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轩接过,看这温如月眸光深了深,清了清嗓子读到,“等到烟火清凉。二位请吧!”
水月和胸有成竹到的刘沁儿对视了一眼,两人分别走到左右书案边,同时提笔写道。
刘沁儿下笔如有神,抬袖提笔,宣纸点墨,一首七言绝句跃然纸上。
“北雁南飞秋风劲,难为相思自多情。轻掩夜火流光转,妾心如月凉似水。”
旁边的书童接过刘沁儿递来的诗笺,交给莫逸轩。
同时水月这边的诗笺已完成,甩下手里的笔交给了旁边的书童。
书童看了眼诗笺,怪异的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水月,将信将疑的将素笺递给了莫逸轩,此刻人群中已经开始传看刘沁儿的诗作了,纷纷赞不绝口,直夸这锦州第一才女的名号自从苏素走后,改易名给这刘家二小姐了。
莫逸轩接过书童递来的诗笺,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迫不及待的打开水月的诗笺,想要对比眠花台那夜的字迹,看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字迹字迹夜夜参看,早就映在他的脑海里。
莫逸轩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没有逃开水月的眸子,水月早就料到莫逸轩存了试探她是否是那夜宝宝的心思,她那日是用右手行文,今日,她故意用了左手,左右手的字迹若是她有心做些偏差,寻常人很难看出。
“这是……”莫逸轩看到水月诗笺上的字迹一愣,看到诗笺上的诗句又是一怔!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怎么可能?!他不是她,不是她!
水月双手抱臂,闲闲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温念之此刻也已经走了下台阶,穿过人群来到水月到的身边,悄声凑到水月的耳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用左手写字?”
水月笑了笑,俏皮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等着瞧吧!我今天要让莫逸轩彻底绝了我是宝宝这个鬼念头!”
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的淮南子看到刚刚作出葬花词的温如月上台,自然是不肯错过这个少年展露诗才的机会,莫逸轩的表情怔忡,半天说不出来,众人还等着看这位温如月公子的大作呢,淮南子不由分说,毫不客气的上前从莫逸轩的手中抽出水月的诗笺,低头看着。
通读一遍,先是一愣,然后细细看着字里行间,脑中灵光乍现,随手将诗笺给了身边的人传看,朗声笑道,“此子乃诗圣也,此诗神妙!妙啊!”
听到淮南子如此赞叹,众人纷纷侧目水月的诗作,拿到水月诗笺的人,遂开口将诗作大声念了出来: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这……这算什么?这是什么诗啊?打更的吗?”一个喝得有些微醺的宋云帆搂着花想容也凑了过来,奇怪的出声问道,也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不过大家都深知刚刚德高望重的淮南子都说是好诗了,如果他们表现出不懂,那就明显降低了他们的格调,也纷纷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震惊的看着水月。出声附和道这首诗是如何如何的绝妙,如何如何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还装作嫌弃的样子看着那喝醉酒的宋云帆,更有甚者还出口挖苦道,“我说宋云帆,你除了会去逛花楼,肚子里半点文墨都没有,还在这里瞎胡闹什么?”不过大家都竖着耳朵听,看看温如月能否说个一二,解了他们的惑。
水月好笑的看着下面一群人各种装逼,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着宋云帆,摇头笑道,“宋公子,关于这首诗,我只能说,懂我的人,我自不用解释,譬如淮先生,譬如诸位。不懂我的人,我自不必解释,譬如你。”
说罢,水月朝一旁还未恢复平静的莫逸轩拱手道,“莫公子?莫公子?!”
水月唤了两声,莫逸轩终于回过神来,朝水月回礼。
水月笑了笑,说道,“莫公子,既然现在胜负已分。我们两兄弟就不必在此叨扰太久了,这坛屠苏酒,我们就收下了,多谢莫公子美意。”水月说罢,拿起屠苏酒,和温念之并肩出了宿柳楼,扬长而去。
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满腹疑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一旁的刘沁儿再也按捺不住,走上前朝欲转身离去的淮南子,上前一礼,“淮先生,刚刚温如月的那首等到烟火清凉的诗作,恕学生愚钝,只觉得是寻常八字而已,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淮南子看着刘沁儿,料到她定然是输的不甘心,有此一问,伸手虚扶了下刘沁儿,解释道,“沁儿可曾注意,这温如月此诗,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重复九遍,为什么只是九遍?而不是十遍?二十遍?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吧。”
“人生佛家有云有九戒:躁、卑、傲、妒、愁、慎、悲、疑、怒。人性就是因为有九戒的存在,造成如今社会的腐败!勿要因为一些东西,做一些违反人性的事。最后收尾又用了小心火烛,告诉我们务必要切记。你七言绝句甚好,只是在于景,情。”
“而温如月,写的是这世道!戒躁,别轻易发脾气;戒卑,别认为处处不及旁人;戒傲,别总是自鸣得意;戒妒,别妒忌别人,总希望别人栽跟头;戒愁,不要生活在忧虑中;戒慎,不要提心吊胆;戒悲,别让不幸的事常浮现;戒疑,别总以为别人暗算自己;戒怒,别人的玩笑不要生气。”
“还有,这‘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你细细品读,有没有感觉到有种佛家的气息?像是告诫着什么东西。像在讲经,又似在渡人。你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不及温如月千分之一,为师今生恐怕都难与他比肩。”淮南子一声长叹,拂袖离去。
走出宿柳楼,水月和温念之两人并肩穿过柳林,一路上温念之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水月心底毛毛的,水月只道是温念之还在想着那首“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惊世骇俗的诗。
水月费力的提了提手中的屠苏酒,掂了掂,果然是有些重量,虽然被瓶口封住,但是屠苏酒的香气还是隐隐可以闻到的。水月自顾自的问道,“念之是看到那些人明明不懂装懂,所以很好笑吗?”
“那些人吗?”温念之摇了摇头,否决道,“愚者自愚,没什么可令我笑的。”
那干嘛还笑得那么让人难以捉摸?水月在心底腹诽道。将手里的屠苏酒递给温念之,甩了甩手上被勒出的红痕,水月笑道,“喏,说到做到,给你的屠苏酒。话说它真的很重,你怎么不懂怜香惜玉呢?也不说帮我拎着。”
温念之好声好气的接过水月递来的屠苏酒,脸上的笑意还在,调笑道,“水月你不是说让我做一天真正的自己,真正的自己的话,我也很懒,不懂怜香惜玉呢!”
温念之一句话,逼得水月哑口无言,开始有点想念昨天的温念之了。
一行二人快要走出柳林,眼见着已经到了水岸边,正要招呼船家过来时,水月一声惊叫,突然想起了,今天她忙着斗诗,怎么把正事给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宋家两兄弟!
想到这里,水月急急转身要往回走。这才明白刚刚温念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含义,敢情在看她笑话呢?
已经行至他们面前的船家好奇的看着他们二人。温念之看了眼水月急匆匆的身影,只得拱手致歉,让船家先行离开。
“水月。”温念之不疾不徐的跟在水月身后,淡淡的唤道。
想到这里,水月就来气,顿住脚步,稳了稳不平的气息,等到温念之走到跟前,水月这才问道,声音里隐隐有些微的怒气,“念之,你都知道了,是吗?”
温念之何其聪明,自然知道水月指的是什么。肯定是责备他为何不提醒宋家两兄弟的事情。
若是此刻装傻,水月只会更生气,所以温念之如实答道,“只知道一半。今日前来,你并未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只是你进了宿柳楼便问我宋云帆在哪?柳渊澈又带来了宋云意,所以我猜出你今日来之事,约是他们兄弟二人有关。但是你未同我说明,我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提醒你。”
水月无语问苍天,怪我咯!
听了温念之的话,水月的火气也下去了一半,是她隐瞒在先,她又有何立场立场去责怪温念之呢。温念之就算再聪明,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事件全貌。
水月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的错。念之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对你发了脾气,说到底,还是气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抛在脑后,抱歉。”
对于水月的歉意,温念之充耳不闻,牵着水月的手,两人继续走着,温念之边小心替水月拨开当着前路的柳条,边说道,“知道错了也罢,现在肯对我说你为何对宋家两兄弟如此上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