不倒贴已经不多了!没想到二当家居然还能接到三千两的单子!”
水月满头飚冷汗,这运昌镖局最近的日子是过得有多清苦啊!瞧把这些镖师们可怜见儿的!
瞟了眼厅中的沙漏,一个时辰差不多快到了,她还要回去给温念之喂药,便朝堕缨下了逐客令。“既然是我们主动挑起与揽月山庄之间的战火,那要撕逼就撕得彻底些。这是运昌镖局易主后的第一单生意,你好生准备。这一趟镖我和温念之亲自押解。”
水月勾了勾唇角,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气势,“留下三五个经验丰富的镖师在锦州看门即可,剩下的人,全部跟我走。我看天色也晚了,你就回去准备吧!这是镖书,明日一早,你就带人去钟离镖局拿镖,多带些人去,我知道这种打脸钟离镖局的事情,你最喜欢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