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到了半途中停下来吃饭，顾卓然找了家服装店买冬装。
“你真要待在这里？”宛晴天终于等到机会能够单独与他说话。
“自然！”他点头，“我脸上哪里写着不是真的？”
“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她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试衣服。
“那里没有你。”
让人很噎的回答，被他反手拉住贴到怀中，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你不让我穿衣服，我可以回去脱给你一个人看的，犯不着在这里让别的女人占便宜，嗯？”
谁有不让他穿衣服了！
蹭的脸上火烧似的，宛晴天离开他，眼一转，几个女店员正偷偷地冲他们笑，脸上更红了。
顾卓然朝她眨眨眼睛，黑色羽绒夹克配上好身材，帅得叫人移不开眼。
晚上遇到暴雪，旅行团暂住酒店，要了一个包厢，所有人像是一家人一样围坐在一起吃晚餐。
王小姐举杯道：“有缘千里来相聚，咱们干一杯。”
大家嘻嘻哈哈饮尽了手里的酒水，很快身上就热乎了，气氛也活跃起来，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在胡吹乱侃。虽然暴雪影响了原本的行程，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宛晴天不甚酒量也不停往嘴里倒，入乡随俗，她不会故作矜持。
辣的舌头都发麻，她拿手扇着舌头。
“来，快吃点东西。”顾卓然往她盘子里夹着菜，“你一向这么冒冒失失的？真不知道我若不跟来你会不会回不去。”
他觉得唯一做得对的就是毫不犹豫地来陪着她。
“乌鸦嘴。”她嘟囔：“我是出来旅游，又不是做坏事。”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魔。”他轻声说，宛晴天放下筷子盯着他。
“只有最松懈的时候，那个魔就会出来，这时候能让人看清这个人真正的样子。”他神秘地笑笑，给她夹了一个蛋饺。
宛晴天不再说话，埋着头吃东西，舌头又开始麻了，这北方的东西，怎么都做得辣呼呼的，肚子一会就烧起来。
这时候，饭桌上的人开始做自我介绍，有做生意的，房产的，开店铺的，还有退休出来玩的，最小的是刚毕业不急着找工作的年轻情侣。
很快转到了她这里，她淡淡道：“我叫宛晴天，江南人，在一个小区里当信息员。”
小区？顾卓然一笑，不知道区长听到会不会暴跳如雷，堂堂全国前十的京区，被她这么轻轻地撇过去。信息员？她可不止信息员这么简单，她的能力能够影响任何一个靠信息支撑的行业，他相信，只要她有这个心，绝对能够把一个行业搅得天翻地覆。
他轻轻笑起来，不自觉地手又抚上她的发顶，真柔软，像是她整个人都在掌心一样。这样看，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生而已，顶多是比别人好看一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好似永远都有淡淡的光，不扎人，却能猝不及防地闪到心里去。
“该你了！别老盯着她傻笑，有我们帮你看着呢，她跑不了的。”王小姐说完，底下都哄笑。
“我是她上司，小信息员的主任。”他随着她的话接口。
宛晴天瞪他，别老像小孩子一样摸她头好不好。
到哪里都有攀高踩低的，桌上做房地产的大佬挑着眼对他说道：“她们女人挣点死工资够买几片面膜就行了，大老爷们就应该出来闯一闯，我随便一笔买卖都能上这个数。”他得意洋洋地用手比了个6字。
这人姓钱，大家叫他钱老板，听言，有人立马站起来吹捧应和，还有倒酒巴结的。
钱老板红光满面，更开心了：“大家要吃什么尽管点，刚才王小姐说的对，有缘千里来相会，这顿我包了，什么鲍鱼，海虾，只要店里有的，我统统请客。”
大家鼓掌欢呼，有免费餐，不吃白不吃。
旅馆经理立马亲自过来安排点餐。
“把这个蛋饺再多来一份。”
末了，顾卓然说道。
“这个蛋饺是纯手工的，今天正好没有了。”经理皮笑肉不笑，心里想，这么抠，又不要你请客。巴不得把店里贵的存货全清了：“我们这里还有十三香小龙虾，黄金大螃蟹，油焖鱼翅……”
顾卓然想了想，“都不用了。”
挨着钱老板坐着的年轻女人轻轻嗤了声，把一直盯着男人不放的视线移开，男人还是不能光看脸，长得再俊兜里没钱一样白搭。
“怎么小气吧啦的，难怪人家女孩子不要你。” 钱老板嘴上对着顾卓然，桌底下，手已经搭在年轻女子的腿上，慢慢摸起来。
顾卓然抬起头，眸色沉沉地望过去。
钱老板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没由来一停，原本以为只是个小白脸，没想到会有这么摄人的气势。他在商场上摸打滚爬，也见识过许多厉害的人物，若非方才听他介绍只是个小区的信息主任，还真要以为哪里过来的低调的大人物。
“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宛晴天站起来，向王小姐拿了房卡走出去。
顾卓然的神色柔软下来，也跟着站起来。
后头还有人在接着钱老板的话头调侃，“你看，把人家小姑娘给气走了吧。”
“是啊，做人就要像钱老板这样大度，才会有女人缘。”开公司的老板吹捧。
“那姑娘南方人，长得就是漂亮。”年轻女人嗔笑了声，把钱老板桌底下的手甩开，她可没有看错，这桌上独身的几个男的，不管年轻的还是有些岁数的，可都把眼睛放那个女孩子身上。
包厢里的温度高，女孩进来时把羽绒服脱了，纤瘦玲珑的身材恰到好处，温温柔柔的坐在那里，像个晶莹剔透的美玉一样。她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难怪，那个看着精明的俊美男人盯着她一直傻笑了。
“我可不喜欢那样的，我喜欢的是像吴小姐这样成熟风韵有眼光的。”钱老板挨着靠过来，这次把手放到了她的腰上，臭气冲天的嘴巴凑上前：“待会散了，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去逛街，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吴小姐正恶心地想移开他的咸猪手，发现手里冒出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张信用卡，立即变了面容喜笑颜开地点点头。
“吃饱了么，要不要出去加餐？”他在上楼前拉住她的手。她只吃了没几口，这是一家东北菜馆，偏辣，应该不是她的口味。
还有，她对海鲜过敏，他都记得。
“吃饱了。”宛晴天想抽出手，却被他一拽往外拉。
“走吧，你喝了酒，又没有吃太多东西，胃会不舒服，看看有没有小吃填饱肚子……”
宛晴天用力地甩开，尖叫：“顾卓然，你凭什么呀，你是谁，总是要自以为是地支配我的生活。”
他愣住，黑眸紧紧盯着她。
“我要休息了。”她说完，噔噔噔地往楼梯上走，靴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荡来荡去，很快就不见了。
雪停了，到处都堆满了雪，白晃晃的。车子使不动，还要在城里待上一天。
宛晴天走在街边，刚扫清的砖头路湿湿的，繁华的城市好似刚刚苏醒，正慢慢打开它的热情。
她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一笼狗不理包子，坐在最靠窗的位置。
男人从外面敲了敲玻璃，冲她眨眨眼睛，随后也走了进来，坐在她对面。
“你跟着我？”她有点气愤。
顾卓然把一次性筷子拨开，连她方才丢桌上的一起拧了丢入垃圾篓里，“我饿了，来看看小缠猫吃什么。”
夹了一个狗不理包子往嘴中送：“嗯，味道真不错。”
宛晴天埋着头吃得飞快，很快结账走出去。
他出来时，口袋里电话响了。
“喂，顾少，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区长这次要来真的了，你别跟他杠上，这样会牵连我。”是何瑞打来的。
“我在逛街。”他闷闷的说道。
小女人分明是不愿意他跟着，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好脸色，现在还走得飞快，就想摆脱他。
“什么？”听筒里传来惊讶的声音，“即便区长拿你不能怎样，你也犯不着跟他撕破脸吧，何况，你你你，什么时候恋上逛街了？”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连自己都怀疑现在的样子，从早上就等在她门口，只为了远远看着她，原来爱上一个女人是这样子的感觉，毫无理由地，不管她做什么，死皮赖脸也要陪着她。
看见她调皮地沿着砖头路一蹦一跳，看见她往街边卖的梅花糕和糖葫芦看了一眼，对着路边运雪的垃圾车发了会呆，还有经过路口的时候，原本要往右的就因为看了一眼路标又往左边街道走。
每个动作和眼神他都记在了心里。
不是刻意，就是情不自禁。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听筒里的声音扯到最大声，他正要说话，没想到前面的女孩突然转过身来，不小心跟得太近，他看见她的眼眶红了，一汪水在里头打转，心口倏然纠紧了一下。
“顾卓然，我心里有魔，但是我不想让你知道，你能不能留一点清静给我。”
她说完，娇小的身子就往一边跑去。
他站定，一动不动。
直到手里的说话声又响起来：“喂，你和谁在一起，是晴天么，哈哈，你也有吃憋的时候，真是太过瘾了。”何瑞一个劲儿煽风点火。
“她说心里有魔。”顾卓然沉思着，只剩下她说的话。
“什么？”
“她心里装着一个男人。”他确信自己的猜测。
“你确定？”何瑞问，随即又道：“放心了，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有吸引力的男人。不过嘛，这个心里装着别人，又被你狠狠伤害过的女人，不怎么好追就是了。何况，她还不是普通的女人，哎，我都替你头疼。”
“要不你把真实身份告诉她，看她是会屁颠屁颠巴上来还是躲得你远远的。”
一阵沉默！他已经看不见小女人的身影。
“你不会真的在考虑告诉她吧？”
“会有这么一天的。”
“挖槽，完了完了，你这次来真的了，连身世都要告诉她。”何瑞一个劲儿抽气。
“难道还有假，还是我谈过很多次。”顾卓然无奈地压了压额头。
她会和他一起分享所有的秘密，但是首先，他要把她心里的魔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