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中层住宅区前,伫立着两道身影。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高大的男人,一个娇小的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笑得很开心,叽叽喳喳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相对于女人的开朗,男人则显得很沉默。
“越,你不开心吗?”
辛珍明显看出了身旁男人的心不在焉,停下来问。
刚才去见了王婆婆,她神志恢复得不错,跟他谈了很多相关的事,他小时候的事,以及他跟小珍的爱情故事,他跟辛珍就在一旁听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他的心情是激动雀跃的。
从王婆婆家出来,两人就像以前一样去了一趟海边,感受了以往所没有的轻松愉悦。
他以为他是很快乐的,事实上,他也确实蛮快乐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颜深深那张倔强清冷毫不做作的小脸。今天下雪了,他频频地想到她。
想到她说那句话时,眼前闪现的渴望的眼神。
所以,在听辛珍说话的时候自然就显得心不在焉多了。
“没有,我很开心!你终于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他的眉眼染上了些许的柔情,说着这话的时候让辛珍心花怒放的。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少,颜小姐走了……”
是许明自责愧疚的声音。
他握着手机的手蓦地一紧,“什么叫走了?”
“就是,就是离开了……”好吧,其实是逃婚,但是他不敢说。
他可以想象电话那一头的沈少有多愤怒。
可是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残疾的女人居然放着沈少这么抢手的男人不要。
居然逃婚了?
沈越冷凝着一张脸,嘴角一丝嘲讽的冷笑,逃婚?颜深深,你还真的敢?
我说过我这辈子最讨厌痛恨的就是有人的欺骗和背叛,我警告过你了,是你不知悔改,以为我说着玩的。
行啊!
他跨步地走到汽车旁,辛珍眼皮子一凸,她刚才好像听到了颜深深这几个字,赶紧拉住沈越的手,“越,怎么啦?我们不是说要一起吃饭的吗?”
沈越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的爱人,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声音也跟着淡了下来,“今天先不了,你先回别墅吧!小珍,乖!”
然后交代了一个司机过来接她就离开了。
他很少开车,一般情况下,都有专门的司机开的,今天是他极少数开车的日子之一。
一路上,他闯了不少红灯,他的怒气噌噌地往上冒,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气炸了,该死的女人,他自认为自己对她够好了,她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说有了他的孩子,他不计较,反而在她摔倒的时候救了她,接着应她的要求娶她?她还不满意,现在,又一次地当着全世界的面悔婚?
全世界的人会怎么想他,他堂堂沈氏的总裁,高高在上,要什么没有,权势,地位,名利,金钱,女人,要什么有什么,生平第一次想要一个女人,生平第一次亲口说要娶一个女人。
可是这个女人还不知道感恩,收拾包袱走了?
呵!
颜深深,你别以为你给我的感觉特别我就不敢动你。
越气愤,越生气,他反而表现得愈发的平静。
奢华的车子在路上滑下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公路上飞快地疾驰着。
十分钟后,在维也纳大酒店门口停下。
他依然是一身黑色的传统西装打扮,削短利索的短发,面无表情的俊脸,漆黑的双眸下映着令人畏惧的锐利之光。修长的双腿迈进。
经过草地时,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哪里堆满了雪,很漂亮,很唯美,偶有几朵雪花飘到他的脸上,瞬间融化。
“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等下雪了要跟我一起走在雪里,这样就能白头偕老。可是T省却从没有下过雪。”
“T省的天气有些怪,之前一直没下过雪,我记得是从两年前开始,就每到冬天都会下雪了。” “六年前T省下过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大雪覆盖了所有,周围一片雪白,很唯美……可是,我们没有一起携手雪中。”
耳边还回响着女孩清冷却忧伤的话语,他还记得她当时听到他说要给她一场在雪中的盛世婚礼时,她笑得有多么开心,甚至还哭了……
原来啊,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她是带着目的而来,就是想让他受到全世界的鄙视。她一个残疾人也能霸气地说不要他……
眉心一凛,敛去了神色,也掩饰掉了眼波深处的那一丝痛意,快步走过了草地。
到化妆室的时候,许明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一旁是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女孩。
有些眼熟,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那个女人的妹妹。
室内的空调开得有些高,但是他却觉得无比的冷,他扯掉了领带,褪下了外套,扔在一旁,动作好粗鲁,透着一丝急躁,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的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小小地喝了一口。
整个化妆室安静得可以听到温水流进他胸膛的声音。
这个过程很漫长,很漫长。
颜希希觉得很难熬,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
时间往后推移,下一秒,男人终于淡淡地开口了,“什么名字?”
声音好淡漠,好清冷,好逼人。
他居然忘了她的名字了……
颜希希愣了一下,随即有一丝苦涩自心底蔓延开来,眼睛有些酸痛,她好小声好小声地说,“,沈少,我、我姐姐说她不想嫁给你,让我嫁给你——”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沈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冷冰冰的,却又带着无限的火焰。
让人浑身处在冰与火的交界中,煎熬又难受。
颜希希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我叫颜希希……”
“你跟颜深深可真是姐妹情深啊,姐姐脚残废眼光高,妹妹不甘落后挑姐姐不要的男人。”他冷冷地嘲讽,紧跟着眼睛一眯,“说,是不是你们一早就串通好了,等着看我笑话?”
颜希希胆战心惊,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不好相处,但是看着他跟姐姐相处时表现出来的柔情让她忘了原来这个男人也是很残忍无情的。原来他不是对谁都这么柔和的。
她好害怕,但是又心伤失落。
轻咬着唇瓣,一副受了欺负委屈可怜的模样。
沈越冷眼看着她,淡淡问,“颜深深去了哪儿?”
“我,我不知道……”
从她来到化妆室,知道自己即将实现自己的梦想开始,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因为她是那么自信,那么肯定地觉得眼前的男人在知道姐姐逃婚后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丢不起那个面子。
“你不知道?你骗谁呢,你都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蠢吗?”沈越气得将手中的杯子扔到了地上,杯子瞬间碎了,发出清脆的声响,颜希希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那个杯子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他笑了,笑得有些森然,有些讽刺,“说不说?”
“我,我真的不知道……”在这个散发出强烈高压的身上,颜希希快受不了地哭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可是心里又好痛,她泪眼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忍不住愤愤地脱口而出,“她都不要你了,你还要找她做什么,你娶我吧!沈越,你娶我,好不好?我不会逃,我喜欢你,哦不!我爱你,我不会让你沦为全世界的笑柄,我爱你啊,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的存在?”
她一边说一边哭,泪眼红红的,像这个英俊冷漠的男人吐露着隐藏在自己心中说而不得的心酸与爱意。
她是那么地渴望,那么地希望,那么地恳切地希望这个男人的眼里有一丁点她的存在,她是那么的希望啊!
沈越有些愣了,许明也有些愣了。
只是没一会,他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好无情地对着她说,“马上给我说出颜深深的下落,否则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他的眼里闪着浓烈的杀意,仿佛来自地狱的夺命使者。颜希希相信,他说到做到,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为自己心酸着,为自己害怕着,她一咬牙,眼底漫上了无限的恨意,“姐姐爱的人是凉轩,你是不可能得到她的。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到一个新的地方去生活。沈越,你得不到她的……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沈越,你注定是孤独一人,哈哈……沈越,就算你站在世界的最顶端又如何,还是连一个残废的女人都不要你……”
拍!
沈越脸部表情极度地抽搐着,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终于忍不住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接着朝许明冷冷道,“对外宣布取消婚礼,马上去机场把颜深深给我抓回来!”
说完,他孤傲的身影消失在化妆室,留下了一干战战兢兢的化妆师,以及倒在地上捂着脸庞不敢置信的颜希希。
不久,她的眼睛渐渐地凝聚成一团愤怒而妒忌的风暴……
……
许明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来到沈越面前,恭敬地颔首,“沈少,机场没有颜深深的身影……”
“继续找,就算把机场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找到。”他眯着眼,望着远方。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草地上已经堆得厚厚的一层。
可以想像,如果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声音,肯定很缠mian很温柔。
可是现在,他的心剧烈地疼着,愤怒得有一种痛意在肆无忌惮地蔓延着,他沈越,只有六年记忆的高高在上的尊贵男人,真的连个残疾人都不愿意要么?
他真的,要注定孤独终生么?
颜深深,你休想!
你今日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定让你百倍偿还!
沈越背对着门站着,面前是一大片雪白的世界,窗外很冷,但是他给人的感觉更要冰冷三分,那张俊逸的脸庞没有一丝的表情,高大的身材挡住了从外面吹来的冷风。
许明看得好心惊,又听到那边的男人冷冷的声音传来,“颜中明给我带过来。用一切办法给我联系上颜深深。”
许明有些诧异,“沈少,那今天下午跟凉氏的会议是不是要取消?”
沈越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笑了,笑容好轻好浅,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取消?为什么要取消?按时开会!”
“是。那我先下去了。”许明不敢有异议。
……
沈母与沈父来到酒店的时候,发现那里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压根就不像是开酒店的,不禁有些疑惑,她叫住了从身边走过的服务员,“这里不是摆婚宴吗?怎么回事?”
服务员眼尖地发现了了旁边的男人是沈氏的老总裁,说话的打扮得很雍容华贵的女人则是其夫人,恭敬地说,“沈夫人,沈少的婚宴已经取消了。”
沈母瞪大眼睛,“取消了?”
她是先是愣一下,接着又忍不住地高兴,但是在听到服务员的下一句话时,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听说是新娘逃婚了,留了妹妹顶替,沈少一气之下甩了新娘的妹妹一巴掌,取消了婚礼。”
这话说的,就是她高高在上的儿子被一个残废嫌弃了?
她脸色有些难看,为了面子,高傲地说了句,“那种女人肯定又在玩什么把戏了?哼,走了更好,留下来只会丢尽小越的脸。”
说完就哼了哼,跟着沈父走出了酒店。
“真是不要脸的女人,我儿子那么好的人,她居然不要,还悔婚?脑子进水了吧?”
沈父听着自己相处多年一直表现得很大方得体的夫人,皱了皱眉,“你少说两句,一会见到小越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怎么啦?还不让说啊,我都说了,那个女人就是看中小越的钱财的,现在好了,被人甩了吧,这面子往哪儿搁呀!当初就应该极力阻止小越的,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全球的人看笑话。”沈母越说越气,“还有你,小越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了,你的心思就没在过上面……”
“我的心思不在上面,就你自作聪明是吧?要不是你当年做出那种对不起那女孩子的事,至于有后面的事吗?现在她回来了,你又要赶走别人……”沈父不说还好,他一说,沈母就像狮子发狂一样,眼睛都猩红,“你怪我,是谁当年老男人一个了还盯着别的女人的,老的下贱,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说你,你就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好啊,沈天,你心疼了是不是?你在怪我当年毁了你的小情人是不是?沈天我告诉你,不可能,她颜深深想要进我沈家的门除非我死了。”沈母气得大吼大叫的,沈父听到后来觉得好无语。
干脆就转过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来个眼不见为净了。
车子在沈氏集团总部停下,沈父沈母来到的时候,沈氏准备开会,没有经过通报,直达总裁办公室。
“沈少,凉轩没有过来……”
沈越幽暗的眼神瞄了他一眼,许明顿觉倍感压抑,“……他往机场的方向去了!”
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阵风过去,沈越人已经到了门口,刚出门口就看到了从电梯内走出的沈氏夫妇,他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好好招待老总裁与总裁夫人。”
然后挺拔修长的双腿跨进电梯,按下一楼键。
“许明,这是怎么回事?”
许明看了一眼尊贵的老总裁及总裁夫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说明真相,结果沈母一眼扫过去,他很没骨气地说,“沈少去追颜小姐了……”
……
在去酒店的路上,不知怎的,特别的赛车。
“师傅,麻烦快点!”
颜父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嫁给沈越,他的眉头就皱得死紧,不停地催着司机。
“着啥急呀?这不塞车呢嘛!”
“不是,我女儿结婚了,我赶着过去……”
“哦,几点的婚礼?”
“十点吧……”
“那估计是等不及了,下这么大的雪,也不敢开那么快,还有一些清洁工在扫雪清理路况……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去祝贺的啊……”
颜父表现得更急了,“那怎么办?我女儿不能嫁给那个可恶的男人,我必须阻止他们……”
“这样,那我开快点,不过后面一直有辆车跟着我们,你认识他们吗?”
颜父哪有心思理谁跟着他啊,好仓促地扫了一眼后车镜,“不认识。”
司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也或许是跟颜父聊天聊着了聊着就忘了留意路况了,后面有追车,前面路不好走,来到转弯的时候,他猛地提速,跟从转弯处开来的货车撞上了。
人连车子跟着一翻。
车子撞上的那一刹那,颜父瞳孔倏然一缩,人跟着撞上了车门,剧烈的冲力让他两眼一番不省人事。
后面跟踪的那辆车也迅速地停了下来,神情有些凝重,不一会急救车鸣笛声传来,他看着颜父头部满是鲜血被送上了急救车。
他走到一边,打通了沈越的电话……
……
在此之前的半个小时。
沈氏大厦离机场最快也要将近一个小时,却硬生生地被他用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他开得有多快,那就说明他的心情就有多愤怒,他恨不得掐死那个女人。
接近半个小时,分毫不差。
他一走进候机大厅,充血的双眸迅速地环视了一圈整个大厅,却在机场入口处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娇小的人影,她正在检票。他眸色一冷,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强行夺走了检票员手中的机票,三两下把机票撕了个粉碎。
机票被分成了好几瓣,从她的头顶飘了下来。
颜深深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带着薄怒的俊容时,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一个字,“你、你……”
他二话不说,冷沉着脸,将她给拖了出来,带到一个略宽阔的位置,一只手撑着轮椅扶手,一只手猛地掐上了她美丽的脖子,铺天盖地的寒气席卷而来,“颜深深,你想死吗?”
深深没想到他会追过来,她以为他已经跟她最亲爱的妹妹结婚了,更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她死,她脸色涨红,他的手掌微微用力,好像要掐死她一样。
她呼吸不稳,只能好害怕地看着他。
“让我沦为全世界的笑柄,颜深深,这就是你的目的?你以为你能逃得走,我告诉你,即使你逃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揪出来!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我更是警告过你,不要做些玩火自fen的事,呵呵!颜深深,你好样的!我现在就掐死你——”
他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冷漠,到最后变得没有一丝的温度,唇角挑高,好像他手里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一只蚂蚁,他现在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颜深深脸色涨红,她拼命地想要呼吸空气,她渴望着救命稻草一样的空气,可是空气却越来越稀薄,她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绝望……
这时,警笛声响起,几个穿着警服的帅气警察手握着枪支迅速地走了进来,在看到一个仿佛已经发了疯的男人掐着一个娇弱的残疾女人时,立刻上档,“别动!放下那名小姐!”
沈越双眸冒血,黑色的西装没有了往日的一丝不苟,有些凌乱,显得有些邋遢,可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身的强大气场,他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你最好把枪给我放下!”
几个警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迫于这名男子强大的气势,另一个则是人质在她手上,他若是一个激动,那么女人必死无疑。
双方僵持不下。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都震惊且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场暴动。
沈越像是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也看不到警察手里已经上档的枪一样,冷冷地笑了,“颜深深,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