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带着纪纲甄平在梅岭辞别了飞流朱绍臣等人,去梅岭之巅祭奠了梅长苏。之后又去了衮州城办了点事,第二天三个人离开衮州城往南出发了。
三匹快马在官道上过了梅岭,与一辆往北奔去的马车擦肩而过。马车的车棚遮挡得很严实看不到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应该是往衮州城去了。三匹快马日行夜宿,几天后来到金陵城外,三人勒住马缰停在了城外的高坡之上。人和马都呼出长长的热气,不安分的马儿踏踏踏马蹄铲着坚硬的土地。蔺晨勒住马缰站在北门外看了一会,紧锁眉头长叹一声。
甄平不解问道:“少阁主,金陵城到了为何停下不走了?”
蔺晨道:“不着急,本公子觉得那里不对劲啊!还是小心为好。走去西门,我们从西门进城去。”
三匹马条转马头往西去了,绕行了很长一段路绕城小半圈从西门进入金陵城。蔺晨没有从北城门直接进金陵,纪纲甄平疑惑不解。明明是打了胜仗早该归来的有功将士,却鬼鬼祟祟掩饰身份像奸细一般。两人不明白蔺晨在担心什么,却不再多问的跟在后面奔西门。
金陵帝都天子脚下,城外的小镇也很热闹。时节又接近年关,商客买卖忙活的不亦乐乎。三匹马来到西门外停下,蔺晨把纪纲甄平叫到跟前来。
蔺晨道:“纪纲甄平,你们找个地方把马匹寄下。现在天色尚早,等一会我们分头进城。你们俩记住本公子的吩咐,进城后小心一些不要四处溜达等本公子的消息。本公子没有让安装通知金陵的人我们回来,也是担心走露了消息看不到真像。”
甄平道:“是,少阁主放心吧。我们会小心行事。”
马匹都留在了城外,在黄昏前关城门之前三个人混迹在人群里步行进城分道走了。傍晚时分,城西一条街道上紧挨着几家开夜场子酒楼。很显眼的仙客醉小青楼红灯高挂,门前的姑娘花枝招展卖弄风姿。大街上熙熙攘攘,正是青楼娱乐场所上买卖的黄金时候。
在青楼仙客醉后院的小楼上,楼主秦般若站在朝北的一扇窗户前面。秦般若,滑族后裔。滑族执政公主璇玑公主的衣钵传人,现在是滑族一脉的领袖人物。窗户大开,肆无忌惮的北风拂面。秦般若久立窗前,深情的望着夜色望着北方。秦般若手里端着一杯茶水,紧捂在手里感受着茶杯的余温。
茶叶是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北征临行时留给秦般若的,这一壶是最后一壶了。三个多月里,秦般若睹物思人思念蔺晨的时候就会泡上一壶蔺晨留下的茶叶细细品滋味。
北征的大军平息北方战事已经回来十多天了,大军出征蔺晨是一块走的。大军得胜还朝了,蔺晨却没有一块回来。这让秦般若的心悬起来落不下了。秦般若是朝廷的通缉犯也不敢向回来的人打听,心里没着没落苦等苦盼很不是滋味。听说出任北征大军监军的江左盟宗主梅长苏阵亡了,秦般若坚信蔺晨不会出事。可人在那里,像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讯。
望着窗外天空中的一轮残月钻进了云层,秦般若的心情与阴沉的天空一样阴郁。不知不觉,秦般若腮边挂上了两行相思泪珠。轻轻的一声长叹,秦般若忽觉得身后有风。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秦般若猛一回头,惊讶的看到日思夜想的少阁主蔺晨站在身后。惊愕之余,秦般若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忘记了女孩子的矜持,疾步冲到了蔺晨跟前。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蔺晨,生怕少了什么零部件。
看过之后,秦般若轻声道:“少阁主你可回来了,让小若担心死了。”
蔺晨道:“小若,你还好吗?”
秦般若道:“小若很好,少阁主回来了就更好了。大军已经还朝多日,少阁主怎么才回来呀!”
见到活人,满腹的幽怨一扫而光。秦般若飘飘上前,脱下了蔺晨的风衣挂在架子上。很兴奋的道:“少阁主快坐下,外面很冷吧。小若给少阁主缝的新衣裳呢,大冷的天气少阁主怎么不多穿上一件御寒啊?”
蔺晨道:“小若给的衣裳,本公子送给梅长苏了。梅长苏身为一代宗主,可对自己很苛刻啊!外表看上去很体面,内衣上却打着补丁啊!本公子看不下去,为梅长苏穿上了小若做的衣裳了。但愿梅长苏去了天堂,过的能好一点。”
秦般若道:“什么?梅长苏死了吗?”
听到梅长苏的死讯秦般若一阵窃喜,心疼自己亲手给蔺晨做的衣裳啊。看到蔺晨很难过的样子,秦般若立刻收敛了笑容。爱屋及乌,因为梅长苏是蔺晨的挚友。秦般若再对梅长苏有恨也不可喜形于色,不看僧面看佛面。心里怎么想不能不顾及蔺晨的颜面,秦般若唉叹了一声。
蔺晨道:“是的,安葬在梅岭了。人呐,生有处死有地。梅长苏总还是回到了他的赤焰军怀抱了,功德圆满了。”
秦般若突然意识到不能纠结别人的事,蔺晨回来是自己最高兴庆幸的事。不该多问已经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再大的仇恨,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吧!既然梅长苏死了与秦般若无关了,因为一个死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那才不值得呀。蔺晨才是秦般若的太阳,太阳的雨露回来普照干枯的草原了。伺候侍奉蔺晨,才是秦般若的头等大事。
秦般若道:“少阁主快坐下啊!小新。小新快来。”
小新应声推门进来,看到蔺晨惊喜的急忙下跪行礼道:“小新见过少阁主,少阁主可算回来了,少阁主辛苦了。”
蔺晨道:“小新快起来吧!内院后楼无需行此大礼。”
蔺晨看到秦般若这里很安定,长途奔波劳累的着实想好好睡一觉。可金陵城的事,有怎么能让他蔺晨睡大觉呢。蔺晨回来了,秦般若高兴的不得了。喊小新道:“小新,快为少阁主泡茶,少阁主歇息喝茶,小若去去就回。”
秦般若一阵风似的走了,小新拿过来茶壶倒水沏茶。蔺晨问道:“小新,你们楼主要去干吗?怎么会如此憔悴啊?两三个月瘦了很多啊!本公子离开之后仙客醉发生过什么大事让你们楼主烦心吗?”
小新倒上茶水,端到蔺晨面前道:“少阁主,楼主是下厨做菜去了。少阁主走了以后,楼主日夜思念牵挂,经常站在北边的窗户前叹气。傻傻的望着北方掉下眼泪,天天这样,劝也不听。吃饭也很少,能不瘦吗?仙客醉没有发生大事,楼主是得了相思病了。”
蔺晨道:“呵呵!小新也学会开玩笑了,你们楼主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怎么会生病了呢?没有请大夫给看看吗?”
小新翻白眼偷偷瞄了蔺晨一眼道:“少阁主,小新斗胆说几句心里话可以吗?”
蔺晨道:“可以啊!你可是你们楼主左右手。在本公子面前你们楼主没少夸奖你聪明干练呢,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小新擦拭着桌子,拿着抹布的手微微颤抖。蔺晨看看小新犹犹豫豫的样子,不像是宫里出来的人。欲言又止,很像是一个处世不深的纯情小姑娘。小新的年龄也确实不大,只是很惧怕蔺晨。小新用力擦拭着桌子,不敢探头看蔺晨的脸。
蔺晨微微一笑道:“怎么了小新?你不是有话要对本公子说吗?怎么还需要思考吗?本公子离开金陵这么久了,很想知道金陵的事。“小新心里说话,你很想知道楼主的事吧。还不好意思直说,小新抬头看看蔺晨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
小新道:“小新不会说话,怕说了不合适的话惹少阁主生气。不说又憋在心里难受,楼主更难受。如果小新说了,少阁主可别怪罪小新啊!”
蔺晨道:“呵!小新进步很大呀!知道前思后想了。没有关系了。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本公子不怪就是。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个性啊!”
小新道:“多谢少阁主,那我说了。我们都是亡国亡家的女人,都是从心里感激少阁主为了我们滑族后裔所做的一切。只要少阁主一句话,我们会义无反顾的为少阁主去死。楼主对少阁主的痴情痴心,小新在众多姐妹中没见过一个敢比的。滑族后裔卖笑的不少,逢场作戏的大有人在。可楼主对少阁主是真心的,难道少阁主是铁石心肠吗?连施舍可怜一点楼主的心都没有吗?楼主冰清玉洁,少阁主就不能收了楼主吗?”
小新一口气说了许多,蔺晨沉默了。小新嘴上痛快了,蔺晨的沉默不语可把小新吓坏了。小新说完可不敢动了,听着蔺晨的呼吸叹息不敢抬头啊!
沉默了一会蔺晨道:“好了小新,你们楼主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说的都是实在话,本公子知道了。你的年龄还小,很多事不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小新道:“俺都十七岁了还小吗! 在后宫中做过事的人可不管大小,有些人沉醉于奢靡的皇宫贵族般的生活, 而有些人注定只能贫寒孤苦伺候人,我们这样的女子被选进宫闱之中,连自己的性命也都是皇上和主子们的了。侥幸没有死在宫中,遇到少阁主这样的好人眷顾,情感泛滥渴望得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