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忘忧看着离夙的模样,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小尼姑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关上了禅门。
“不知殿下有何要事?”忘忧手捻着佛珠,她向着离夙行了个礼,问道。
“离夙想知师太是否可有法子对付锥心之毒?”离夙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了口,深邃的眸光难掩焦灼,他紧紧地盯着忘忧,没有错过忘忧因着他的话,眼中闪过的几分不自然。
觉察到这一点的离夙方才能够安下心来,先前,他也无法确定忘忧是否能够真的解救傅流音,一切只凭猜测,但是如今看来,他是赌对了。
“殿下所言,贫尼不懂。”忘忧手捻着佛珠,淡淡地开口。
“师太无须掩藏,想必你也知晓离夙与流音的关系,如今流音命在旦夕,离夙只求师太能够施以援手。”离夙直接戳破了忘忧的掩饰,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告知了忘忧。
“什么?”忘忧面色一僵,眸光闪过异状,她看向离夙,捻着佛珠的手早已顿住,直视着离夙,“殿下你?”
“师太,流音既能够在锥心下存活十多年,想必这其中您定然有法,请师太告知。”离夙低下自己的头,恳求着,与傅流音的安危相比,即便是折了他的傲骨那又如何。
忘忧看着这般情深根种的离夙,抿了抿唇,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口,捻着佛珠,“阿弥陀佛。”
当日,离夙初封储君,奉祖制来净云庵清修之际,忘忧草便知晓无论如何,净云庵已然不能如当初那般宁静,只是忘忧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牵扯着这关联的会是六净。
十多年前师傅伸出的援手,便已然注定了今日。
六净的身份太过于特殊,那般的血债,岂会是简单就能够平息。
“师太!”离夙抬起头来,看着出神的忘忧,目露焦灼。
“殿下,并非贫尼不愿相助,只是锥心之毒,贫尼也无能为力。”
离夙的瞳孔蓦然紧缩,他面色恍惚,仿佛受不了强烈的打击一般,高大的身子顿时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离夙皱紧眉头,他难以相信地看着忘忧,“若是如此,当年流音又是如何存活下来!”
说及此,忘忧和善的面容带上了一丝的愁苦和怀念,“那是师傅耗尽毕生功力所致,也是如此,师傅才早早离世了。”
活下来的傅流音也是知晓落生师太的大恩,所以在每年的忌日下是那样的悲痛,那样的自我折磨。
“落生师太……”离夙喃喃自语着,“难道就没有人可以救流音了吗?”
“或许,或许还有。”忘忧抿着唇,微蹙着眉头。
“谁!”离夙死寂的目光中又浮现了光芒,他急切地看着忘忧。
“忘缘师妹。”
闻言,离夙的面容一怔,似乎有些难以言喻。
“忘缘师妹是由师傅一手传授医术,她是师傅的得意弟子,她或许可以相助殿下。”忘忧抿着唇,目光中有几分叹息,一切都是缘,缘起聚散,无法避免。
该见面的还是要见面,一切都需要一个了断。
是夜,城东傅宅。
离陌曜一身玄衣,蒙着面巾,率领着众多的暗卫站在了城东傅宅的墙门前。
“进。”
一声令下,众多的黑影脚下足尖一点,翻身进了傅宅内。
“噗!”
“啊!”
“……”骤然间,傅宅内响起了一阵的痛苦的嘶吼。
离陌曜的身形一转,躲过了迎面而来的箭矢,就地一滚,躲到了粗壮的树干后,看着被射中倒地一片的暗卫,离陌曜的目光一凛,直射向从暗处而出一群同样黑衣蒙面的人。
一触即发,两方的人马交织在一起,看着对方那熟练又狠戾的动作,根本就不是一个世家的暗卫所可以培养出来,倒更像是杀手。
居然是杀手!
离陌曜脑中闪过的想法让其脸色陡然阴沉,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傅流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爷,我们中埋伏了!”躲到离陌曜身侧的亲卫,眉头紧蹙地看着离陌曜,很是焦灼。
“本王知道。”离陌曜抽出腰身的软剑,目光冷凝,“给本王灭了这群人。”
傅流音你究竟是要做什么!还会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一个小小的城东傅宅固若金汤,甚至有大批身手极高的杀手。
这些人竟然就埋伏在傅宅中!
离陌曜手持着软剑,加入了这一场厮杀中,血光冲天,刀光剑影,不分上下的厮杀在不断进行着。
即便是面对杀手,离陌曜的暗卫却丝毫不逊色,两方的人马几乎是在拼斗着各自的人数。
“铿锵”一声,沉一的长剑对上了离陌曜的软剑,强大的剑气让沉一后退了一步,冰冷的目光交织,额角沾湿的血迹让两人陷入了狰狞中。
“砰”的一声,沉一削瘦的身形撞上的后院的树干上,吐了口血,抬眸,离陌曜冰寒的剑光便迎面而至,无法避及,电光火石间,另一道剑光挑开了离陌曜几乎就要到至脖颈的剑尖。
一身紫衣风华的沐初雪面上掩着紫纱,单手持剑,目光冷凝地直视着离陌曜,她斜睨了一眼受了伤的沉一,目光骤然变得危机。
两眼相对间,离陌曜的剑再一次迎面而上,与沐初雪的剑光相交织,两道剑影缠绕在一处,只能听得那不断摩 擦的刺耳尖锐的声音在作响。
一抹血光消散的空气中,伴随着离陌曜高大的身形被踹开,沐初雪的左臂也划破了一刀,嫣红的血渗出,让那淡紫色的纱衣被浸透,可见这一刀极深,若非闪避及时,被削断的便是整一条左臂。
沐初雪右手捂着左臂,紧蹙着眉头,冷冷地看着气血上涌,同样受伤不轻的离陌曜。
“战王殿下,收手为好!”沐初雪点出了离陌曜的身份,今日难分难舍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她可不愿她无门中人与离陌曜的暗卫同归于尽。
“你是何人!”被指出身份的离陌曜当即掀了自己脸上的面巾,露出冷峻的脸庞。
主子的对峙,两方人马也停下了手,退到两边,持剑相对,防备着对方,而院落中则是横躺着遍布的尸首。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脚下,战王殿下这般彰显自己的能力不怕引起太多关注吗?”沐初雪冷笑着,天子多疑是常理,更何况这人还是会危及自己皇位,手握兵权的皇弟。
“呵,一个小小的傅宅高手遍布,本王就算是查上一查又如何!”即便沐初雪所言不假,那个多疑的皇兄会忌惮自己,可那又如何,他现在在意的是傅流音究竟如何发生了什么事!
“小小的傅宅如何能与战王殿下的前程相比,王爷三思才是。”沐初雪眉梢一扬,对于离陌曜这样执意闯城东傅宅的有些了然,无门来报,莫过于是战王离陌曜对于傅流音同样的情深。
真的是太会招惹人了!
沐初雪暗叹一句,忽得,目光变得凛然,抬眼一看,行云带着一批暗卫出现在城东傅宅中,护在了沐初雪的跟前,对视着离陌曜。
“呵,如此看来,王爷您可不得不退了。”沐初雪红唇一扬,有些自得,眉眼间的妖娆让离陌曜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走!”离陌曜冷冷地看了眼行云,带着剩余的暗卫便离开了。
恢复了宁静的傅宅内,行云松下一口气,他转身看着沐初雪,面瘫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落到沐初雪左臂上仍旧渗着的血液时,瞳孔一深,踏步上前,“你的手!”
侧首,看了眼还在流血的手臂,沐初雪不以为然,“无碍。”
说罢,沐初雪便绕过行云,看向沉一,“带着受伤的兄弟去疗伤,继续看守傅宅。”
“你,你先包扎一下。”行云看着沐初雪那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蹙紧了眉头,抬手触碰着沐初雪的手臂。
手臂一扬,沐初雪下意识地躲开了行云的碰触,过分激烈的反应让行云一愣,“抱歉,我不习惯外人的碰触。”
沐初雪颔首致歉着,身形错过行云,径直离去。
伸出的手仍旧微抬着,行云的脸上浮现了沉痛,他看着离去的沐初雪,陡然间感觉心口缺失了一块。
外人?
所以这一切不过是场男女间的逢场作戏罢了。
她从来不曾说过欢喜你,只是觉得你有趣,也从来不曾碰触过你,在她的心里你仍旧是个外人。
可这样的逢场作戏,却还是有人沦陷了,只不过沦陷的只是我一人罢了,你仍旧是你,行踪诡异的无门门主,妖娆绝代的秦淮楼主,一切都不曾改变,不曾改变……
行云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他垂着头,收回手,慢慢握紧,让自己心口的痛能够被手心传来的痛意所转移。
夜里的厮杀才刚刚结束,空气中还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风在浮动着,吹够了凉风的行云才从怔神中回过神来。
他安排着暗卫同样守护着傅宅,他是主子的人,必须要为主子护住他所在意的人,这一点是不容改变的,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最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