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有些无理取闹,聂风云沉沉静默,眉间冷了一分才说道:“我从来没有碰过你,你可以去找更好的,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是浪费你的时间吧?”唯曼杏眼突兀,烟熏色的眼皮狠狠撑着,声音尖刺:“我都花了五年时间,是石头都融合了,再等五年我也等得起。”
“我等不了。”声音重重落下,干脆利落。他的手机传来短信息,低头看了一眼,他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角:“走吧,丁淳已经排上号,把婚离了,有什么话回头说,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满足你。”
唯曼化妆姣好的面容抖了抖,彻底皲裂,她从身后抱住他,紧紧贴着男人的背脊:“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都还给你,你给我买的房子,还有我爸生前的医疗费,我攒够了都还给你,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聂风云眉间紧簇,双手扣住环在腰上的手臂,拉开之后又被她缠上来,他的声音分明不耐:“那些你自己留着,买的时候就是用的你的名字,我也没有想过要收回,学校你可以继续回去,那边我都打好招呼……”
“我不要回去,我走得时候就被辞了,他们不会再收我了。那里也没有你,我不要自己孤零零的。”
聂风云驻立沉凝,然后转过身,向后退出一步看着她,深眸锐利:“唯曼,别以为我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辞职的,你借口要给我生孩子?”他轻嗤一声:“你给自己留了一招很好的退路。还有,你早知道这张结婚证只是一场交易,留着它图什么,拿去向宛晴天炫耀么,可别说这些都是我授意的。我给你的东西,除去感情,自认为对得起这场交易,我留给你的银行卡,只要在我可以支付的范围内,我保证永远都不会注销。”
唯曼一怔,不可抑止地僵立,像是被扒了一层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男人已经说得足够明确,也给她留足了情面,即便再深厚的付出,这些钱也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是她奋斗十辈子都无法达到的。
聂风云撇开眼,淡淡道:“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你知道,有了之前的协议,即便你不愿,我还是有办法取消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
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落下话,他朝门口走去。唯曼突然冲过来,扯住他的手臂,聂风云被她猛地一拽,身体向后倾倒,退了三步才稳住。
“聂风云,我唯曼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这样恨不得立刻摆脱我,我为你失去了那么多,时间、青春、感情,宛晴天有的我都有,她不能给的我也都给你了,五年前,你受伤的时候,我是怎么倾心尽力对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爱。是不是那个女人回来了,我被利用完了,你就想一脚踢开我?你大费周章地要报复她,我也如你所愿了,怎么,现在看到她痛苦落魄就心疼了,后悔了?那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刺一刀去求她原谅,若说伤害,你才是幕后的指使者。你是个被爱情欺骗的可怜虫,哈哈……你难道不知道,她即便是在最不堪的时候,都有一群死心塌地求着为她承担一切的男人,他们个个都不一般,个个有权有势,个个都想把她纳入羽翼,你根本就是在自作自受,你的报复起不了任何作用,你把她越推越远,下一秒她就会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哈哈……”唯曼口不择言,一会哭一会笑,通红的眼睛毫无美感,歇斯底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好像要把五年压抑的忍受都倒出来。
女人句句见血封喉,直戳入他的心脏,把他隐藏地很好的心思都揭示出来。聂风云周身凝重,被一层层阴霾包围,他平静了一下起伏的情绪,重新坐回沙发,点了一支烟,透过袅袅的烟雾,他的目光投在窗外渐明的日光。
唯曼继续冷笑,哼哼唧唧的声音嘲笑着他的可怜。
聂风云声音清冷却透着无奈:“你说得对,我是一个被感情伤害得可怜虫,我躲不开她,她就是我的命。”
唯曼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容僵硬地挂在嘴边。
“五年前她伤得我很重,差一点我就死了,可是没有刻骨的爱又哪里有彻骨的恨,我选择你,的确是因为你就在我身边,事实上,对于婚姻的交易,找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或许才是明智的,但是另一个原因我一直不想承认,就是想用你来报复她,我筹谋了五年,如我所愿她回来了。我动用了关系和权力采取我所谓的报复,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地还要好,她受伤了,难受了,她蹲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回去,那个时候我一面说着狠心的话,一面痛苦得不能自已,我恨那样的我,灵魂没有着落,像是永远缺了一块。”
猛吸了几口烟,全部吸入肺中,融入骨髓,蚕噬着肌肤,他继续说道:“她很出色,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大批的追求者,那个时候我虽然恐慌,却也坚信她心里有我就不会离开,直到她背叛我,离开我,我才彻底明白想要得到她,我需要做更多更多。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折磨中,我心态渐渐扭曲,说实话,我都不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我让她一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却用更深的报复和折磨对待她,让她得不到安宁,我见她难受伤心会心疼,见她转向其他男人又痛恨得想要毁灭一切,可是看到她讨好挽留,我一边欣喜又一边抗拒。”
聂风云痛苦地抓了抓头,失去了平日的淡定沉稳,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普通男人,把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现在她心冷了,我能感受得到,她彻底放弃了,连最后的样子都不愿做了,我开始紧张,开始后悔,我现在要做得,就是把这个错误的婚姻尽快纠正回去。”
平静地听完,唯曼不再冷笑,只是怔怔傻傻地看着白色透光的墙面,眼睛阵阵发疼。自欺欺人了五年,如今要面对事实了,除了疯狂之外,剩下却是血淋淋的痛楚,她又何尝不可怜。
她自嘲自怜:“我搞不懂,为何老天这么不公平,她宛晴天交了什么好运,出生,容貌,才能,男人,她不仅应有尽有,还这么得天独厚,是老天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它要夺走属于她的一切,为什么不彻底一点,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希望,最后又残忍地收走。”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沿着下巴往下落。
聂风云不置可否,他站起来,容色恢复平静,一如人前的高高在上和不可侵犯,他冷静疏淡地看着她:“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今天之内必须解除,你再好好想想,我对你的承诺是一直有效的。”
他的语气坚如磐石,再大的力量也无法撼动。说完,他往门口迈出步子。
“聂风云,”唯曼幽幽地唤道:“你做得一切,看似是在报复她,其实是想让她离不开你吧。”
她看透了一切,反而愈发平静:“你忍受巨大的痛苦也要毁去她的骄傲,其实是要她走投无路,最后只能依靠你的感情而活。她离开你,没有男人要她,没有公司要她,你要她从万千宠爱中剥离出来,你想把自己变成她的一切。但是,你是不是想得过于简单了?”她冲着他微微闪动的深眸冷冷一笑,嘴边噙着诡异的笑容:“我和她做过室友,在你没遇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熟悉她了,我是女人,或许比你更了解她。”
唯曼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那个一直不离身的红本子,在他眼前撕得粉碎。
随后,她冷冷地看着男人平静沉然的脸颊:“这个玩意,或许对你来说是个交易,如今解除了也只是手续上的事情,但是对我和对她可不是这样,我要提醒你,她比谁都骄傲,那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你一旦触及到她最致命的地方,可能永远没有办法挽回。”
聂风云心中一颤,双手无意识地握拳,停顿了良久才僵硬地回道:“我不需要她回报我,我要的,就是她永远留在我身边,即便是逃开了,我也有办法让她乖乖回来。”
唯曼走近他,摇着头,嗤嗤轻笑:“我倒是喜闻乐见你们相爱相杀。聂风云,你保重了。在感情上,注定谁在意得多就伤得更深。你负了我,她负了你,这样很好。”
她细声清晰的话语啐了毒汁,让男人的脸颊微微绷紧,她用手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他胸膛伤疤的地方,恶意地挑了挑,哈哈笑道,眼底却是恶毒和哀怨:“我等着看你遍体鳞伤的时候,到那时,我一定不会再去救你。”然后高昂起头,踩着轻乏地步子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