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城东傅宅。
傅流音接到沐初雪的消息,第二日在离夙去上朝后,便来了城东傅宅。
“雪姨?”傅流音看着难得一脸凝重的沐初雪,出声问道。
沐初雪抿着红唇,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藏在袖中的两封密信递给了傅流音,这是无门的机密,傅流音是无门的少门主,而在沐初雪眼里更是不分彼此,自然是有权看这些东西。
傅流音接过沐初雪递过来的两封密信,分别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粗粗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一沉,带着几分难看,敛着眉,沉声问道:“雪姨,你怎么看?”
“无门和锦庄同时遭到打击,我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只不过不确定这人是否知道锦庄与无门之间的联系?”沐初雪眸色暗沉,身上散发出了几分身为无门门主,秦淮楼主的寒气。
“我想应该不知。”傅流音略微一沉思,将自己的想法细细道来,“锦庄的打击是官家之为,远远比无门的打击来得早了许多,而且两种做法手段风格都有些迥异,所以此人应该不知晓锦庄与无门之间的联系。”
“呵……我倒是好久没被人这么算计过了……”沐初雪微眯着眸子,红唇上扬,妖媚的脸上带着煞气。
身居上位许久的沐初雪,一手创办无门,走向如今的地位,无人敢犯,日子过得算是惬意,只是如今居然有人胆敢触到自己的逆鳞,真当自己是好惹的了?!
“雪姨,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不好说,锦庄和无门顺风顺水多年,所得罪之人,早已不计其数,若是按照这般去想,难以辨别。”沐初雪略微细想,乌黑的瞳孔里带着几分睿智,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是这段时间,锦庄和无门却同时得罪了一人。”
“雪姨的意思是指傅云舒?”傅流音蹙着眉头,说出了沐初雪口中怀疑的对象。
“不错。”沐初雪看向傅流音,“当日你算计傅家的布庄,依着心高气傲的傅云舒而言,岂会甘心,或许她不曾想过这背后之人是你,但是摆在明面上的人却锦庄与无门,虽然布庄最后被你转手了好几次,可依着傅家的势力,查出锦庄不是难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傅家果然是庞大的世家。”傅流音轻启红唇,吐出着幽幽的一句。
如今傅家被离夙暗地里一再打压,朝堂中的势力已然被剥离众多,可这百年世家,岂是说断就断,更何况如今傅继清怕是已然警觉到了,在朝中的作为变得小心翼翼,几乎寻不到把柄,而傅云舒更是莫名其妙地嫁给了离陌曜,成了战王王妃。
离陌曜那日所言,便是正式地对离夙的宣战,面对如此强势地打压,作为皇帝的离陌御却是按兵不动,任其发展,也不知是做何想法。
如今的局面错综复杂,傅家,战王,皇上,究竟是敌是友,该当如何。
“音儿,或许不能单看傅家了,还有一人得关注。”沐初雪皱紧了纤眉,拧成的一个大大的疙瘩,“战王离陌曜。”
“雪姨?”傅流音自然知道离陌曜该注意,只是为何沐初雪会这般警告。
“聊城新上任的知州是战王离陌曜所荐举的,而此人原是傅继清的门生,只是不为人所知。”
“离陌曜和傅继清?”傅流音微微瞪大眼,难道这两人已然开始合作,不,或许不是,或许是离陌曜根本不知道新上任的知州是傅继清的门生。
况且离陌曜素来眼高于顶,依着他狂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屈尊与傅继清合作,更枉论傅继清还是个威胁离氏皇权的人。
“离陌曜为何会无缘无故插手聊城之事?”傅流音相当的不解,聊城地处江南,远离离城京都,离陌曜怎会突然想到插手那边的事情,难道是带着针对性?
“江南是战王的封地。”沐初雪面容肃然地吐出这一句话。
“……”傅流音的目光猛然瞪大,带着不可思议,江南是战王的封地,他插手聊城之事,替换掉原有的知州,换上自己的人,这是在掌控封地?
离陌曜贵为当今的九皇爷,皇上现如今唯一的亲弟弟,当年先帝在位,早早为离陌曜封了王位,赐了富饶的江南作为封地,可见荣宠之高,只是离陌曜常年出入战场,闲暇之余也是在离城述职,封地上的事情便很少插手。
所以,如今这般,是代表了离陌曜……
“事态有些复杂,你先回去,左右离夙也该下朝了,晚些时候再详谈。”沐初雪看着傅流音一脸凝重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这孩子自打入了这离城就没安心过,即便如今成亲了也是这般。
“嗯。”傅流音慎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净云庵的事情,已经去查了,很快会有消息的。”
“嗯。”那日离夙与自己说了有人在查净云庵之事,便当即警觉地让沐初雪动用无门的势力去看看是何人。
太子府,下了朝的离夙,寻了下人,问了太子妃的在何处,便急急地赶了过去,将这喜好风月温存之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流音。”离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回来了,喝杯茶,去去暖意吧,稍会再用午膳。”傅流音上前,为离夙倒了杯茶,又为他解开了厚重的狐裘,露出了内里的杏黄色朝服。
饮了口热茶,去掉了寒气的离夙看着为自己忙着这些琐事的傅流音,心中满是暖意,这样的询问和动作,就好是一对寻常的夫妻一般,恩恩爱爱,念及此,离夙低头看了眼身上那刺眼的颜色,好看的眉头蹙了蹙。
“怎么了?早朝有事?”放好狐裘,转身看到皱眉的离夙,傅流音关心地问道。
离夙摇了摇头,勾唇一笑,“你相公我现在是个只知风月的浪荡子,朝里有事也与我无关。”
“……”瞧着离夙这般自我调侃的模样,傅流音好气又好笑,“那御书房的龙案上岂不是堆满了弹劾你的奏疏咯?”
“自然。”离夙颇为骄傲地答道。
“那我岂不会祸国殃民的女子了,让一个本勤政爱民的太子殿下变得不顾朝政?”
“非也非也,是我甘之若饴。”
“扑呲……若是那龙案上有了弹劾太子妃的奏疏,还请太子殿下做主咯。”傅流音轻笑出声,目光熠熠生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满脸堆笑的离夙。
“定然不辱妻命。”
“喝茶吧你。”傅流音假装呵斥着,又为离夙倒了杯茶,只是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却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看到傅流音唇边的笑意,离夙也情不自禁的弯着唇,接过了茶杯。
“离夙,近来朝中有什么异动吗?”看着安心喝茶的离夙,傅流音本不想破坏这样温馨的气氛,可事出突然,不得不防。
“异动?”离夙顿了顿,深邃的眸子看向傅流音,半响才幽幽出声,“你是指离陌曜?”
“嗯。”
闻声,离夙的眸子又暗沉了几分,带着些许委屈,“娘子,你可不许爬墙,否则我就把墙砸了。”
“……”莫名其妙的听到离夙这番怨念之声,傅流音才转过心思,有些羞恼地探手拧着离夙腰间的软肉,旋转一周,愤愤道:“我在说正经的!”
“为夫也在说正经的!”
“……”看着这般的离夙,傅流音不禁抚额,无奈地将与沐初雪之间所谈论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
听完傅流音的话,离夙收敛了脸上的玩闹,微微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傅云舒嫁予离陌曜,不论傅继清与离陌曜是否有关联,这表面上的关系已然断不了。”
傅流音点了点头,“那你看法?”
“不能断言。”离夙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事情,须得万分谨慎,离夙也不能单凭猜测就这般轻易下了结论。
“打击无门和锦庄背后之人,还未完全确定,该彻查清楚才是。”离夙抿了抿唇,对于这两件事情的发生,离夙总有异样的感觉。
“自打傅家失了布庄以来,就完全得防备着,再难寻到破绽。”傅流音皱紧了眉头,原本想通过打压傅家的生意,断了他们的钱财来源,可得了布庄之后,却发现再难下手。
“朝中也是如此,如今傅继清也鲜少有强烈的政见,隐隐有靠向离陌曜的趋势。”离夙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眯了眯眼。
傅继清贵为一朝宰相,门生遍布天下,如今就算他收敛了,也不可能完全不问朝事,况且此人就不是那种清官。
房内渐渐地陷入了沉默之中,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散开,默然不语的两人,纷纷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半响,离夙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仍旧一脸凝重的傅流音,心疼地勾唇一笑,语气轻松,“别想了,万事有我呢,天塌下来,先砸得也是我,谁让我比你高呢。”
“呵呵。”看着这般刻意逗笑自己的离夙,傅流音也索性抛开了方才的烦恼,配合着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