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大与田浩并肩站立暧昧的照片，她在区办舞会望着聂风云痴痴发呆，她昏倒在江中羽的怀里，她与江中羽欢笑吃饭，她与顾卓然在小区门口拥抱亲吻，她在广场的跑道上对着聂风云哭泣祈求，她在酒店婚礼上与江中羽牵手并进，又穿着婚纱与顾卓然在夜里忘我拥吻……
手指颤动，连着心尖也在拨动。看了这些照片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然跟这么多男人有了“关系”？
捕风捉影之后的图片和新闻被无限放大，遮盖了原本的真相。结合图片，是入木三分的文字，渣女，绿茶婊，国际宛，程序女……尽管她承认能力良好，见到这些字眼也止不住心尖发颤。
她这是，成了全民的道德公敌？
不止如此，文章的相关链接还有关于她骗婚骗钱，信息犯罪，忘恩负义，利用清纯的外表在校乱搞男女关系，在公司勾引上层领导的延伸阅读。
每一篇都是有图有真相，即便是一个对她完全陌生的人，看了之后都会止不住唾骂一声“婊子”。
她的父亲也被扒出来，“前XX市长，利用职务便利，勾结外商，引入毒工厂”。
“被女儿的情人引渡到国外，精神失常。”
“五年的情人关系破灭，某婊回国，从某区办跻身入全球百强企业。”
“某婊得天独厚的才能在信息业混得风生水起，受多名上流矜贵男子青睐，男女关系再度混乱……区办项目崩塌，区长卸任，多名信息人才受牵连，某婊携巨款逃逸……国外信息犯罪，机密泄露，中美国安部联合通缉……”
文章显示被转载了数十万次，评论达千条。最早的一篇都有一周之余，是她归国就开始了。
宛晴天发现喉咙被人卡住，喘不上气来。她红着眼打开手机，通讯录上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她的朋友竟然少得如此可怜。
她在“逆风云”三个字上停留了好久，唇角潺动，终于，她打通了另一个号码。
声音隐忍：“江中羽，区办那个系统崩溃了是不是？”
男人没有回答，担忧道：“你都知道了？”
宛晴天突然叫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本来能成为副区长的，为什么要替我背这个黑锅？”
“晴天，系统崩溃不是你的问题，我当时作为项目带头人，我是有责任的，你不必在意这个。”他气弱，看来，她是知道了。他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当上副区长，他只想尽所能得保护好她，虽然他也有心无力。
事实比他想象地要严重得多。
“不是。”她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分贝：“你说得没错，我是彻底毁了，可我不能连累你。你不是在重建项目么，把系统发给我，我帮你。”
“晴天，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别废话！”宛晴天红着眼吼。
对方沉默，良久才道：“那个项目撤了，人员任命还没有下来，现在根本没有项目可做。”
宛晴天心一沉，在他连续的呼唤中回过神来，喃喃道：“为什么……连一点补救的机会都不给我。”
“晴天，你没事吧？你现在还在公司么，我过来找你。”
“别。”她颤颤地否决，然后笑了：“你还嫌惹的腥不够多么，我现在好得很，至少国安部还没有找上我。”
破罐子破摔之后的语气镇定地诡异。
“我不明白，聂风云到底是要毁了你还是保护你。”他无奈地叹息：“这男人太深不可测，我本来想要你躲一躲，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可奈何。
“连你也看出来是他做的？”
“难道还有其他人么？”
宛晴天挂断电话，像是卸去力量一般趴伏在桌前，痛苦地揉着心口。
下班了，她在出去时碰到回来的曾磊。
“脸色怎么这么差，有哪里不舒服么？”曾磊豁然看见她苍白着小脸，皱着眉问。
宛晴天冲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曾磊想到什么，道：“是不是给你的任务太紧了，你别放心上，慢慢做，也不是特别急。”聂总这几天就要回来了，这个烫手山芋还是交给他自己弄得好。
宛晴天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傻子，分明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公司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曾考官以及飞飞姐或真或假的保护和刻意隐瞒，她却至今才发觉。
江中羽说得对，能够这样不动声色地做这一切，除了他还有谁。知道系统终有一天会崩溃，让她签署进风云集团的合约，让她进入魏龙的队伍，参与国外黑道上的地下项目，把她从漩涡中解救出来，又回国面对另一个漩涡。
他，真的是筹谋了很久了吧。
迟飞飞从区办辞职，很快进入公司直接升到人事部长。还有，从那些新闻最初曝光的IP来看，不是熟悉两边内部渠道的人根本没办法这么顺利地把图片和信息传递出去，更不会让这样摸黑毁人的新闻以高真实度迅速在各大知名网络传播。
看着眼前有可能早已知晓这一切，却在假仁假义把她当傻子的男人，她扯出一抹轻笑：“曾考官，我想请几天假。”
“好啊，”他如释重负，根本没在听她因为什么请假就同意了：“你回去休息吧，想什么时候来再过来上班。”
这么大肚的上司，她是不是应该感激，宛晴天嗤笑一声向外走。出了公司的门，身后好像有人在叫她。
“晴天，怎么不等我，说好一起走的。”
她没有理会，拽紧了包，开始小跑。白晃晃的光不是太亮也不温暖，她出了汗，心口生疼得厉害。
渣女，绿茶婊，国际宛，程序女……屏幕上的字飞速地在脑海里闪过。
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都是这么独特和令人费解，她疼得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一仰头，她感觉脑子里一片橙白，晃了晃没有支撑住，竟然斜斜地摔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脑袋很沉重，上空不是白晃的日光，而是医院房间的照明灯。
眼前出现了江中羽担忧的神色，见她醒来，他从座椅上站起来：“晴天，你醒了。”
“嗯，我怎么了？”她揉了揉脑袋，后脑勺好像鼓了一个包，有点疼。
江中羽拉住她乱揉的手，明朗的脸有一分憔悴：“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就往你那走，正好瞧见你昏倒在地上。我让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怎么不听话？”
“我没有事啊，我也没想到怎么走着走着就晕倒了。”宛晴天坐起来，淡淡道。
江中羽生气地看着她，沉沉说道：“你没事？你就不为自己想想，这样昏倒在马路上有多危险。”
他说话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她沉默，然后，清澈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一抹委屈的水光，只是这么盯着，就让人无法生气。
江中羽走上一步，发出一丝压抑的叹息，把她有些抖动的身子拉过来抱在怀里：“你打算怎么办？”
不同于明星的花边绯闻，网络上的曝光不止在她的男女关系上，还有她的天赋才能，名誉、尊严、信誉一同毁去，她哪里还有容身之处，至少在信息业上，一旦被列入黑名单，她今后都无法在行业内立足。
“我也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像不能善了。”
“胡说。”他惩罚似的拍了拍她纤细的背：“只不过是不能碰信息这个行业，以后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一想到这样璀璨的堪比烟火般女人不能再发出她独特的光芒，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拽起，不是因为男女的情愫，只是站在一个行业内对待天才的惋惜。
“嗯，”宛晴天歪着脑袋想了想，语气轻快了几分：“是还有许多事情可做呢，我想去当幼儿园老师，每天看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小朋友，或者去餐饮店当个服务生，还能批发衣服首饰开个网店呢，他们总不能控制我的虚拟身份吧。若是真的较起劲来，他们不一定奈何地了我。”
别人或许会以为她大言不惭，但是江中羽知道，女人真的有这个能力，她每一次显露才能，哪一次不是弄得惊天动地。真要较量起来，还真没有谁可以超越她。
江中羽轻轻笑起来：“你心里不觉得可惜就好，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在意成就什么事业，不然当初也不会甘愿窝在区办当一个信息员。”
这也是起初他看到网上诽谤的新闻之后没有那么担心她的原因，但是女人的晕倒又在他的意料之外，抛却地位名誉，她在乎那个男人，恐怕远远胜过了一切。
然而，那个男人，又是出于何种原因呢，光是报复么，在她妥协和归来之后，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就算是因为女人和其他男人接近的关系，他也不应该毁去女人赖以骄傲的天赋，让女人留在公司，为他工作和卖力，给他创造财富，不是更符合一个感情受伤需要女儿补偿的男人的心理逻辑么。
匪夷所思，处处矛盾，他真是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