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堆书来到梅家,连续几晚上,梅家宅邸中的灯,都是足足的亮了一整夜。
梅唯之总是在晚间诊所关门之后,亲自把那一箱箱的书籍分门别类的整理归档。
其废寝忘食的态度,又使得她的母亲忧心起来,还道梅唯之读书读傻了,这些破书堆在那里就好,还费这么大的力气整理它们做什么。
搞到后来,梅唯之的母亲没有办法,心想这些书是叶泽臣帮忙送过来的,她以为这些书与叶泽臣有什么关系,小小心的找了叶泽臣来劝梅唯之,让她把这些书放着就放着,不要一晚上一晚上的整理它们,深恐梅唯之熬夜熬出什么毛病来。
梅唯之对家人的解释是这些书是友人所托,自己只是暂为保管,而只有叶泽臣一人知道,这些书的原主人是何人。
梅母找叶泽臣来说梅唯之,叶泽臣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现在谢华麟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叶泽臣托尽人脉,也没有弄到此人的下落,他们共同开发成药的计划也因此搁置起来。
作为合伙人,联系到谢华麟之前的种种行事,叶泽臣自己都疑心此人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危险之事,更何况是与谢华麟交情更加深厚的梅唯之。
叶泽臣知道以梅唯之的性格和与她与谢华麟的交情,把他唯一托付之事办得妥当也在情理之中,只有她把这些书都整理保存好了,她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所以叶泽臣也不劝她,反而有时候帮助她一起搬搬抬抬,或者等她累了,跟她一起在这书堆之中坐一坐,谈一谈他们都认识的那个谢华麟。
这些书在梅唯之这里,也得到了在谢华麟书房中同等的待遇,他们两人就连分类和归档方式都是一样的。
这些书里面,有谢华麟多年来收集到的各种版本的典籍,也有当初他们两人一起整理归纳的笔记和合集,不说价值,就说谢华麟在其中投入的心血,也足以使梅唯之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对它们珍而重之。
有时候,梅唯之随手拿起一本来翻看,就会见这上面谢华麟当初的批注,蝇头小楷,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梅唯之看着看着,不由惨然摇头一笑。
也许只有在那书斋之内,他不是别人口中风流不羁谢少东,也不像妙手回春的谢大夫,倒像是清清爽爽的一个书生,平生所好,不过是伴着这些书而已。
如今想来,这可能也是谢华麟最难实现之理想,所以他才会把这些宝贝托付给了自己。
可是这究竟是他对自己的信任,还给自己增加了一项难以承受的重任,梅唯之想,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灯火微晃,梅唯之独自一人默默的坐在窗边,对着这满堂的旧书,仿佛又看到了谢华麟穿着那身藏蓝色的长衫,端坐在他那静怡安详的书斋之中,埋着头写写画画。
只是如今,他的书还在,人却不知在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