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怕了你怕了你,就是个小无赖。”忘尘看着傅流音这样夸张的样子,也是好笑,无奈地收回了佛尘,瞪了瞪也就作罢。
“小师叔此番来此,应该不止是看看我们吧。”玩闹了一会,忘忧看着身侧的傅流音,意味深长地问道,和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傅流音面容上的笑意一顿,缓缓地收敛起唇角的笑意,目光幽深地看着忘忧,半响才幽幽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闻声,忘忧的脸上笑意不变,对视着傅流音。
而另一边,离开禅房的离夙,迎面对上了从外悄然进来的沉一,颔首示意着,沉一才拱手行礼,闪身隐匿了起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净云庵内,离夙微微负着手,躲避着形形色色的尼姑们,此番出现在净云庵,离夙与傅流音是偷偷而来,不便让她人撞见,尤其他还是一个男子。
拐角的回廊处。
“小师姐,你又给小师叔送斋饭了?”一个身着素灰色尼姑裳的小尼姑,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意,对于另一个迎面而来,端着素斋饭菜的小尼姑,笑道。
“是啊,小师叔整日待在佛堂里,总是忘了时间,所以就给她端饭,以免饿着了。”小尼姑很是无奈地说道。
“嘻嘻,念叨小师叔,你小心师傅责骂哦。”
“净贫嘴,快去扫你的地。”
“那我走了。”
待两个尼姑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躲在梁柱后的离夙才缓缓地走了出来,深邃的眸光凝视着端着斋饭离去的小尼姑,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流音陪着忘忧师太和忘尘师太,那她们口中的小师叔是……
看着消失在拐角回廊处的小尼姑,离夙下意识地抬步,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静谧庄严的佛堂内,传来悠悠的木鱼声,一声接着一声,清脆而有序,仿佛夹杂着慈悲之声,落入人心,分外安宁。
“吱呀”一声,是小尼姑端着斋饭,推开了佛堂的大门,瞬间,柔和的光线从房外溜了进去,仿佛开辟出了一条明媚的小道,照亮了盘膝在蒲团上,背对身,敲着木鱼的纤细背影。
“小师叔,先用点斋饭吧。”小尼姑将斋饭端到内间的圆桌上,转身恭敬地喊道。
木鱼声戛然而止,素白色的身影纹丝不动,轻声开口:“放着吧。”
话落,有序的木鱼声再度响起,在佛堂内散开。
“……”小尼姑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微微俯着身子,十分恭敬却也执拗。
木鱼声在作响,只是半刻后,又再度停了下来,静谧的房内,只听“咚”的一声轻响,素白色的背影动了动,站起身来,半侧着身子,看着小尼姑,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门外,掩在暗处的离夙,看着那张没有带着斗笠蒙着面纱的侧脸,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让离夙一瞬间浑身僵硬,瞳孔紧缩着,瞪大的眼中,是震惊却又是理所当然的苦涩。
原来真的是她……
“师叔,请慢用。”小尼姑弯着唇,讨好地看着忘缘。
忘缘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手捻着佛珠,抬起脚,却又忽然之间,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门外,没有合上的房门,穿透而进刺眼的光线,被迫地微微眯了眯眼,忘缘回头,没有停留地朝着内间走去。
已然闪身退到内间外的窗扇处,离夙用手指戳破了薄薄的窗纸,透着分明的两个小洞,恢复了深邃的目光满是复杂地看着默默食用着斋饭的那人。
动作优雅,一举一动间皆是大家之风,目光平静如水,即便面前的斋菜只是一碟青菜一碟豆腐,却没有任何的厌恶。
一顶素白色的尼姑帽下是光洁的额际,只是与方才的侧脸所不同的是,这一面侧脸上有着深刻入骨,整整三公分之长的疤痕,如一条难看的蜈蚣般,落在如玉的面容上十分狰狞,深深地破坏了这样倾城的容颜,
望及此,离夙陡然间握紧了搭在窗沿的手,过于用力的手劲一瞬间抠下了一小块木块,也发出了微弱的声响,引得佛堂内,默然用膳之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忘缘放下手中的碗,拭了拭唇角,手掌合印,念了声佛号。
“撤下吧。”
“师叔不再多吃点?”小尼姑有些郁闷地看着那还残留着半碗米饭的碗,每次都这样,这样少的饭量如何能够吃得饱。
忘缘摇了摇头,“给庵外的小狗吧。”
“是。”小尼姑不敢反驳,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今日庵内可有外人?”忽得,忘缘问道。
“没有。”小尼姑收拾完碗筷,答了句,便也退下了。
沉默的忘缘,难得的蹙了蹙眉头,将目光看向方才发出微弱之声的窗台处,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打开窗扇,空无一人的窗外,让忘缘更加皱了,收回视线,却不巧落在了那缺了一小块木料的窗沿处,凝视了半响,又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不稍半刻,佛堂内,又传来了有序的木鱼声。
躲在梁柱顶上的离夙,深深地凝视着那间佛堂,捂住心口传来的疼痛,紧紧地抿着薄厚适中的唇,最终消失在了梁柱上。
翌日。
下了山的离夙和傅流音,坐在马车内,由着沉一驾着车离去。
“你怎么了?”傅流音看着一声不吭的离夙,皱了皱眉头,柔声问道。
直觉告诉他,离夙很不对劲,似乎从昨日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离夙闷声应道,俊美的脸上仿佛罩了面纱,静静地出神着,看不透表情。
“你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小尼姑了吧?愣成这样子?”傅流音狐疑地看着离夙,假装很是不悦。
“……”离夙侧首,凝眸而望,深邃的目光里满是傅流音一时间无法理解的复杂。
“停车。”离夙喊道。
马车应声停下,有些急促,车内的傅流音猝不及防地摇晃了身子,顺势倒在离夙的怀里。
“离夙?”傅流音不解地看着离夙,虽然有些恼怒,可是看着这样不寻常的离夙,傅流音很是担忧。
离夙没有开口,而是拉着傅流音下了马车,径直一路穿过了树林,走到一处高处,抬头望去,隐约可见净云庵的方位。
“流音,能和我一起朝着那里磕三个头吗?”离夙指着净云庵偏靠后山处的方向,喃喃自语。
“离夙?”傅流音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极为不正常的离夙。
那是净云庵的方向,她知道,可就算那是她长大的地方,离夙也不需要和她一起磕头吧,所以是离夙自己想要磕头,可为什么呢?
“算了。”离夙慢慢地收回指着净云庵方向的手,木然的表情让傅流音一阵心疼。
“不,我们一起磕。”傅流音反手握紧离夙的手,散开皱起的眉头,目光中满是心疼地看着离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我们是夫妻。”
迎上傅流音心疼的眸子,离夙心口那挥之不去的疼痛渐渐变淡,挥散而开,涌出一股暖 流,滚烫滚烫的。
流音……
默然地牵着傅流音的手,离夙跪了下来,两人朝着净云庵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凝视着净云庵的方向,感受着手心中的温热,离夙一直呆木的脸,终于慢慢地恢复了生机,唇边溢出一抹笑意。
牵着傅流音,转身离开了高处。
城东傅宅内。
沐初雪看着手中来自无门的密报,妖媚的脸上,凝结成霜,红唇紧抿,不知在做何想法。
忽得,房内又闪过一道暗影,新的一份密报递给了沐初雪。
收起手中的密报,沐初雪接过新的密报,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猛然,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布满寒霜的脸上,带着冷然,压抑着怒火,“怎么回事!”
“门主恕罪!”来人单膝跪下,蒙面的脸上满是惊吓。
“左护法怎么说?”沐初雪压下燃起的怒火,强迫自己平息下来。
“护法正在善后。”
“善后?整个分舵都被人端了,还善什么后!”沐初雪怒拍着桌子,呵斥道:“给我查!究竟是谁,胆敢在无门头上动土!”
“是!”暗影闪退。
空无一人的房内,沐初雪坐在凳子上,看着手中的两封密折,被沐初雪揉成一团的密折是无门江南分舵被不知名的势力端了的消息。
而另一封则是聊城新任知州上任的消息,原本锦庄在聊城的势力庞大,几乎掌控了聊城的经济,可这也得益于聊城知州的配合,如今那位在任十多年都不成有过错误的知州,居然被告贪污,下了牢狱。
而新上任的聊城知州,不知是太过清廉还是太过虚伪,居然将锦庄之人挡在了门外,甚至有几分针对锦庄之态,使得锦庄几处产业受损。
早在之前傅流音便让沐初雪同时照看着聊城锦庄的消息,以防不测。
如今,事态这般发生,沐初雪的脸色又怎会好看到哪里去。
锦庄出事,无门同样出事,事情发生得未免太过巧合,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危机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