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周勋,凝视着施施然站在一侧的女子,口中发出威严的声音。
接到周勋命令的狱卒,抽 动着手中的鞭子,一鞭一鞭,狠狠地朝着那空荡荡的十字架的刑具上抽去,“啪啪”作响的声音,让不知情的人听着心头颤抖。
“傅小姐。”周勋看着傅流音,上前,不卑不亢地开口。
“你是离夙的人?”傅流音看着一身官袍的周勋,那张方正的脸上,彰显着正气。
听闻户部尚书周勋,为人刚正不阿,从不结党营私,只对皇上忠诚,也是离陌御所信任的心腹之一。
可如今看来,这位心腹倒并不是离陌御的心腹……
“傅小姐需得护住自己,若是再这般顶嘴,怕是会惹怒外头那人。”周勋淡笑着,儒雅的神态很是祥和,他没有正面回答傅流音的问题,而是意有所指方才傅流音冲动地顶撞离陌御之事。
闻言,傅流音扬了扬好看的眉梢,瞅着周勋,清澈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深意,一言不发的模样,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周勋。
着实有一种你再说说看的威胁之意。
若是被主子知道傅小姐这般凝视着自己,怕吃不了兜着走的便是自己了。
“咳咳……”被傅流音这样满眼深意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地避开了身子,周勋向后招了招手,让狱卒上前,“傅小姐,暂且忍一下。”
狱卒从一侧的包袱中掏出一些不可明说的东西,还夹杂些许刺鼻的血腥味。
见状,傅流音当下蹙了蹙眉,有些避让,她看着周勋,又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对着空的木架抽鞭子的狱卒,转眼便明了周勋究竟要做什么了。
只是,这味道实在……
精致的脸上皱出一个苦闷的表情,斜睨了一眼周勋,傅流音敢保证,刚才周勋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懊恼的傅流音,当下后悔,早知道就不刚烈地顶嘴了,几乎是抱着英勇就义的态度,傅流音闭上眼,接受着这些难闻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弄出一片伪装。
刑房外。
离陌御端坐着,耳侧是刑房内传出来的那一声声狠烈的声音,每一鞭似乎是敲击在警钟之上,异常清晰,他闭上眼,面容凝结成霜。
忽得,鞭声孑然而止,紧闭的刑房内,傅流音被两个狱卒提了出来,失去力量的身子,软瘫着,一身飘逸的白衣上满是鞭痕,带着血红的鞭痕抽破了素白的衣裳,凌乱的发丝下,精致的脸上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丝血,虚弱不堪。
狱卒将傅流音如一块破布般丢弃在地上,被甩在地上的傅流音剧烈地咳了起来,孱弱的身子蜷缩着。
“陛下,这厮骨头硬得很,不肯认罪。”周勋着实气愤地向着离陌御拱手答道,心中却不免为方才傅流音被甩在地上之事有些心虚。
“傅流音,还不认罪?早早认罪,可免受皮肉之苦。”离陌御看着趴在地上,已然不成人样的傅流音,当下的怒火已熄灭了许多,难得温和地说着。
“呵……呵呵……”趴在地上的傅流音痴痴地笑了起来,她艰难地抬起眼,额上凌乱的发丝混着汗水凝固在脸颊,清澈的目光换上一种蔑视的控诉,带着一种坚韧,“不曾做过便不会承认,傅流音岂会是贪生怕死之徒!”
离陌御怔住了,被傅流音那样的眼神,那种似乎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神,他的耳侧还萦绕着傅流音的壮志豪言,那洒脱坚韧到让男子都不禁羞愧的霸气。
“你……”
“砰”的一声,紧闭的天牢大门被轰然打开,门外,高大的墨蓝色身影匆忙而来,打断了离陌御想要开口的话。
离夙快步进来,身后跟着那些拦不住他挂了彩的狱卒。
“太子,谁允你擅闯天牢!”离陌御皱眉看着面色冷冽的离夙,呵斥道。
离夙没有理会离陌御的话,他目光落到那个被丢弃在地上,趴伏着,满身伤痕的女子,目光陡然一阵紧缩,身形晃动间,高大的身子便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闪到了傅流音的面前。
弯下了身子,离夙心疼地抱着傅流音,深邃的目光看着傅流音那满是伤痕的女子,那张如白纸般毫无血色的脸上,渗出的汗水,虚弱的模样让离夙一瞬间暴动。
浑身散发着冷气,离夙倏然间抬头,他带着杀意的目光,直射着坐在上位的离陌御,眸中不带遮掩的寒意让离陌御一瞬间僵住了身形。
“我说过,你动她,我便不会放过你!”丢下这样一句话,离夙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拦腰横抱起傅流音,起身,便要朝着天牢大门而去。
挂了彩的狱卒带着守卫在天牢外的御林军齐齐上前,将离夙团团围住,拦住了他的出路。
“滚开!”离夙阴寒的眸子扫过那群在他看来如蝼蚁般,胆敢拦住他去路的死人,薄厚适中的唇吐出的两字比拟滔天的怒火般,冲压着众人,让人害怕地不禁后退了几步。
“混账!”离陌御怒拍着桌面,看着离夙那不顾一切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滚!”无视于离陌御身后的话,离夙的眸子渐渐染上杀意,横抱着傅流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散发出的杀意浓厚得在整间天牢内萦绕着。
“逆子!你想造反不成!”
“若是,也是陛下你逼得。”
“你!来人,给朕拿下这个逆子!”
离陌御气得腾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离夙,属于帝王的压迫的威严散开,让那群本不自觉后退的御林军们又一次上前逼近。
目光一凛,离夙扫视着渐渐逼近的众人,做出防备的姿态。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响,傅流音揽着离夙的脖颈,从他的怀中抬头,软软地说道:“放我下来,别冲动。”
“……”面对心上之人的软言软语,离夙僵硬住了身子,他低首看着傅流音那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流音。”
“别……别冲动……咳……咳咳……”傅流音扯着离夙交领处的衣裳,断断续续地说道。
抿了抿唇,离夙发寒的黑眸中闪过不忍,不忍拒绝这个女子所有的要求。
沉默着片刻,离夙再次抬头,看着那群堵住出口的御林军,冷冷的双眸仍旧带着杀意,一一看过那群人。
而后,转身,依旧横抱着傅流音,朝着牢房的方向而去,经过离陌御之时,留下这样一句冷冷的话,“毫无根据,屈打成招,简直贻笑大方。”
“你!逆子!朕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离陌御被离夙呛得脸色铁青,他满心满意皆是为了离夙日后的帝王之位,为了离国的将来,违背自己的良知,到头来却被离夙这番讽刺,心如何能够不寒。
“随你,还请陛下寻到证据再来。”
离夙嗤笑着,横抱着傅流音径直走进牢房内,高大的背影挺直而立,不带一丝的留恋。
他听从傅流音的话,不和离陌御死拼,但他却可以与傅流音一同在天牢内,守护着她。
看着离夙断然离去的身影,离陌御握紧了身侧的手,复杂的情绪再度染上眼眸,紧抿着唇。
“陛下?”一侧的周勋,看着沉默着的离陌御开口询问着。
“周卿,是朕错了吗?”离陌御忽得开口,喃喃自语着,望着离夙离去的方向,目光放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错与对,陛下心中自有断言,臣不敢揣测圣意。”周勋垂着脑袋,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是吗。”离陌御长叹一声,归于平静,良久才道:“走吧。”
夙儿,如今的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纵然再迷途也是要知返的。
离陌御握紧着身侧的手,信步走出天牢,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能让自己与若潇的孩子继而重蹈覆辙。
而天牢内。
离夙横抱着傅流音走进了牢房内,将她轻柔地放在草埔上。
怀里那原本虚弱不堪的小女子,突然伸手袭上离夙俊美的脸颊,捏了捏,发出低低的悦耳的笑声,“太子殿下,方才好生威风。”
“……”脸色一僵,离夙低着头凝视着傅流音,沉静的目光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说:“你若欠收拾,说一句即可。”
“哼哼。”傅流音捏着离夙脸颊的手一顿,乖乖地收了下来,她躺在离夙的怀中,暗红着脸闷声闷气地说着,“你就知道欺负我。”
欠收拾?太子殿下的收拾她早就领教过了,昨夜那险些擦枪走火的收拾至今还能感受到滚烫的脸颊引起的燥热。
这人真是……
“别让我担心。”看着示弱的傅流音,离夙很是无奈地坐在草埔上,揽紧了怀中满身血痕的女子。
纵然知道她毫发无伤,看似狰狞的伤口其实都是伪装,可当他看到这被他放在心口上如珍如宝的女子竟如同一块破布般趴伏在地上,那样的一幕依旧让他止不住地心痛,当下恨不得直接提刀砍了那群伤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