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管制足足等了2个小时播音里才提示开始登机，因为延误太久，有两个旅客在登机口争吵着要求索赔，现场有些混乱。队伍比较长，都排到了另一个即将起飞的登机口处。
几个穿制服的保安赶过来协调秩序，很果断地把队伍分成了两拨，从两个登机口入，然后在机场通道处再汇合，宛晴天被分到另一个登机口，很快就轮到过查验通道。
她把外套手机脱了放篮子里面，转身接受查验，倏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在另一处登机口，随后被机场保安遮住了视线，太快了，没有看清楚。
“先生，请不要妨碍登机。”
“对不起，我找人。”顾卓然向里面看了一眼，还没有几个人通过，他脱了西服拿在手上，开始从排队的人里面一个个寻找，队伍不长，等他知道还有一个入口时，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登机完成。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乘务员在入口处拦住他。
“我待会再补，能不能先让我进去。”该死的，因为航班延误，根本不再向外出票，他能够买到的最早的也要等到下午两点。
“不行，我们这里规定不允许补票。”乘务员瞪了他一眼，这种场面说多不多，但也不少，不是找人就是闹事，拿补票当幌子，以为坐火车呢，还补票？
顾卓然颓然地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起飞后很顺利，到达双吉机场时正好是下午5点，旅行团带队的王小姐接上了她。
“呀，你就是宛晴天吧，真人比照片上还漂亮呢。”王小姐赞叹地说。
女孩穿了一件长款红色羽绒服，配上黑色牛仔裤和流苏小皮靴，似是机场熏暖的缘故，双眼朦朦地如清晨草尖上的露珠，白皙洁净的脸上如染了胭脂般满满都是晕红，南方的姑娘就是水灵好看，好似随便拧一拧都能挤出水来。她与一众高挑的空姐一起出来，还是能吸引住所有的目光。
虽然报团的人都有贴照片，但是王小姐没费多少眼力就认出了她。
她往宛晴天身后瞧：“怎么没有和男朋友一起啊，你这样的小姑娘很少有单独出来旅游的。”
宛晴天只当她是平常的问询，说道：“我一个人出来的，暂时没有男朋友。”
“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能没有男朋友，那我们这样的歪瓜裂枣岂不是都要当老姑娘了。”
王小姐比她大不了几岁，有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又是干旅游业，很会看人脸色找话题，宛晴天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不会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吧，不用担心，你这个样貌，哪里会没人追，冷他一段日子或者找个新的气气他，保准不敢再闹了。”
王小姐还没有结婚，有一个稳定的男朋友，说起情感道理来一套接着一套的，宛晴天露出深思的神色。
透过机场玻璃，天上果然在飘雪，不是太密，但是一直在飘。落到地上很快就融化了，根本积不起来。
“哎，这天下雪，飞机都延误了，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再接上一个航班的，咱就出发。”王小姐把她领到靠窗的座位上等候，见她眼睛直直望着外面，南方的姑娘看到下雪都稀奇，只是叫她别乱走，把手机畅通了。
宛晴天这才发现下了飞机之后手机还没有开呢，一开通，除了云娜给了她一个短信息之外没其他人找她。
她坐着，静静地瞧着外面，神思飘到了不知名处。过了有一会，掌心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
“宛晴天，你在哪里？”是顾卓然的声音，有点气喘。
心口一紧，她道：“我出门了。”放假期间，她该不会连出个门都要汇报吧。
“我知道你出去了，”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和急切：“我是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机场。”她没有多想，如实地说道。
“好，好，你别动……千万别动。”随后是一阵静音，宛晴天把手机放眼前，确定他还没有关机，又等了会儿，茫然地看着屏幕，7分钟了，依然没有挂断。
他方才是在命令自己吗，可她为什么这么听话，分明是放假期间的，也许是工作时被教训得惨了，现在都不敢反抗了吧。
“晴天，晴天——”无比清晰的声音，她把手机凑到耳朵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
“晴天——”又是一声，确定不是从听筒传来的。
倏然转身，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双手插着腰喘气，他脸上漫着温暖的笑意，薄薄的衬衫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走来得一样。她近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窗外白茫茫的光太亮，还是机场的灯光耀眼，他一向是强势逼人的，对她更没有好脸色，这样暖柔的笑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她还不习惯。
她看着他走近，看着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看着他伸出长臂把她按在了胸前，他的衬衫很薄，但是怀中却是暖腾腾的，她甚至能听到心脏急促的跳动声。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从来没有过的轻柔：“别逃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就信，再不让你委屈了，好不好？”
似是誓言，又似是承诺，有这么一瞬间，让她产生很美好的幻想，这样幸福又宠溺的甜蜜，太像了，太像了，好似，他回来了，好似，他从没有离开过。
时间静止了。
他们回到了从前，她梦里都会笑醒的从前，她不愿意醒来，怕一睁眼就是艳红的血，是无情的笑，是无望的离别。
可是，终究是梦呢，那些甜蜜，都成为了过去。
“顾卓然，你放手。”她在他怀里挣扎，“你怎么出现了，你，你……”怎么会。她仍是不敢相信，她分明谁都没有说，来这里也是临时决定的。
“很意外很开心是不是？”他松开她戏谑，仍然紧拉着她的手，穿这么多指尖居然还凉凉的，像是永远晤不暖似的。
原来她还是个半大的丫头呢，小脸没有他的巴掌大，被羽绒服的领子一挡显得更小了，黑漆漆的眼珠子茫然地盯着他，叫人怎么都生气不起来。
他彻底明白，之前对她的气愤和羞辱，是因为早已将她放在了心尖上，不管喜、怒、哀、惧、爱、恶、欲，统统只能因为她。
开心？意外？宛晴天更懵了，他的话听不懂，笑容更是看不明白。
“怎么，上司追你到这里，开心得傻掉了？”他笑看着她。
吖？正晕乎着，王小姐领着两个情侣走过来，跟她打招呼：“齐了齐了，走吧。咦，这位先生是？”看见两个人紧握的手马上又反应过来：“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姑娘哪里会是没有男朋友的，这下应验了吧。”
“不是，他是我上司！”
宛晴天愕然，甩了两下手都被他抓得死死得，两个情侣边看边偷笑。
“之前有点误会，她正跟我闹脾气。”顾卓然宠爱地揉揉她的发顶，像是做了好多遍一样。
“难怪！”王小姐了然，反过来劝她：“哎呦，你男朋友这身打扮，要冷死了啊，一定是临时追过来的吧，追女朋友都不要命了，就冲这点，你也要原谅他。”说着，笑嘻嘻地往前面走。
一直在机场不觉得，出了门寒风一吹，宛晴天打了个哆嗦，鼻子都冻红了。
“冷么，这么怕冷还来这种地方？”顾卓然似笑非笑得埋怨，走在前面替她挡着寒风。
“顾卓然，你来做什么呀？”这个问题似乎现在才记起来问，实在是他的穿着太不合时宜了，让她觉得他一定是走错了地方。
“当然是跟着你来的，傻丫头。”他拉着她走，雪花从单薄的衣服往里面钻，看着都冷，
“你冷么？”她问得傻傻的。
“心疼我？”他回头拥着她过直行道，眼中都是欢喜：“身体很冷，心是热的，你要不要摸摸。”拉着她的手就往胸口贴。
宛晴天脸红得能滴血了，他不绷着脸的时候怎么是这副样子的，真合了臭流氓兔的称号，错了，没有兔。
在顾卓然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巴咳嗽时，巴士终于过来了。
车上开了暖气，总算热乎了，这个季节往这里赶，又不是逢年过节，出来旅游的还真不多，稀稀落落也就十来个人。
“你坐一边去。”她往其他座位上指，车上还空了一大半位置。
“不要，我要挨着你。”痞得没折了，越发叫人头疼。原本宽大的双人座，加上他就很逼仄。
王小姐拿表来给他填：“先生，我们这是天华山旅游团，您要报名么，可以先把信息填一下补给我。”
“他不去，到半路上他要下车的。”宛晴天抢着说，随后对他道：“你不用陪我。”
“也好！”他细看了下表格的内容，吐出的话真要气死人：“我跟她走一样的项目，趁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就着递过来的笔刷刷地填上姓名。
王小姐取了表笑着离开。
“顾卓然，我现在不是你的下属。” 她认真，他盯着她，同样认真地听她讲下去。
“所以，你没有权利盯着我。”
他身子靠过来，气息有点沉，黑眸又亮又专注，宛晴天对着有点气短，身子也往窗户边缩。
根本不给她躲的机会，他扯了扯嘴角，把她方才被帽子压扁的发梢揉了揉，轻轻道：“我现在也不是你上司，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很喜欢你，我盯着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下属。”
“但是，从你是我的下属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会喜欢你。”
后座传来口哨声。
宛晴天眼神闪烁着，刚要说什么，后座的中年妇女湮没了她的话：“我老公若是能说出这番话，再大的误会都解开了，姑娘，你就别变扭了，我看你们两个再合适不过。”
顾卓然笑着应声，又像是特意说给她听：“是我以前用上司的头衔欺负得她狠了，她这样，也我应得的。”
宠溺轻柔的声音，车上传来一阵唏嘘和偷笑。
她看着他得意的笑容，扭过头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