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的大堂内。
“行护卫,这太子殿下可起了?”雷云看着站在一侧,双手抱着长剑,面无表情的行云,有些踌躇地开口询问道。
一早上,来到府邸,预备求见太子殿下,谁知得到行云一个冷冷的眼神,说太子殿下还未起身,让其等待。
只是这等了又等,一个早上都快过去了,还是不见太子殿下的踪影,心下着急又不敢多言,毕竟这位天潢贵胄可不是一个纨绔的草包,一个月前太子殿下雷厉风行地处置傅家造反案的手段,几乎传遍了整个离国,又加之这位太子殿下昨日来到阜城所做的一切也证实了他的能力。
“等。”行云凉飕飕地看了一眼不安的雷云,薄唇吐出一句冷冷的话。
雷云一噎,懊恼地转身,又坐回了位子上,垂着头,有些颓然。
蓦然,原本一脸面瘫的行云,忽得迈步上前,放下环在胸前的双手,右手拿着长剑,微微弯着腰,语气虽然冷然却不乏恭敬,“主子。”
冷冷的声音让雷云陡然一惊,猛然抬起头来,顺着行云的动作,果然看到了一身墨蓝色锦袍的离夙从大堂外走了进来。
俊美无疆的脸庞,带着温润如玉的气息,丝毫没有昨日一身戎装时的肃杀冷清,这样的落差感让雷云微微一愣,不过只是片刻,雷云便突然间从位子上弹起,有些结巴地低着头,“见,见过太子殿下。”
“嗯。”离夙淡淡应道,微微负着手,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上位。
而此时,微微低着头的雷云才发觉跟着太子殿下的身后还一双踏着白靴的修长的腿,不急不慢地跟随着离夙而来。
这人,是谁?
“雷将军,坐吧。”离夙坐落在上位,语气平淡,而目光却是落在坐在左侧位子上傅流音的身上,有些可惜,诶,如今流音的身份是军师,自然不能和自己一同坐在上位。
“是。”雷云这才慢慢抬起头,忐忑地从走到右边地位子上坐了下来,坐落时,雷云的目光正正的对上了自己对面的那人,是方才跟在太子殿下 身后的人。
一袭雪白的锦袍,面上虽然带着半边的白玉面具,可那精致却嫣红的唇角和下颚也彰显着这人不俗的面容,尤其是那漫不经心的眼神,深邃直底,让人看不通透。
“这是本宫军师,夙音。”离夙降了几分温度的声音响起,让打量着傅流音的雷云陡然回神过来,忐忑地看向离夙,被那似乎有些微冷的目光看得垂下头。
一侧行云嘴角微微一抽,军师?夫人还真是百变。
夙音?离夙,流音?本宫的军师?
傅流音上扬着唇角,对于离夙这样变相地宣扬主权的模样很是受用。
“在下阜城守将雷云。”很快就收敛了心神的雷云,对上傅流音的眼,供着手说道。
“夙音。”傅流音轻启红唇,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独有的磁性,让人意外地感到心神俱荡。
“雷将军,现下言军如何了?”离夙端起一旁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回殿下,昨日言军攻城失利之后,便退回了三十里外的营地。”讲到正事,雷云便肃然地正了正脸色。
“嗯。”离夙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到傅流音的身上,深邃的眸子不易觉察地划过一丝宠溺,“军师有何高见?”
傅流音勾起唇角,散漫的眸子落到雷云身上,“雷将军可是想要追击言军?”
雷云浑身一怔,目光凝结地望向傅流音,不可置信地张大嘴。
这个军师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雷将军想替阜城一雪前耻,本军师可以理解,但是如今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一个等字。”傅流音的目光闪着熠熠光辉,整个人透着一个神秘而有风采四射的姿态。
看到如此陌生的傅流音,离夙的心口异常的激动,这样的流音是他没有见过的,可这样的流音却让自己深深的痴迷。
“等?”雷云不解,如今二十万大军抵达阜城,不乘胜追击消灭言军,还要等什么,他涨红着脸,似有不满,可是看着太子殿下都没有反驳的意思,也不敢多言,“敢问军师要等多久?”
傅流音眨了眨眼,低低地深思着,“七日。”
“七日?”雷云皱紧了浓眉,很是犹豫,兵贵神速,七日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
“就听军师的。”离夙温润的声音慢慢扬起,拍案定决。
“是。”雷云抿着唇,而后起身,道了声退下便也离开了。
议事的大堂内,又恢复了安静。
“七日后,雪姨会到。”
“雪姨?”离夙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稍,看向傅流音,“事情都解决了?”
“嗯。”傅流音抿着唇应道,目光随意地看向握紧手中长剑的行云,随即心底发冷地收回了视线。
不够纯粹又不懂得争取,这样人,不要也罢。
阳城,较之阜城离言国更近的一座城池,也是刚刚被言国打下来的城池。
高高的阁楼上,一位裹着青色狐裘的男子,背对着阁楼,借着高楼,远远地看向离国的方向。
“四皇子殿下。”身后,一位侍人上前,恭敬地喊道。
这位消失了言国许多年的四皇子才回国几个月就雷厉风行地解决掉大皇子和其余对皇位构成威胁的皇子殿下,如今的言国独独剩下与四皇子交好的二皇子,至于其他不成气候的皇子也被人直接忽视。
可偏生这样的四皇子却迟迟不接太子之位,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四皇子在言国与离国开战后,竟请命率兵至此。
“何事?”压低的男声响起,带着悠远的迷茫。
“离国大军已到离国阜城,领兵的是离国太子离夙。”
“嗯。”男子随意应道,便再也没开口。
侍人见状,也恭敬地退下了。
过了许久许久,阁楼上才传来一声浅浅的低喃,“离夙吗?”
如叹息如清风般悠长的声音,消散在寒风中,让人无法觉察。
七日后,三十里外的言军果然如同傅流音预料的一般开始向着阜城攻城。
雷云看着兵临城下叫骂的千军万马,当下脸色大变,冲回府邸。
“殿下,军师,言军在城下叫骂。”雷云对于这位名叫夙音军师的预料吃了一惊,当下兴奋不已,以为可以攻城。
“嗯。”离夙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
“末将请命出城迎战!”雷云拱着手,一身戎装的他显得意气风发。
“迎战?”一旁的傅流音挑着眉稍,看着似乎蓄势待发的雷云,垂着眼帘,喝了口茶,红唇倾吐,“雷将军误会了,本军师此时没有要和言军开战的意思。”
“什么!”雷云震惊地瞪大眼,仿佛在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虽然被面具挡着脸上的容颜,但是傅流音那平着的唇角却是显示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可……”
“一切听军师。”雷云还没来得及反驳,离夙就开口打断了雷云的反驳。
雷云的脸上布满了错愕,直呆呆地转头看着离夙,表示着自己不可置信。
“殿下,劳烦安排龙肃营的那些人上城门口。”静谧了半响的议事大堂,傅流音的声音又重新开口。
闻言,雷云又转头兴奋地看向傅流音,军师是要开战?本兴奋的雷云却因着傅流音的下一句话愣在了原地。
“让那些将士与言军对骂,越狠越好。”
“什么?”雷云瞪大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相较之雷云的惊愣,离夙则是扬了扬眉稍,意味深长地看着傅流音,他知道这小女人虽然有时候爱玩,但是关键时刻却并非是不着调之人。
“好。”离夙点了点头,应承着。
“太子殿下!”雷云猛然转头,显然不能理解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同意这样不靠谱之事。
“一切听军师。”离夙微微弯着唇,吐出这淡淡的五个字,不容质疑。
“……”雷云抽了抽嘴角,看着那白玉面具的军师夙音,又瞅了瞅一脸淡然的太子殿下,咬牙应道,“是。”
“对了,雷将军,二十万大军在手,可别让言军攻城成功了。”待雷云转身预备离去之时,傅流音那略显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让雷云顿然间满脸黑线,转头拱手道:“末将领命。”
“嗯。”傅流音浅笑着应道:“接下来三日内,言军若来叫阵对骂,就再派龙肃营的将士上去,切记,不可骂输了。”
“是。”雷云黑着脸,却无奈于军令。
待雷云退下之后,离夙便好笑地看向傅流音,调侃道:“你就这么认为龙肃营能骂赢?”
“嗯。”傅流音弯着唇,看着离夙道:“有靖源哥哥这个曾经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领导着,不会输的。”
闻言,离夙低低地笑出声,“那行吧,我的军师,你可不要输了,不然本宫自有惩戒。”
离夙意味深长地将那惩戒二字咬的极为重,深邃的眸子里带着的幽深让傅流音脸颊一红,狠狠地瞪了一眼离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