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屋外的寒气加剧,甚至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姨。”傅流音看着从门外进来一身黑色狐裘裹着的窈窕身姿,出声唤道。
“嗯,有水吗?”闪身进入房内的沐初雪,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妖媚的容颜,只是微微喘着气,发丝凌乱的模样有些稍显狼狈。
离夙倒了杯水,递给了沐初雪,看着一口气喝下水,舒喘着气的沐初雪,不明所以地看向傅流音。
这,究竟是怎么了?
是什么事能让堂堂无门门主,秦淮楼主,搞得如此狼狈?
“雪姨?”解下面具的傅流音,眉稍轻扬,看向沐初雪,“您这是?”
“我?”沐初雪面色一僵,尴尬地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躲个人。”
“躲人?”傅流音着实讶异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沐初雪,还有人能够把沐初雪追得如此狼狈?
“咳……”沐初雪被傅流音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对劲,“先别说这个了,现下战况如何?”
看着沐初雪这明显是转移话题的模样,傅流音就更加好奇了,要说沐初雪此人就是个祸水,这些个年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青年才俊为其相思,如今居然有人能把这个祸害逼成这个样子,着实不易啊。
“流音是军师,一切都听军师。”一旁的离夙端起茶杯,淡淡说道。
诚如他所言,到了这边境之后,所有的抉择都是听这位军师的。
“……”沐初雪满脸黑线地看着似乎撂担子不干的离夙,抽了抽嘴角。
“所以军师有何高见?”沐初雪这才注意到傅流音身上的白袍明显是男装。
“高见不敢当,一切还需雪姨相助。”傅流音勾着唇角,明媚的眸子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噙着一抹的笑意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
“真是个小狐狸。”一看到傅流音如此之态,沐初雪不禁对那些个被她算计的敌军感到同情。
四日后,言军的营地。
“将军,离国太过可恶了,非但不敢应战,居然还派了人在城墙上屡屡辱骂我军。”一个副将愤愤不平地怒道。
被唤作将军的李为皱紧浓眉,浑身带着煞气,如此被人羞辱他自然是气愤不已,可这十来日并非是没有尝试攻城,只是阜城本就易守难攻,更加之城内如今离国的援军已到,根本就攻不下来。
“将军!”副将看着李为一言不发的模样,按耐不住地喊道。
“闭嘴!”李为恼怒地呵斥着:“喊什么喊,本将军不知道吗?可也要攻得下阜城才是!”
“这……”副将脸色涨红,却也无法反驳。
“报!”忽得营地外传来小兵的声音,“四皇子殿下手谕!”
“传!”李为眸子发亮,连忙站起身来,从案台之后走了出来。
“将军。”来人双手恭敬地呈上一份密折。
“嗯,下去吧。”李为接过密折打开细细一看,忽得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哈,高招高招,四皇子殿下果然是足智多谋。”
“将军?”副将疑惑地看着李为。
“嗯。”李为面色喜悦,“本将军定然会拿下阜城!”
而这一边,阜城的城墙上,一身墨色戎装的傅靖源笔挺地站立。
“头,你说殿下这是何意?”一位满脸胡渣的戎装男子跟在傅靖源身侧,不解问道:“这都对骂了第二遍了,口水都快骂干了。”
“殿下之意,自有他的道理。”傅靖源抿着唇,眉头微蹙,显然也是不能理解离夙的命令。
“那今日我们可还要等着?”
傅靖源顿了顿,眉头紧锁,随即开口道:“我去见一下殿下,你们先候着。”
“是。”
议事的大堂内,傅靖源从外踏步而来。
“靖源见过太子殿下。”傅靖源向着离夙行完礼之后,复而转身看向坐在大堂左侧的一抹白影。
“这位便是军师夙音?末将傅靖源见过军师。”傅靖源看着那带着半边白玉面具的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傅将军有礼,在下夙音。”傅流音向着傅靖源眨眨眼,雌雄莫辨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戏谑。
听着这声音的傅靖源愣一愣,对上傅流音那打量的眸子,陡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微微瞪大眼,“流……”
“咳咳……”傅流音握拳在唇边咳了咳几声,向着傅靖源眨了眨眼,压低嗓音说道:“傅将军,怎么了?”
“……”傅靖源嘴角抽了抽,瞪着眼,说道:“没什么。”
果然是流音……夙音?离夙,流音……太子妃变军师,这也太胡闹了吧……
“殿下,昨日言军已然退兵,今日可该当如何?”傅靖源将自己初始的疑问说了出来。
“一切听军师。”离夙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一句到了阜城来经常说的话。
“……”傅流音眉头狠狠一跳,斜睨了一眼离夙,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军师?”
“莫急。”傅流音收回视线,微微勾着唇角,将无门得到的讯息说了出来:“此次言军领兵之人乃是言国四皇子言子易,言四皇子此人擅用军策,此次言军受辱之事,定然不会沉寂。”
“流,军师的意思是?”傅靖源咬了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流音改成了军师。
傅流音眯起眼,笑得很是深奥,“此事需得傅将军相助。”
“我?”傅靖源挑着眉稍,有些不解,看了眼离夙,后者则是默不作声,一副听军师之态。
夜里,不甚明亮的月光下,二十几道窈窕的黑影在夜色中穿梭着,如鬼魅般朝着城外三十里而去,看着火光冲天的营地,领头的黑影打了个手势,一声令下,二十几道黑影便全数散开,入了夜色中,让人无法觉察。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些黑影又再度重聚。
“都办好了?”沐初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兴奋。
“嗯。”沉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音儿这只小狐狸实在太狡诈了。”虽然是骂骂咧咧的话却有着自豪的态度。
而这一处,阜城的护城河边。
隐在暗处的傅靖源带着龙肃营身手极佳又忠心耿耿的手下,隐匿在护城河周边。
果然,只是半刻钟的时间,护城河旁就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朝着护城河内倒入大量的粉末。
“军师果然料事如神。”跟在傅靖源身边的一个小兵佩服不已地说道。
“城门水渠闸头都关闭了吧。”傅靖源沉着脸色,冷声问道。
“嗯,都关了,这该死的言军居然敢下毒!”
傅靖源紧抿着唇瓣,静静地等待着那群下了毒的人默默地离开了,才下令让自己的手下将傅流音给的解毒粉倒入护城河内。
“头,都搞定了。”
“好,回城。”傅靖源看了眼护城河,沉声喊道。
刚入了阜城不久,傅靖源便猛然止住脚,转头喝道:“谁!出来!”
“呵……”一声魅惑的轻笑在空气中响起。
傅靖源抬起头来,遁声望去,死角的屋檐上竟站着二十来道窈窕的黑影。
“小圆子,别来无恙啊。”沐初雪那欠扁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夜色中的傅靖源一瞬间黑了脸。
“你怎么在这!”傅靖源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这五个气愤不已的字。
“这个嘛?”沐初雪勾 人的眸子微微上挑,凝视着傅靖源,戏谑道:“因为你在这啊。”
“……”傅靖源闭了闭眼,明显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青筋又冒了几根,听着身后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脸色更加难看,转身喝到:“走!”
“扑呲……”看着犹如落荒而逃的傅靖源,沐初雪那郁闷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果然,调戏着别人落荒而逃才是自己的风格。
隔日,午后,城墙上的士兵才换下了一波,忽得,城墙上一阵阵的角号传来,是敌军来袭的声音。
“殿下!”雷云从外匆匆赶来,神色慌忙,“言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嗯。”正在用午膳的离夙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筷箸,拭了拭干净的唇角,看向一侧还在用膳的傅流音,抬起手阻拦了雷云的话。
憋了口气,想要说话却又碍于离夙的命令,雷云唯有涨红着脸直勾勾的瞪着傅流音,只愿这位军师能够吃快点。
在雷云急迫的眼神中,傅流音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箸,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唇角,抬起眼看向雷云,慢悠悠道:“雷将军,既然要兵临城下,赶紧御敌吧。”
“……”这一刻的雷云只想吐血,军师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延误战机啊!
“嗯,去吧。”一旁的离夙发话了。
“是。”雷云行了礼,急忙转身朝着城墙跑去。
阜城城墙上。
李为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得意,“离国的孬种,今日可还要做那缩头乌龟!”
傅靖源眼眸微眯,看着李为,提起气息喊道:“尔等废物,竟敢大言不惭!”
“放屁!”一旁的副将赤着脸,大喊着。
李为目光透着阴森,拔出马上的长剑,高高举起,喊道:“言国的儿郎们,杀!”
感到城墙上的雷云听着如雷鸣般的“杀”顿时瞪大了眼,匆匆喊道:“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