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之前傅流音一再强调这次她要与傅云舒一较高下,不允许自己插手,自己又怎会因为不愿意让她心有憾事而同意这件事。
可如今她却还是让自己受伤了。
离夙很是恼火又是心疼地瞪着傅流音,低首看着傅流音流血的右手臂,当下撕下自己的衣摆,轻柔地为她包扎着,止住还在往外渗透的血丝。
还沉浸在傅云舒话中没能回神过来的傅流音,恍惚着神色,抬头看了眼身侧同样有些怒气的高大的黑衣人,低声道:“靖源哥哥,你不必如此的。”
过分熟悉傅靖源的傅流音根本不需要看那蒙面面巾后的面容,也能知道这来人便是一直不放心自己的傅靖源。
此次行动不曾告诉傅靖源,选择刻意隐瞒,就是不想傅靖源和他自己的亲生妹妹正面对上。
被面巾遮住脸的傅靖源,那张俊朗的脸也黑成了一片,他看了眼目露不忍的傅流音,又看了眼皱眉的离夙,最终只是一叹,“流音,你该明白我的决心的。”
“靖源哥哥……”傅流音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表达。
尽管傅靖源一再强调他站在自己这边,可她却不能自私地让傅靖源最终背上不孝的骂名。
“流音,今日我已对她手下留情了。”傅靖源敛着眉,垂下眼帘,幽幽开口。
今日他明知那黑衣人是傅云舒,他还是出手了,因为她伤害了流音,而念在兄妹之情,他亦是手下留情了,否则那一掌定然叫她受到内伤。
让傅靖源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靖源,此处不适合你,先离去。”站在一侧,轻握着傅流音的手的离夙,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傅靖源。
“……”傅靖源暗下眸子,他明白离夙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他是离夙暗下的一角,不能轻易地被揭示身份,更何况如今门外有刑部的人存在,他就更不能出现在这里。
“沉一。”傅流音看着消失了的傅靖源,转头看向沉一,目光中的深意让沉一明了地点了点头,对着无门之人指了个手势,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着。
十几道黑影蹭蹭消失,厮杀过后的院落内,只残留几个负伤极为严重的暗卫,而傅流音则是被离夙扶着,手臂上的伤口尽管被布条包扎着却还是带着嫣红的血丝,面色刻意地被放得苍白。
而门外的拍门声还在作响。
看到原本在阁楼上的许易等人下了楼之后,离夙对着一个暗卫使了个眼色,让其将紧闭的大门敞开。
两列举着火把的官差脚步有序地小跑进来,隔开的一条过道上,一抹玄色的身影踏步而来,带着强大的气势。
离陌曜面色冷漠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微微负着手,冷冽的目光看向院落内满地的尸首,浓厚的血腥味让离陌曜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随即将目光落到被离夙揽在怀里,面色苍白的傅流音。
看着她白衫的袖口上的血痕,离陌曜的面色一沉,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侧的手,“谁可以告诉本王,怎么回事!”
“九皇叔。”离夙面露沉痛之意,“今夜城东傅宅遭到刺杀,若非本宫无意来访,只怕文正郡王孤女和明达公主性命堪忧。”
看着那满地的尸首,又看了眼身负重伤的暗卫们,离陌曜紧抿着薄唇,目光如炬地盯着离夙。
“太子怎会出现在此?”离陌曜微眯着凤眸,捉住了离夙话中的敏感点。
这一场刺杀,来势汹汹,可应当在太子府的太子怎会突然如此凑巧出现在城东傅宅,着实令人深思。
“战王殿下,此时该忧虑的是离城的安危,明达初至离城,便遭此劫难,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若是如此,真当令明达心寒。”被侍女扶着的明达从后慢慢地走了出来,脸色上依旧有着难以掩饰地惊慌,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发抖。
离陌曜不语,他看着面色同样苍白的明达,良久才拱了拱手,道:“让公主殿下受惊,本王代为致歉。”
“明达只是受惊,真正受伤的文正郡王之女。”
不论是明达还是离夙,都将傅流音的身份刻意地喊出来,她不仅仅只是净云庵的小师叔祖,如今更是皇上追封的文正郡王的遗孤,这样的身份不容人小觑和怠慢。
听出话中深意的离陌曜皱了皱眉,他看着傅流音苍白的脸色,目光落到傅流音被草草包扎着的右手臂,却觉得那揽着傅流音的大手更加的刺眼。
“此案本王自会彻查。”离陌曜沉声道。
“如此便谢过战王殿下。”傅流音在离夙的搀扶下,行了个礼。
如今脱去道袍的她,身份是个臣女,面对比她尊贵的战王身份,自然要行君臣之礼。
离陌曜看着瘦弱得似乎被风一吹就倒的傅流音,心中一疼,他冷声道:“傅小姐既是本案受害者,本王有些要事需得询问,方便移步大堂。”
一听,离夙下意识地揽紧环在傅流音腰间的手,神态不悦,“九皇叔,流音身子不利,怕是不能接受你的审问。”
“能与不能,无需太子回答。”离陌曜绷着一张脸,几乎难以控制自己上前,直接分开贴近的两人。
空气似乎在此一刻凝结,剑拔弩张的气势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
离夙的淡漠和离陌曜的冷凝,对视间的火光张扬,气氛的凝固。
“好。”一声淡淡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
离夙转头,凝眸直视着傅流音,他很是担忧傅流音,离陌曜那份来者不善的态度,怎么能让傅流音一人面对。
虽然此刻她面色是刻意为之,伤口他也看到,并不严重,但是离夙仍旧还是放心不下。
傅流音一手覆上离夙扶着自己右臂的手,眉眼柔和,对着离夙轻轻地摇了摇头。
挣扎了片刻,离夙还是读懂了心上人的想法,不做为难。
“请吧,战王殿下。”安抚下 身侧之人,傅流音便对着前方脸色依旧冷淡的离陌曜淡淡道。
离陌曜抿了抿薄唇,挥手示意着身后的官差,径直顺着傅流音的步子,跟了上去,朝着大堂。
大堂内,被点满了烛光,灯火通明。
傅流音一身白衣,脸色苍白的坐在左侧的位子上,瘦弱的就如同纸片人般,而整个大堂内也只有傅流音一人。
“问吧,战王殿下。”傅流音抬了抬眼皮子,凉凉地说道。
“伤口可还好?”离陌曜凝视着傅流音垂着膝上的右臂。
“战王殿下可还事?”傅流音显然不想与离陌曜做过多的纠葛,皱着眉,再次问道。
“为何你一定要躲着本王!”
“……”
“离夙就那么好!”
“……”
“你以为你正了身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离夙?”
“……”
“只要本王在,你就休想嫁给他!”被傅流音这样冷漠的情绪弄得离陌曜一瞬间扬起了怒火,看着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傅流音,只觉得自己异常的难堪。
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傅流音一步一步地嫁给离夙,原以为他可以阻止,可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傅流音的真正身份。
“战王殿下还有事吗?”对于离陌曜这样时不时的发抽,傅流音已然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问着。
“傅流音!”离陌曜刷的一声从上位站了起来,冷冽的眸子盯着傅流音。
被唤的傅流音,唇瓣微扬,溢出一声嗤笑,她抬起眼,漠然的眸子看向盛怒中的离陌曜,轻轻吐出三个字她鲜少喊过的字:“离陌曜。”
似乎没有料到傅流音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喊自己的名字的离陌曜,愣住了神。
“一直以来,你是在愤怒我没有选择你,还是在愤怒我选择了离夙。”
傅流音的声音很平淡很平淡,几乎没有多少的起伏。
离陌曜怔住神,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同吗?
“你说你心悦我?可你为我考虑过吗?你明白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就连为何我是傅流音你都不知道?这样的你,谈心悦,是否太可笑了?”
傅流音站起身来,她瘦弱的身子就好像坚强的白杨一般风吹不倒,吐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就像是泰山般压得离陌曜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不过是输不起你身为战王的荣耀罢了,用征服我来向离夙证明你比他强?如此幼稚的你怎么比得过离夙。”
傅流音眼神不曾闪躲,她直直地盯着离陌曜,目光中满是冷凝。
转身,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那抹墨蓝色身影,傅流音冷凝的面容陡然间散开,变得柔和,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暗红,信步上前。
“累了?”离夙拥着傅流音的身子,让她受累的身子可以毫无顾忌地靠着自己。
“哼哼。”傅流音面色微红,哼次哼次两声,有些不满地掐着这人的腰身。
分明是故意在外偷听,让自己讲了这些害羞的话。
看着怀中人这小女人的动作,离夙低声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失神中的离陌曜,随即收回视线,扶着傅流音离开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