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刀举起又落了下来。
宫储冰擦擦脸上的血,松了一口气。
韩阵向着宫储冰递上了一个水囊,宫储冰拿了过来咕咚喝了一口,对着韩阵吩咐道:“再去查查,还有什么余孽乱党。”
韩阵晓得这就是叫他去看看还有什么活人。
待得韩阵下去了,宫储冰才一屁股坐在了一片断墙上,捂住颤抖的左手。
如今一字毒是被参商蛊消除掉了,但是留下了后遗症,每每等到了宫储冰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或者是天气变化太快的时候总会复发。
宫储冰疲惫地看着滚了一地的尸体碎肉,只觉得痛苦,但是经过了几日的屠杀,麻木的感觉更多了。
她不由得在想,战争和屠杀真是可怕的东西。它们都能消磨掉一个人正常的伦理观念和道德价值准线。就像现在,宫储冰明明屠杀了一城的百姓,但她并不为那些能够活下来被她屠杀的人感到抱歉。
真正应该活下来的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大军进城,对上那些因为天灾饥荒而自己占山占城建立的匪帮一样的流民组织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很快就瓦解了好几座陷入了混乱的城池势力。毕竟真正的军队是铁与血打造的。
哪怕有个倒霉的新兵蛋子被迫举刀,杀了十个人后便不太在意死去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此刻宫储冰真的很想晋荀奕。
至少晋荀奕在的话她还可以不用亲自动手一起上阵屠杀,对着地上的尸体碎肉她是真的感到反胃。回去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了肉了,宫储冰叹息了一声想道。
也不知道昌昌一个人在京城行不行。
说实在话留昌昌在京城她还是不放心,感觉就像是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了家里没有大人看管。
也不算是没有,至少还有个晋荀奕。宫储冰想到这里稍微感到了一丝安慰。
转过身走过了几个门户,宫储冰就看到韩阵不要命地用刀狠戳一具尸体,人都断气了还不解气。
宫储冰吓了一跳。
韩阵这个人她相处了几天下来还是知道的,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就像被不小心踩尾巴都不会生气的憨憨大狗。
但是韩阵现在却是发了疯一样砍了那个人好几刀,这么生气肯定是有原因的。宫储冰不禁有些好奇。但是当她往那户人家里面看了进去,即使她这几日看惯了尸体,还是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韩阵砍得手麻了,才停下来拄着刀歇息,宫储冰打量了一下那被分成了几十块的肉块,只看到肉块脸上还留着狰狞的笑。
这个人少说也是死了几天了,但是韩阵不往内院里瞄了一眼,还不知道这个躺在地上几天的男人曾经在这户人家里干了这么残忍的事。他只觉得生气,有个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口燃烧,烫着他的喉咙。
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困惑不解地问宫储冰:“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做?
宫储冰只是同情地看了韩阵一眼,说道:“如果觉得实在没法理解,那就不要去理解了。杀人犯的立场从道德层面来说就和我们普通人不同,我们只尊重他的生命,但是我们没必要去理解这种扭曲了的杀人犯想法。”
宫储冰同情韩阵这个小子。虽然他做到了百人户,但是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他可了解得不够多。扼要地来说,韩阵和宫储冰不一样,是觉得人性本善,世界上好人远比坏人多的人。
宫储冰也不多说话。
韩阵的个性她知道,虽然开朗但是骨子里是很固执的人。天大个雷劈下来,他都不会改变他对人性本善的认知,再刷新韩阵的三观,只怕他的精神支柱得崩溃。
两人心里沉重,回军营的路上倒也没多说些什么。
宫储冰到了大营后便下令出发去另外一座城池,这座城池的物资不多,她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个城池还能补充这样的军队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