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俊逸的脸上,有着斜飞入鬓的剑眉,星眸闪烁着的是时而幽深时而温润的目光,挺直的鼻梁下,是不薄不厚的唇瓣微抿着,自然弯成一个小小的弧度,浅浅地上扬着,沉浸在暖暖的火光中,染上柔和的色彩。
此等美男,此等尤 物,此等有毒啊!
六净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口,也躺下了身子,枕着手臂,背对着离夙,一双明亮的眸子染上了道不清的忧愁,思来想去,不得出路,索性也就闭上了眸子,沉沉地睡去。
翌日天明,待离陌曜重新出现在陷阱口时,离夙和六净却早已出了洞 穴,在深底等待着救援,而对于那洞 穴中的秘密两人均是默契地不去言语。
六净是感叹着鬼医莫无情的执念,也不愿意去破坏他最后安详的墓地,毕竟若是有人得知莫无情所在,定然会让江湖之人趋之若鹜,更何况这洞 穴中还藏着锥心之毒的解方,若这一消息泄露出去,莫说武林,怕是天下,都要引起轩然大 波了。
而对于离夙而言,什么鬼医,什么莫无情,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六净的锥心之毒能不能解。既然锥心解药的配方每一味都是如此难得,那么越少人知道便是越有利于寻找。
“六净?离夙?”陷阱口传来离陌曜清冷的声音。
“我们在。”离夙仰头应道。
“好,丢绳!”离陌曜一声令下,他所带来的护卫便将那粗壮的麻绳朝着陷阱口抛了下去。
陷阱下的离夙接过丢下来的麻绳一端,小心翼翼地扶起伤了脚的六净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粗壮的麻绳率先系在了六净纤细的腰间。
宽大的手带着绳子绕过六净的腰身,环绕到她的身后,牢牢地绑了个结,用力地拽了几下,确定不会松散之后,便也满意地扬了扬唇瓣。
可就因着这样的动作,六净整个娇小的身子便被离夙毫无间隙地环抱在怀中。
铺面而来的处 子清香中夹杂着女儿家鲜少有的淡淡的药香,离夙弯着唇,不着痕迹的眷恋地深吸了一口,没有松掉搭着粗绳的手,反而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地揽上了那纤细的腰肢。
“你、你干嘛?”六净窝在离夙的怀里,感受着腰间的有力和洒在脖颈间的灼热之气所带来的酥麻之感,不禁 地抖了抖唇瓣,有些慌张地问道。
“六净,不要忘了我和你说的。”离夙的声线中刻意地放柔了声调,带着丝丝的慵懒和邪魅,似要用尽所有的魅力去引 诱这个不安分的小尼姑。
“忘、忘记什么?”六净扭了扭头,想侧开这样的距离。
“我心悦你,想你嫁给我为妻,唯一的妻。”离夙语气虽然温柔,却亦坚决,直截了当地宣言告白,他要一击打破他和六净之间的迷惘,不想因着这些的不确定和猜测最终失了她。
在离夙的心中,他不是什么离国太子,也从未想要去当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出仕不过是想为他娘亲讨个公道,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个皇室的阴暗他亦是厌恶至极,因着对离陌御的失望,他本以为此生便也不会有什么知心之人,但,他遇见了六净,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尼姑。
他开始了有了期许,他想要这人总是给他带了明媚阳光的小尼姑嫁予他为妻,不是什么受人尊崇的太子妃,而是与他执手偕老的妻。
听到离夙这样铿锵有力的话语,六净彻彻底底地蒙了。
这个美男太子刚才说什么?不是开玩笑?
嫁给他,那不是做太子妃嘛?那就是要回离城?回皇宫?
想到此,六净才忽然间忆起,眼前的这人虽是美男,却亦是当朝太子,是国之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而她只是净云庵的小尼姑,这点不会改变,从十年前开始就不会改变。
意识到这点的六净苦涩一笑,往日明媚的眸光换上了黯淡之色,有着淡淡的灰,似阴天中的濛濛,让人心灰意冷。
虽然她很想肆意潇洒的挥手说再见,但是心底总是有一抹疼惜在告诉她,拒绝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可,转眼间,六净的脑中有闪过了那些埋藏在心底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幕幕,如果可以,她宁愿普普通通,可,没有如果,所以我也不能接受。
六净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离夙,微仰着头,精致的面容上,亦是那样的洒脱,轻轻地笑了声,漫不经心间却是坚决不变地道:“六净只是六净,此生不变。”
“拉!”话音刚落,六净便毫不迟疑地对着陷阱口扬声喊道。
粗壮的绳子随着六净的声音,渐渐向上而动,而六净的身子也似无力地随之上扬,只是她始终看着上空,无视着底下正因着她的而失神的离夙。
她拒绝了——
离夙此刻的脑中闪过这样四个平平淡淡的字,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放空目光,只是回想着六净方才的话。
六净只是六净,此生不变——
为什么会感觉很苦,很涩。
六净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是什么牵绊住了你吗?
随着粗绳的上扬,六净很快就被拉出了陷阱口,而离陌曜也及时地搭了把手将六净扶了出来。
因着左腿的伤,六净的行动有些不便,便也没有强求自己,而是接受了离陌曜的扶持。
虽然左腿依旧红肿,但是昨晚加今早,离夙都为自己擦了自己所制的伤药,自然好了许多,至少不妨碍自己装作无碍一般的站立。
而一旁的离陌曜上下打量了一眼六净,发现她除了身上素白色的衣裳和白净精致的小脸上有些灰土外,倒也没有其他伤害,才松下一口气,指挥着护卫,重新抛绳,将深底中的离夙拉上来。
六净看着这样子的离陌曜,突然感到一丝酸涩,是不是只有深底下的那人才会无时不刻地注意到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异样。
而此时,在深底没能想透六净所言为何的离夙却被忽然抛下来的粗绳打断了思路,接过绳子,离夙将其草草地绑在腰间,全无方才对待六净时的细心。
一手卷过粗绳,离夙高声了一句“可以了”,自己的身形,便也稳稳地向上。
待出了陷阱口,离夙还没来得及解下自己身上的绳子,就看到了站立在一侧的六净,当即,俊美的脸上黑成一片。
这个小尼姑就不会爱护一下自己吗?腿伤了还这样站着。
动作迅速地扯下自己腰间的粗绳,大步流星地朝着六净迈去,板着一张脸,不见任何的喜悦。
对上离夙这样的表情,六净还未成恢复过来的心绪又酸涩了起来,只是下一刻却又转为了感动和更加的酸涩。
离夙三步并两步,走到六净面前,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弯身,拦腰便打横抱起了六净。
“你是想废了吗?”离夙沉沉的声音在六净的耳畔响起,六净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揽着离夙地脖颈,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汲取着这一份温暖。
虽然她拒绝了他的心意,可是这样别样的柔情和温暖,她要如何拒绝,更何况,这样的情是独属于你一人的。
“离夙,你做甚!”离陌曜看到离夙地动作,瞳孔一缩,扬起怒气地瞬移到离夙的面前,眯起的凤眸紧紧地盯着离夙怀中过分安静的六净。
“她腿伤了。”离夙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地责备,随即便踏步,绕过离陌曜呆住的身子,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被离夙那样简单的四个字愣住了的离陌曜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小尼姑她方才是伤了腿?
所以离夙是在责备自己让小尼姑站着?
可,小尼姑她为什么不和开口呢?
离陌曜眼底换上复杂之色,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凝视着那挺直的背脊,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第几次了,小尼姑没有反抗地被离夙带走,或者说这是第几次了,离夙和小尼姑一同在我面前离去。
离陌曜仰着头,看着还算晴朗的天空,只觉得眼眶有点涩痛,那心口也抽了几抽,痛了几痛。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喘过气来,离陌曜低下头,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接着迈步跟上。
他是绝不会退缩的军人!这一场战,他不会输的!
离夙在前方横抱着六净,脚下的步伐坚实稳步,没有表情的俊脸,敛着剑眉,抿着唇,一言不发。
“放我下来。”窝在离夙怀里的六净闷声闷气地说道。
离夙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
面对离夙这样无声的抗议,六净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瓣,从怀里探出头,提高了音量,“放我下来!”
太过分了!做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柔情来崩溃自己的防线!
听到六净抗议的声音,离夙脚下步伐不变,只是低下了头,瞪了一眼六净,深邃的目光中染着一丝怒气,星星之火缭然了六净本抗议的声音。
“看什么,哪有你这样的,这是非礼你知道不知道——”六净被这样目光看得是恼怒非常,可是却也不敢大声,弱声弱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