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错愕地回头,六净却看到了,那一身华服的太子殿下面不改色地,扬着手里的小包袱。
那属于自己的素白色的小包袱!自己全身的家当!
六净脸色一缰,顿时恼意横生,怒道:“你做甚!”
“没什么,你走吧。”离夙淡淡地说道,只是眉眼间的戏谑和扬着小包袱的手臂让六净顿时黑了脸。
“离夙!你混蛋!快还我!”面对离夙这样接近无赖的行为,六净则是气得破口大骂。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一国太子,如此美男,居然干这等无耻的事情。
被无礼地骂了一句的离夙也不恼怒,就是幽幽地看了一眼六净,深邃的眸子里泛着的情绪,有着几分委屈。
随即,离夙拿着包袱,扭头转身就朝着回城的路走去,留给六净一个漠然潇洒的背影。
看着如此任性的离夙,六净则是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离夙越渐远去的背影,烧红的眼好似要把离夙的后背盯出一个窟窿来。
六净咬着唇,挣扎了半天,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欲抬脚,却缰在了半空中,停顿了片刻,又重重地踩了下去,回头,转身,满脸忿忿地朝着离夙走去。
而前方,离夙则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几乎没有移动多少步,因此,六净也不过两步就追上了离夙的身影。
六净走到离夙的身侧,拦住离夙,探手,想要夺回自己的小包袱。
而离夙则是目不斜视地将包袱往另一侧甩,放到六净够不着的一边,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望了六净一眼,而后继续绕开六净,朝着走去。
“喂!离夙!”六净喊着离夙的名字,气愤不已。
而走在前方的离夙则是勾了勾唇角,眉眼含笑,低首看则自己手里的小包袱,只觉得心情特别美丽,尤其是今天她喊了自己两声名字。
这个无赖!
六净愤愤不平地在心底骂了一句,却依旧是无可奈何,恼怒的她,别无他法,只有抬起自己的右手,将右手灵巧的小指放置唇边,轻启红唇,一声清脆悠扬的声音响起。
闻声,那在前方远远呆着的悠闲地吃着青草的阿呆骡子,耸了耸自己耳朵,高高竖起,额头上的雪白呆毛迎风飘扬,听到主人的喊叫,阿呆顿时撒着丫子,朝着六净的方向奔去。
“嗬嗬。”阿呆靠着六净,用头拱了拱六净的肩膀,亲昵地叫了两声。
六净努着嘴,抬手摸了摸阿呆,用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怒气,翻身上了骡子,扯着缰绳,让阿呆载着自己朝前而去,幽幽地路过离夙,六净朝着离夙白了一眼,随即傲然地回头,促使着胯下的骡子朝着溧阳城出发。
遭了六净这一白眼,离夙也不恼怒,看着六净快骡离去的背影,他扬着唇,笑得特别自然,眸底深处含着的是丝丝的宠溺。
“没想到皇侄也可以如此无赖。”离陌曜那讽刺的声音响起。
闻言,离夙收敛了神色,淡漠的脸上,依旧是端着他温润太子的谦逊,悠悠然道:“尚可,不及九皇叔之风。”
离夙的话中比起离陌曜的讽刺更多,他还记得昨日离陌曜对六净的无礼之处,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哼!”离陌曜被噎地瞪了一眼离夙,冷着脸,从离夙身侧快步走过。
先前从溧阳城策马出城,疾风的速度追了六净一路,而如今马儿被杀手处决,离夙和离陌曜也唯有靠徒步方才能够回城。
比起六净骑着骡子,离夙和离陌曜徒步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许多。
午时过后,溧阳城县令府。
“六净师太?”府前看门的衙役看到那今早天蒙蒙亮就离开的六净又重新骑着骡子回来,不禁疑惑地问道。
“嗯。”六净笑着应道,翻身 下了骡子,牵着骡子对着两侧的门卫笑着进了府衙,一走进府衙,六净脸上挂着的笑就收敛了,一脸忿忿地低着头。
太丢脸了!都是离夙这个无赖!
“六净?”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六净应声抬起头,看到了一身浅蓝色长衫的陆琪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呵、呵呵,陆、陆琪。”六净面色有些赧然,一早不辞而别的她现在又灰溜溜的回来,真是让人丢脸。
“回来了?”陆琪似有明了,语气中带着揶揄,“包袱呢?”
“咳咳……”看着陆琪那双分明的眼,带着渗透人心的眸色,六净不自然地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你要出去?”
“……”这回轮到陆琪有几分羞涩的撇开眼,干脆脆地应了声。
看着如此不对劲的陆琪,六净眨了眨眼,仔细地盯着,左左右右地看着陆琪,才惊觉今日的陆琪似乎打扮得过于刻意。
一袭浅蓝色长衫的陆琪,高束着整齐的发,俊秀的面容上有着几分不自然的羞涩,侧开的脸,耳根发红,眼神有些飘忽。
“陆琪?”六净试探性地开口,扬着眉稍,“你在害羞什么?”
“咳咳……谁,谁害羞了!”陆琪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反驳道。
“哦?”六净狐疑地看着陆琪,突然脑中闪过一阵灵光,顿时两眼放光,有些不怀好意地上前几步,贴近陆琪的脸,暧昧地说道:“莫不是去秦淮楼找四娘?”
“咳咳……”陆琪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样,用力地咳嗽着,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诶哟,不要不好意思嘛,贫尼理解的哦。”六净笑得特别诡异,忽闪忽闪的眸子里都是揶揄的笑意。
“喂!”陆琪恼羞成怒地看着六净,满脸通红的样子就好像是被六净调戏了一番的良家妇男,再加之两人现在靠的有几分近,故而在外人看来着实暧昧了许多。
一如,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包袱,一动不动的离夙和满脸铁青的离陌曜。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战王殿下。”陆琪忽得往后后退了一步,向着离夙和离陌曜行了礼。
离夙没有应声,他的目光沉沉地望向六净,平淡的眸色底下掩着的是波澜肆意,握着小包袱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手背上的青筋因着力道而直冒凸起。
对上离夙的视线,六净不自觉地感到心虚,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无措以对。
离夙静静地看着六净,越发平淡的眼眸里,漠然一片,沉默了片刻,离夙忽得踏步上前,一步接着一步,不急不慢,却好似每一脚都踩在六净的心上一样。
周遭的气氛因着离夙的动作有着几分诡异,陆琪有些担忧地看着六净,而离陌曜则是深深地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此刻的他亦是有些气愤。
离夙看着六净的眼,不曾离开,深邃如墨渊的眸子好像要把六净吸入其中。
站定在六净面前,离夙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素白色的小包袱塞到六净的手中,而后便移开眸子,擦身而过,无视于六净的目光。
这一瞬间,在离夙毫不留恋的离开目光的这一瞬间,六净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弦“绷”的一声断裂的声音,看着那张冷凝的侧脸,棱角分明的弧度,没有往日的温润,或者说他的侧脸本来就是属于冰冷的。
六净捧着自己手中的包袱,呆呆地看着那素白色的布料,明亮的瞳孔失了神,空洞的眸子没有焦距,不知出神了多久,六净方才猛地抬起头,扭过头,想要寻找那抹墨蓝色的身影,只是,院子里已然没了那个身影。
离陌曜静静地看着六净这番反应,苦涩的笑爬满他的心口,这样他就输了嘛?
“六净?”陆琪担忧地看着六净,这样反应的六净他从未见过。
相识六净时,他只是上京赶考的书生,本落魄,却受了六净的恩惠,在六净的照顾下,恢复了孱弱的身体,重新上路,也因此得以高中。
所以说,他能有今天,六净可以说是他的恩人,而她这个恩人却也不在意这样的恩惠,为人的洒脱和随意也是他所钦佩的,故而他与她成了莫逆之交。
如今,看来,这个洒脱的六净也沦落了。
“……没事,你不是要上秦淮楼嘛?一起,我陪你去,给你壮胆子。”六净沉默了片刻,重新收拾了情绪,扬起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
“……”顿时,陆琪的脸色变得不自然,看着一脸揶揄的六净,他真心无法接着把酝酿好的安慰的话说出来。
“诶呀,走啦。”六净拉着陆琪的手,拖着他朝着门外走去,经过离陌曜时,六净顿了顿,将手中的包袱丢到离陌曜的怀中,嬉皮笑脸道:“劳烦战王殿下了。”
说罢,六净便拖着陆琪,出了县令府,徒留一脸无错的离陌曜。
“秦淮楼是何地?”离陌曜拦着路过的一个下人问道。
“这个……”被拦住的下人顿了顿,面色尴尬地看着离陌曜,支支吾吾地不知作何回答。
“嗯?”离陌曜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