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背的几人,匆忙地抵抗着弓箭的射击,尖锐之物间的铿锵声一阵阵地响起,沉一带着众人仍在抵抗。
见状,傅云舒的目光变得深沉阴暗,她扯过一旁士兵手中的弓箭,极为标准的姿势对准那群黑衣人中显然为头领的一人,微眯的眸子里射 出的精光让人害怕。
“嗖”的一声,箭矢如脱缰的野马般,在月光下带着锋锐的光芒射 出,直直地朝着沉一而去,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眼眸一眯的沉一当即侧开身子,却还是没有及时避开。
“呲……”沉一持剑的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感,令她一瞬间松了握着长剑的手,左手死死地捂着被箭矢擦过的右臂,白皙的手指间渗出了嫣红的血液。
“撤!”受了伤的沉一当下蹙眉,冷声吩咐着。
一时间,其中的一个黑衣人突然间朝着地上扔下一个烟雾弹,散开浓浓的灰雾,待烟雾散去之际,院落中只剩下满地的断箭,却没了那些黑衣人。
“大小姐。”不知躲到何处去王掌柜忽得出现在傅云舒的面前,颤颤巍巍地喊道。
侧过头,傅云舒的眸光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明亮,却夹杂着一种令人寒颤的深沉,毫不掩饰地散发着自己的威势,直直地看向王掌柜。
半响,傅云舒才将手中的弓箭丢到王掌柜的手中,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俯着身子,王掌柜手忙脚落地接过傅云舒丢来的弓箭,满脸颤颤地抬头看着傅云舒离去背影,心中暗暗叫苦。
一场看似闹剧的一幕就这样落下,没有抓到那群擅闯的黑衣人,傅云舒心中有怒,却又无可奈何,至少保住了这些白布。
也不枉费她拉下脸去京都府尹那寻来的那群弓箭手,否则今日定又要叫那群黑衣人得逞了,傅云舒上前向着那群弓箭手寒暄了几句,便遣散了他们。
恢复了宁静的布庄院落内,护卫们依旧在严防死守着。
城东傅宅内。
沉一带着众人,刻意地在城内躲避了好几圈,才闪身进了城东傅宅。
“少门主。”沉一看着坐在大堂内的傅流音,上前拱手道。
“嗯,可还好。”傅流音起身,看着从大堂外走进来的沉一,当即敞开笑容,却再下一秒,凝固住了,眉头微蹙,“你受伤了?”
精通药理的傅流音对于血腥味自是敏感,在靠近沉一时,鼻息间传来的那股刺鼻的味道绝对是没有闻错,上下打量一番,傅流音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沉一那略显不自然的右手臂上,笃定地开口,“右臂如何了?”
“无碍,只是擦伤。”沉一敛眉,一张过分稚嫩的娃娃脸上,没有丝毫疼痛感,“这番更加能够让傅云舒相信。”
傅流音没有反驳,她知道沉一的用意,但是对于沉一的受伤依旧愧疚,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于沉一,“好好上药,休息几日。”
“可,少门主……”沉一面色一怔,张口还想反驳。
“这是命令。”傅流音肃然着脸,定定地看着沉一。
半响,沉一才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地接过傅流音手中的药瓶,懊恼地垂下头,“是。”
看着落寞的沉一,傅流音好笑地拍了拍沉一的肩膀,淡笑道:“信不过我?”
“不,不是!”沉一猛然抬头,摇着头,郑重地说着:“只是这些事不该让少门主亲自动手,属下来即可。”
“你受伤了,就该休息。”傅流音轻笑着,“少门主不是摆设。”
“我……”
“好了,就这样,这是命令。”
说罢,傅流音抬头看向大堂外的夜色,念及时间差不多,便又转头看着沉一嘱咐着:“回去休息。”
“是。”沉一垂着头,不甘地应道。
四更天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撩 人的月色下又忽得多了几抹暗影,领头的,一身暗色夜行服下是玲珑的身姿。
只是这些黑衣人们身后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不知装着些什么。
掠过一间间屋顶,终于停在了其中的一个屋顶上,散开的黑衣人们俯下了身子,探出头,查看着尖尖的屋顶的另一头那群布庄内仍在严加看管的护卫们。
“少门主。”其中一个黑衣人蹙眉,压低了声量开口。
“嗯。”裹着面巾的傅流音点了点头,几人皆是轻功高手,就着这斜斜的砖瓦上,依旧能够稳稳地停着,而不下滑。
几乎是同一时刻,黑衣人们低头看着自己身子下的砖瓦,轻轻地掀开,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映入人眼的则是一大块刺眼的白。
傅流音目光微眯,通过砖瓦下的缺口细细地打量着屋顶下,被锁在仓库内的白布,一万匹的白布几乎是积满了整个仓库,高高 地叠起,险些触及房梁。
“傅云舒倒是好本事,只不过短短一月,竟能真的找来一万匹白布。”傅流音的目光闪过赞叹,看着底下这白的如雪的布料,倒有些不忍破坏了。
“少门主。”另一侧的黑衣人看着似乎有些发呆的主子,下意识地提醒着。
“嗯,动手。”傅流音收敛了神情,将身后的包袱取了下来,包袱内则是一个个被油纸袋包裹起来的鼓鼓的软软的,似乎还带着流动的液体的小球。
傅流音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抿唇看了周围的黑衣人们,大家都是屏住呼吸将包袱中的一个个小球靠近被掀开砖瓦的缺口,蓄势待发地等待着。
忽得,静谧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的敲锣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与此同时,傅流音也低声喝道:“放。”
包袱内的一个个油袋小球掉了出来,从砖瓦的缺口处落下,发出极有节奏的闷 哼声,细细的小小的,本该是被仓库外来回巡逻的护卫们发现的,却因着四更天的敲锣声而掩盖掉了。
白布上滚落着数十个一时间数不清的油布小球,因着高度的落差,小球摔在白布上,崩开了油布,流出了里面的液体,大量的五颜六色的液体浸满着白布,
整个仓库内的上方,白布上洒满了小球,爆开的小球溢出的五颜六色的液体浸染在白布上,透着白布,盛开,浸没到底层,一滴一滴地渗透着。
看到这样的杰作,傅流音满意地松开了眉头,或许不能破坏掉所有的白布,但是这样也足够了。
“撤。”
一声令下,那些覆在砖瓦上的黑衣人们将砖瓦重新安置了回去,而后随着傅流音的身影又陷入了无边的夜色中,仿若方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
天明,散开夜幕。
今日是与蛮邦人交货的日期,尽管昨日因着那些不速之客导致傅云舒心神不宁了许久,但身为布庄的主事,她自然是会准时出现在布庄。
“哈哈哈,傅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伊虎依旧是一身粗犷的虎皮衣裳,身后除了跟着伊龙,还多带了三个儒装打扮的中年男子。
“客气。”傅云舒换了身淡黄色的罗裙,移着莲步上前,在看到伊虎身后那三个明显是离国人打扮的男子时,蹙了蹙眉头,“这几位是?”
“我来介绍,这三位分别是胡记、钱记、元记钱庄的掌柜,今日是交货期,在下的银钱都寄存在这三大钱庄中,若是货足,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原来如此,伊老板考虑周到了。”傅云舒了然地淡笑着,皱起的眉头也松开了,倾城的容貌上端着优雅的笑意,向着伊虎身后的三个男子问好,“云舒见过三位掌柜。”
“不敢当不敢当,傅小姐客气了。”三位掌柜看着这宰相嫡女向他们问好,当下慌乱地赶紧赔笑。
开玩笑,傅家百年世家,岂是他们这样的平民可以招惹的,如今和傅家大小姐攀上些关系,能够合作便是莫大的荣幸了。
得到这样的恭维,傅云舒面上不显,只是胸口的郁结倒是散了不少,三分浅笑地端着她世家贵女的姿态。
“几位里面请吧,一万匹白布就在仓库内。”转回了正事,傅云舒摆了个请的手势。
“傅小姐先请。”
这几位哪敢走在傅云舒的前头,赶紧开口说着。
“也好。”傅云舒弯唇笑了笑,双手垂在身侧,挺直着身姿,在王掌柜的带路下,带着那几人走向了布庄后院的仓库内。
站定在仓库门口,傅云舒吩咐着下人解开仓库的锁。
“吱呀”一声,仓库的大门被打开,映入人眼的一幕却叫门外的众人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本该是洁白的布料呈现,如今却是五颜六色的一幕,乱七八糟的颜色染在雪白的布料上,凌乱的一幕幕太过刺眼,堆得高高的白布却仿若丢在角落里令人抛弃的破布一般。
“傅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伊虎冷下脸,粗旷的脸上满是怒气,他扭头看着满脸震惊的傅云舒,气愤不已。
被这一幕愣在原地的傅云舒缓缓回过神来,震惊的眸子里染上怒气,她扭头瞪向一侧呆若木鸡的王掌柜,杀气腾腾的视线直叫后者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