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幕布之后鱼贯走出十来个腰间缠着彩带的少女，她们身体丰腴饱满，眼神狂热大胆，浑身都充满了奔放与热情，尤其是中间的少女，身姿柔软，舞步娴熟，容装惊艳，每个跳动都带动着人心随她起舞，旋转，她的眼神惑人，红唇明艳，似是午夜诱惑人的精灵。
宛晴天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中央，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到塔吉娜挑逗的眼神是看向距离舞台最近的聂风云身上，他已被热情的男男女女围住，脸上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双手闲闲地插入米色西装裤中，即便是姿态悠闲的时候，也是高不可攀。
“我以前一直以为妹妹是最漂亮的女子，尤其是她在跳舞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她的魅力。”库拉格缓缓地说道，见到她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挑挑眉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这个舞蹈叫做火烈鸟，是族里的适龄男女作为求偶所用。”
说道这里，他侧头又看了她一眼，研判的目光似要从她平静的脸上挖出些许不同的表情。
歌曲缓缓转而悠扬舒缓，塔吉娜惦着脚尖，扭动腰身向着男人走去，底下开始欢呼起来，人们的目光在她和男人之间来回地穿梭。无疑，此刻塔吉娜是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她的眼勾魂摄魄，腰肢更是扭动到了极致，只要不是眼瞎，都能感觉得她的情意，她的热切，她的渴求。
舞台周围的口哨声把这种热情逼向了极致，华灯初绽，斑斑绚丽，空气暧昧温情。
“你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我能理解，就像我有两个妻子，她们平时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大度，但是私底下却天天争吵。她们越是平静，反而越是教人可疑。”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宛晴天突然向椅背靠去。
库拉格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若是你现在大哭大闹我也能够理解，但是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你还是明智的。像聂风云这样的男人，不可能被任何女人独霸着，我能肯定，在场中意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只要他愿意，可以统统娶回家去也没有问题。”
宛晴天看向他，眉羽间闪着冷冰冰的光芒：“你们都很可恶。”
他坦然地与她对视：“我觉得也是，不过，不乏另外一种……那就是可怜，我和两个妻子都是家族联姻，她们追着要我娶，我照做了，为什么我还要反受指责。”
宛晴天转过头，口气不屑一顾：“你在联姻中不是也得到了好处，不然凭借男人天生的强势，有上万种可以拒绝的方式。”
库拉格摸着下巴深思起来，的确，娶老婆他并不吃亏，所以即便不是他自己中意的，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拒绝。
年轻的少女来到男人面前，俯身单膝而跪，人群喧嚣，男女一致地用着宛晴天听不懂得语言吼叫起来。
大概是他高高在上，她也倾国倾城，少女并不卑微，眼神灼亮，她抽出腰间的彩带双手托举，等待男人俯身接受。
人群安静下来。
库拉格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突然说道：“我也好奇，一个有财有势可以听从自己意志行事的男人，是如何抵御诱惑的。”
聂风云不动，插在口袋中的双手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露天舞台在起哄声和吹哨声之后随着他的无动于衷安静下来，而后，周围开始响起揶揄和怯怯私语声，塔吉娜完美精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年轻无辜的眼睛含着水光。
不过她依然高昂着头，托举着的彩带或许耐不住长时间的高举或是因为窘迫或许是风吹得太大而抖动，好像随时都要飘走一样。
周围有个人高声说了一句什么，在宛晴天学会的不多的词语里，居然听懂了。
“接受她！”
宛晴天觉得心跳得砰砰响，靠着座椅的背脊不自觉的绷直，而身边一直叨叨不停的库拉格却一句话也不说。
后面涌上来的人遮住了视线，就在库拉格要站起来才能看到舞台时，宛晴天听到聂风云用她听不懂的话说了一句什么，很清晰，很平静，飘飘荡荡到了耳朵里，竟然格外悦耳动听。
他的话落，周围的唏嘘揶揄声更浓，库拉格低头看着她不动声色的面颊，缓缓道：“他拒绝了。”
即便是他不说，从大家的反应中，她也猜到了。
宛晴天沉默，她见到人群的缝隙中，男人转过身，他的眸光灼亮地朝这边望来，好似能突破重重阻隔到达她的身边，温暖和煦的阳光包围她，她的眼前出现满山遍野的山茶花，齐齐盛放，美不胜收。
主持人上前圆场，鼓动的音乐响彻，冲散了方才的尴尬，少男少女涌上台载歌载舞，她站起来，就看见塔吉娜牵着聂风云随大家跳起来。
聂风云拉着少女的手，很快融入到欢快的舞曲中。
“我要恭喜你，”库拉格闲闲地说道：“之前他不明深意的拒绝我们只当是生意人的拉锯战，而我和父亲纵容妹妹的结果倒是成了一场笑话。”
他风轻云淡的口气倒是并未因为妹妹的出丑而在意，他拿起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他天生就是个生意人。”
不知道聂风云是怎么做到的，方才还一脸尴尬委屈的少女，如今已是完全抛却了不快，两人拉着手舞动，协调又一致。
而这种民族舞，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从他熟捻的程度看早就不是第一天在跳，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很多次牵起少女的手，一起欢笑一起舞动。
宛晴天上前的脚步一滞，手掌收紧，兽牙的尖端刺入手心，她也没有感觉到痛。
这个男人一向善于伪装，她没有忘记，在她以为能够与他重新开始时，他给了她最大的痛击。
泼天的冷水迎面浇至，破灭了心弦上的丝丝跳跃。
“从你的表情看，像是个吃醋的妻子。若是你有苦水，我可以作为倾听的对象。”库拉格放下酒杯，注视着她平静面颊下那双闪着受伤的眼睛，带着揶揄的笑容。
宛晴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他追了上去，两人把喧嚣远远地甩在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宛晴天停下脚步，怒视着面前的男人。
“我怕你闷着，是聂风云叫我来给你当翻译，”他说得理所当然，遥望着她所居住的阁楼：“你们是客人，款待你们是我应尽的义务，你们的住处都是我亲自安排的，住得还舒服么？”
宛晴天冷冷笑着：“包括跟我示威，向他求爱？这种别有深意的款待真是想舒服都难。”
库拉格举起双手：这么五大三粗的男人做出如此幼稚的动作还真是有点好笑，可是看在宛晴天眼里真是无理至极。
“我冤枉啊，也许是国别的差异，我真不觉得这事有多唐突，而且是你亲口说，你不是他的夫人，替我妹妹来试探你有些不对，但是男人对于送上嘴的女人向来没有抵抗力，他是我们族落的贵宾，能够巴结他，又能完成我妹妹的心愿，我为什么不去做。”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她目光看向远处，此时男人的身影在视线中已经很模糊，他似乎要往这边走，可是有几个西装男人端着酒杯围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宛晴天转过目光时，发现不知何时库拉格距离她那么近，一双审视的眼睛上下打量她。
“你们既然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晚上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身体的需要？”宛晴天被他露骨的话语说得呼吸有些急促，一双大眼里燃起怒意。
他忽略掉她生气的脸，直逼她的眼底：“我真看不懂你，你说的对，男人拒绝女人有千万种方式，但是中国男女解放得够彻底了，若是你不愿意，也有千万种方式可以拒绝，但是我觉得你一边听话得待在他身边，一边又拒绝承认是他的女人，我觉得很疑惑，除非你是，欲拒还迎……”
宛晴天心潮起伏不定，垂目不语。
他的目光放开她，向身后看了一眼，闲闲道：“我们东莱的女人很直白，喜欢男人就会去表达，所以即使我妹妹有些丢人，我依然觉得她很可爱。爱情这种游戏，若是太复杂了，就没有那么纯粹了。”
说完，注视了她良久，女人只是盯着地面，库拉格讪讪一笑：“听说你们即将离开，预祝你们旅途愉快。”他绅士地欠身，转身就走。
“我可以给你妹妹一个机会。”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微微笑道。
库拉格转过头，月光不浓，女人的小脸苍白，她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她长得很漂亮，是第一眼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这种美不张扬不艳俗，与妹妹呈现在表面的骄傲不同，她身上不容小觑的骄傲和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越是接触，就发觉她的灵动深深吸引着人靠近，即便是惹她生气，看她沉闷不语也是一种享受。
聂风云快步走了过来，见到库拉格迎上来，揉着有些发晕的额角说道：“今日的事，我很抱歉，可能是我之前没有对你妹妹说清楚，造成了误会。”
他见到女人不声不响地走掉心里发急，对围上了的敬酒毫不拒绝，灌得有些急，这种烧酒他不喜欢，后劲迅猛又强烈。
库拉格搓搓手：“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这么狡猾，明明可以先接受，再私下拒绝，可是你没有，你宁愿让我妹妹下不了台，你知道，她表面不在意，可是心里在乎得很，从你来到这里我爸爸救你之后，她就喜欢你，你不该这么残酷无情。”
说着，他单手握紧，一个扣拳就朝聂风云的俊脸招呼过来。
聂风云脸被打偏过去，退后了两步才站稳，他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想打就打个痛快，明天我就回国了，你想找人打架都找不到。”
男人孑然而立，微肿的俊脸没有一丝狼狈，他是最晚加入拳道训练的，却是天赋最高的，如今已到了黑带九段，很难想象一个斯文内敛的信息精英竟然像发了疯似的以最短的时间飙到拳道的最顶端。
若非他放水，他根本打不过。
库拉格却收起手，上前勾住他的肩：“打就算了，不过今晚我的确不想放过你，走，去喝一杯。”
聂风云皱着眉头，盯着远处阁楼亮起的灯光，目光一暖。
“怎么，你宁愿被我打一顿也不陪我喝酒，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刚到东莱，我顾及你的伤势，生意场上的酒可都是我替你挡的。”
聂风云最架不住他拿当年的救命之恩说事，点了点头，就随着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