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的上肢,是由肌肉、骨骼、神经、血管等构成的,上肢的骨骼,肩部有肩胛骨、锁骨,上臂有肱骨,前臂有尺骨和桡骨,手部有腕骨、掌骨和指骨……”
课堂上,教授解剖学的郭教授正飞快地用英文讲解着人体上肢的解剖学结构,他双手各拿着一只粉笔,激情澎湃地左右开弓,复杂的骨骼形态,迷宫一样血管和神经走形,以及骨骼、神经、肌肉、血管这些组织间的相互关系,都在他的笔下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学生们的面前,假如谁有兴趣去对照解剖挂图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看似即兴挥就的图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样的授课方式,把学生们深深的吸引住了,除了低头做笔记,学生们都睁大着自己的眼睛,他们的视线没有一刻从郭教授身上移开,仿佛这位教授所讲的是天籁之音一般的悦耳。
如此枯燥无趣的形态学课程,因为郭教授扎实的理论知识和精湛的绘画技艺而变得十分的生动起来,每每一堂课结束,留在黑板上的解剖图,就像一副精美的美术作品,让人都不忍心将它擦掉。
正式进入医学院之后,梅唯之她们的课程已经与医学预科阶段有了本质上的不同,这一时期的学习,逐渐地由基础医学的课程到临床医学的课程,几十门课程由浅入深地引导学生完成整个医学的系统教育。
按时间划分的话,一般是前面两年主要学习基础知识,最后的三年则要在临床上摸爬滚打才能成为一名基本合格的医学毕业生,但是就算是在学生们手捧医学博士学位之后,医学教育的进程并没有至此终结,还有一种更为严酷的住院医生制度,来接替学校教育,继续医生的毕业后教育,从而提高医生的临床工作能力。
医学教育历来是艰苦的,解剖学,组织胚胎学,生理学,生物化学和内外妇儿科学,每一本书拿出来,都如同一杯苦酒一样的晦涩和难以吞咽,而医学院严格的教风、学风和残酷的淘汰制,却要求学子们必须把每门功课都咀嚼、反刍,融会贯通,甚至将这些所学渗入自己的血液之中。
一门不及格必须补考,两门不及格要留级,三门不及格就要卷铺盖滚蛋,而这关乎生死的及格线,却被高高地定在了七十五分,这就像紧箍咒一般套在了医学生们的脑袋上,逼出了他们最强劲的力量。
在这样的制度之下,就连谭适这样脑袋瓜子灵得不得了的天才,也不得不拿出一种正式的态度来对待医学课程的学习,而于墨敏这种层次的学生则疲于应对,叫苦连天,好在谭适在自己学习之余还有力气为余墨敏开小灶帮助他学习,这才使得于墨敏堪堪地站在及格线以上,不至于掉了对。
而好学者如梅唯之和曾修仪,则如同一只掉进谷场里的老鼠一般幸福地忙碌了起来,每一学期的课表都排得满满的,上午上理论课,下午就要进行各种实验,有那么多的知识等待着他们学习。
这些科目繁多的实验一般是三到四学时为一次,然而并不是说实验课结束就可以走人,实验的过程和结果都必须得到老师的认可后,老师才予以签署实验报告,而不被老师认可的实验,则需要反反复复地重做,不管你是白天还是晚上,是不吃饭还是不睡觉,都必须把实验项目按要求完成才行。
智力、意志、体力必须齐头并进,才能完成这些对当下的普通人来说千奇百怪、甚至是离经叛道的实验,学生们要克服生理和心理上的恐惧与不适应,在解剖学课程中亲自解剖大体,在生理学、药理学的课程教学中,要与青蛙、蝌蚪、狗、兔子等实验动物为伍,解剖青蛙观察肌肉的电生理特征,给兔子注射药物观察药物的作用,取出老鼠的肝脏研究药物对肝的损害……
不要说一向以纤弱美丽为最高追求目标的林曼雪,就是求知欲极强的梅唯之和刻苦用功到令人发指的曾修仪,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改变不可思议。
有时候,在食堂吃着饭,有人会突然的伸出自己雪白柔嫩的手掌,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然后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大声的自嘲,“我真不敢相信,这只手今天下午竟然抓住过一只半斤重的大耗子,真要叹一声呜呼哀哉!”
这样的举动,总是会引起一起就餐的同学的哄然大笑,有人会高喊着,“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也要吃不下饭了!”
也有人会默默的沉吟一会儿,把菜里面的肉类挑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安然地低头继续自己的晚餐……
在这种时候,他们眼神交汇,开着这种只有医学生才能懂得其中奥妙的玩笑,用这片刻的调皮与欢喜冲散学业中的种种压力。
这些要求是如此的具体而严格,在给学生们打下扎实的基础知识之外,也同时培养出了学生们不屈不挠的顽强意志,以至于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回想起这一段求学时光,常常感叹自己竟然有如此灵光的头脑和坚强的身体素质来熬过那段日子。
大学里面不仅仅教授了他们从医的基本知识,还使得这些学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独立思考的思维模式、具备了提出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能力,发自内心的求知、求真的渴望更是他们之后坚持终生学习的动力。
最重要的是,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各自选择,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那条医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