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赵清衡蔫蔫地回到家，庄笙正在煮夜宵牛肉丸子米粉，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叫她：“阿衡，我在煮牛肉丸子，你要不要吃？”
赵清衡回自己房间去脱了围巾和外套，把包放好，这才到厨房里来，说：“给我煮一碗。”
因为景衍食量小，赵清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每次也吃得不多，以免让他久等自己。所以她晚饭根本没有吃饱。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综艺一边吃夜宵时，庄笙就一脸兴味地看着赵清衡：“你今天和谁吃晚饭的？怎么没吃饱还要吃夜宵？”
赵清衡傍晚给庄笙发信息，只说了有人请她吃晚饭，不回来吃饭了，没说是谁请她，这时候庄笙问起，她就唉声叹气起来，“景衍师兄请客呀。”
“那你还不满意，唉声叹气，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庄笙马上就指责她了。
赵清衡把碗里最后一个牛肉丸子吃了，不愿意吃剩下的米粉，就把今晚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结论是，“他向我告白了，但是我拒绝了他。”
庄笙皱眉看着她，“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景衍心里还想着他的前女友呢。要是不是的，你岂不是要悔死。”
赵清衡愣了一下，想了想这种可能性，但总觉得不成立，道：“我觉得不大可能，除非他把他的电脑密码改成ZQH201314，又直接对我说他对他前女友没有任何感情了，只喜欢我，不然，我真的很难接受。再说，他昨天还唱“最爱你的人是我”，感觉就像是唱给他前女友听的。”
庄笙想了想，把碗里的米粉吃完了，放下筷子，这才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说道：“你这要求有点高啊，每个人经历的感情，又不能说没有就没有，要是他真的对他前女友很渣，你说不定也就不喜欢他了。你和他在一起，是和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是去抹去一段旧的感情，所以，只要你们在一起后，过得很好，不就好了嘛。你何必要拒绝他呢。”
赵清衡虽然也觉得她说得很对，但是，心里总归很难受。
“但是，他不该在他向我告白的时候，还想他的前女友，这样太不尊重人了。”赵清衡发愁道。
庄笙说：“但你还是得问问景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能自己臆断。你和他又没有脑电波相通，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你想的那样。”
庄笙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赵清衡被她说服了，她拿上手机，问：“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这个事？”
庄笙说：“我觉得你就这么问，很不靠谱啊。你之前已经作天作地地拒绝了，没过两个小时，你又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感觉太急切了。”
赵清衡在别的事上，总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但在感情的事情上，却很踌蹴。主要问题是，她担心自己的思维方式，和常人不一样，那就容易把事情办糟糕了，必须要向朋友征求意见才踏实。
赵清衡问：“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问比较好。”
庄笙：“你过几天问才好吧，这样，景衍可以有时间反省一下，要是他真的还心念他的前女友，那这几天，他也该反省好了，而你，过几天再问，也显得你没有那么急切，景衍不会觉得你特别爱他，能够拿捏住你。”
虽然庄笙说得很对，但赵清衡还是叹了一声：“我担心我熬不到那么久。他对我说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很平静的，但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激动。”
庄笙对着她傻笑的脸，不由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你看看你这傻样。”
赵清衡将两人的碗筷收拾了，笑着起身道：“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办了，谢谢啦，笙笙，你休息吧，我去洗碗洗锅。”
……
第二天，赵清衡刚上班，就接道了她的导师杜航的电话，导师道：“实验室今晚会办年终聚餐，你也来吧。”
既然导师亲自打电话相请，赵清衡没有出差，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表示：“好啊，什么时候，在哪里？”
导师于是就把时间和地点都说了，晚上七点，在学校旁边的一家火锅店里。
赵清衡算了算时间，自己下班后，还够回一趟住处换身漂亮衣服化个妆，不然蓬头垢面去见导师和师弟妹们，会不太好。
赵清衡还担心这一天见到景衍会比较尴尬，她现在不敢确定景衍向她告白，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受环境所迫，走到了和她在一起比较好的这一步，所以，她也不敢过多表露自己的开心，因为这被喜欢的人告白的开心，可能并不是来得那么理所当然。
不过，根本不需要她尴尬，因为景衍出差了，去参加一个会，要周五才回来。
而且这件事是之前就定好的，景衍早就买了机票和打了出差申请。
从杜老师嘴里知道这件事之前，赵清衡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景衍也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也许他会抽昨晚告白，就是因为今天会出差——也不知道他这么安排，是因为有逃避心理还是怎么，而逃避心理，是逃避什么，逃避她赵清衡，还是逃避他自己。
赵清衡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在这几天面对他，又很失落这几天不能见到他。
……
下午，赵清衡卡着点下了班，飞快地回了家，匆匆洗了澡，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又稍稍画了淡妆，然后提着包去赴宴。
因为是要见师弟妹，赵清衡在约定的火锅店不远的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让水果店切好装盒，准备提去大家一起吃。
正等着店里服务员处理水果时，一个声音在店外叫她：“师姐！”
赵清衡怔怔回头，看到了站在店外的符大白，除了他，还有一位赵清衡印象不深的女孩子，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导师今年入学的一个研究生。
赵清衡对他们笑了笑，“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是符大白对她告白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她之前也有去导师家里拜访过几次，但因为是选的导师家里，而不是实验楼办公室，这样就避开了符大白，不用和他见到。
这时候是没有办法了，赵清衡不大可能为了不见符大白而拒绝导师的邀请。
赵清衡很少和人有感情瓜葛，生活也像做研究一样，清清楚楚有理有据。所以符大白喜欢她这件事，虽然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但在这时候见到他，还是有点尴尬。
符大白进了水果店，说：“实验室聚餐，就在旁边的火锅店，我们从学校出来，从这里经过而已。师姐，倒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清衡道：“导师也叫了我参加聚餐，我买点水果再去。”
符大白便道：“哦。那我们等你一起吧。”
“好啊。”赵清衡很热情地应了。
符大白身后的女孩子也过来朝赵清衡打招呼，“师姐，你好。我叫付黎黎，是老板今年入学的研究生。”
赵清衡马上和她问了好，又说：“导师最近招的学生不是帅哥就是美女，面试的时候是不是专门考察了颜值。师妹你真是漂亮啊。”
付黎黎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师姐，你才漂亮呢。”
符大白对付黎黎说：“师姐最会撩人了，你千万别被她撩跑了。”
“喂！”赵清衡不满地等了符大白一眼，“你就是当面说师姐的坏话的？”
符大白耸了耸肩，并不理她的责备。
店员处理好了水果，符大白就帮着赵清衡提了，“走吧，我来提。”
因为符大白话语和姿态都和从前一样，赵清衡便也放下了戒心，变得非常只在了，询问其符大白的论文进展。
符大白说：“不用担心。论文已经发了一篇了，五点多，还有一篇也是五点多，被接收了，导师还让我再写一篇，但我不想写了，算了，数据留给导师吧。所以，可以安全毕业了。”
赵清衡笑道：“恭喜恭喜，你工作呢，有找吗？”
符大白看了看她，似乎是很无奈的样子，说：“定了去美国做博后了。”
赵清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样子，“挺好，挺好。”
符大白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师妹，侧头小声问赵清衡：“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赵清衡脸上的笑容一滞，赶紧摇头：“不要。”
符大白：“……”
符大白很受伤，“即使真不要，也不用这么坚决吧。”
赵清衡说：“我怕不坚决，你又要胡思乱想了。”
符大白：“……”
赵清衡：“你找女朋友了吗？”
符大白不答。
赵清衡：“那你早点找比较好，不然出国了，比国内更难找了。”
符大白忍着生气，说：“要是你不是我师姐，我肯定朝你发火了。”
赵清衡根本不相信，“算了吧，要是我是你师妹，也没见你对哪个师妹发过火呀。再说，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符大白这下气无可气了。
赵清衡过了一把日常欺负师弟的瘾，心情舒畅。
等到了火锅店，其他师弟妹大多已经到了，甚至连导师杜航也在，符大白将赵清衡买的水果提过去放在桌上，又专门拿了一盒放在导师跟前，说：“这是赵清衡师姐买来给大家吃的。”
导师本在和一个学生谈话，这时候抬起头来，笑道：“赵清衡来了吗？”
赵清衡赶紧从符大白身后现身，坐到导师身边去：“我来了。”
导师问了些她最近工作上的事，赵清衡便也谈了一些，又想到实验室事多人少，她现在完全没有申请自己的项目，只是日常性的工作，就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到时候申请了项目，完全没有办法做完，这种情况下，看来只能走景衍的老路了。
景衍的项目不少，大多数都和学校合作的，让合作方的导师派学生前去做部分工作，这样就可以分担一些工作量。也让周边几个高校的老师推荐了一些本科的实习生，这样，才能将实验室的工作推动走。
赵清衡喜欢景衍不假，但她没有想过要请景衍在自己的事业上帮忙，所以她这时候看向杜航，想的就是她春节前投的项目，找导师合作好了。
反正有问题或者有好处，找导师，找同门，这不是应该的吗。
赵清衡马上就和杜航谈起项目的事情来，杜老板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等到一餐饭吃完了，她已经和杜航把项目合作的事谈好了。
当然，这事赵清衡不能自己说了算，还要连主任开口做决定。
她想了想，便对导师说：“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和我们连主任吃个饭吧。”
导师自是没有不愿意的，说赵清衡这边定了时间叫她就行，或者她直接去赵清衡单位拜访她的领导就行。
赵清衡道：“不能这样麻烦您，到时候一起吃顿饭吧。”
杜航又说：“楼上郁副院和你们所里也有些合作，这个，我是知道的。”
赵清衡知道她所说的郁副院长，是指景衍的导师，根据她之后从连主任的话里所知，连主任之前和郁老师有过一定合作，有次他又去郁老师办公室找他谈事情时，正好郁老师说到景衍工作还没有定，而且他不知道景衍到底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要回家去继承家业，说到景衍科研能力非常强，回家去做管理工作太可惜了，虽然回家继承家业，的确会有钱一些，但是，有些创造性工作带来的成果绝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所以他觉得很可惜。当时连主任手下的细菌科科长跳槽了，他正愁没有人可以担起这些工作，这时候就打起了景衍的主意，因为他之前见过景衍一次，当时就对他非常满意，又听郁老师说过很多次他的优秀，他对景衍就更是动心。
他要了景衍的电话，开始约他见面谈谈，最开始景衍是拒绝的，但连主任锲而不舍，如此再三，总算把景衍说动了。
赵清衡喝了些酒，因为是师弟妹们敬酒，她不好意思完全拒绝，就喝多了些，到最后，已经有点醉了。
但师弟妹们是一群二十多岁精力极其旺盛的小年轻，吃完了饭，还要再去唱歌，郁老师让赵清衡也去玩一玩，赵清衡拒绝了，说：“明天还要上班。”
符大白便表示：“我送师姐回去吧。”
杜航这时候才发现什么似的，多看了符大白一眼，赵清衡轻轻推了推符大白，“不用了，你明年就要毕业了，不能和师弟妹们在一起多久了，你去唱歌吧，我自己打个车就行了。”
符大白说：“师姐，你和我客气什么。这么客气，我都适应不了了。”
赵清衡知道符大白是故意的，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对杜航道：“老师，我先走了。”
杜航对她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赵清衡出了火锅店门，门外廊檐外还有几级台阶，赵清衡有些醉了，脚下发软，回头叫符大白别跟着自己时，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好在有人正要进店，伸手拉了她一把。
赵清衡一边道谢，一边站稳了脚。
这么一看，才发现对方是她以前见过的人，是梁嫣的老公。
赵清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对方的印象这么深，也许是他身材高大长相也不是大众脸，也许是他抢了景衍的老婆，有关景衍的事，她都记得比较牢。
符大白已经跑下了台阶，一把拉住赵清衡，“你小心一点吧。”
赵清衡刚才还满脸笑意，这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来了，她微微眯着眼，酒后脸上泛着红晕，唇色嫣红，这个样子娇媚诱人。
符大白想扶住她，但赵清衡挣扎着要把他推开，这时候，赵清衡也看到了从车里出来的梁嫣，梁嫣大约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和符大白身上绕了一圈，便停下了脚步。
符大白也见到了梁嫣，梁嫣现在在学院办公室工作，符大白自是认识她的，马上同她打招呼：“梁老师，你们来这里吃饭吗？”
梁嫣点了点头，“是啊。你和赵清衡认识？”
符大白笑道：“赵清衡是我师姐，我们都是杜老师的学生。”
梁嫣这下是恍然大悟了，她的老公在门口叫她快点，她却对他老公说：“你先进去点菜，我一会儿再去。我想和人说几句。”
他的老公多看了符大白和赵清衡几眼，大约是觉得这两人没有什么威胁性，这才进了店门。
他全程都神色肃然，看着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是，对着梁嫣时神色柔和，两人可见是很相爱。
赵清衡瞥了两人几眼，因为喝多了酒而很燥的心只更烦了。
她要走了，但梁嫣却穿着高跟鞋，几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来。
距离上一次见到梁嫣已经有一阵了，梁嫣在这些日子里减肥有了些成果，瘦了很多，因为是晚上出门吃饭，没有化妆，但她肤白，便依然有凝脂美人的动人风韵。
符大白疑惑地问：“梁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梁嫣笑问：“你俩是男女朋友吗？”
符大白尴尬地看向赵清衡，赵清衡把要扶住自己的符大白推开了，说：“不是。”
又对符大白道：“大白，我有话和梁师姐谈，你可以到一边去等我吗？”
符大白也发现了，梁嫣不是想和他说话，而是想和赵清衡交谈。
他只好避到了一边去。
赵清衡和梁嫣走了几步，到一边路边枝叶繁茂的榕树下去谈话，赵清衡比梁嫣先开口，“师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她语气不太好，没有以前对着梁嫣时的心虚。
曾经，也就是景衍博三毕业时，她去找景衍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那些话，是赵清衡思来想去很多遍才定稿的话。
第一要表达她非常喜欢景衍，当然，这个也可以理解为粉丝的喜欢，所以赵清衡厚着脸皮说了；第二是要表达景衍非常优秀，无论他做什么工作，都不要有偶像包袱，只要他高兴就好；第三要让景衍振奋精神，不要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忧郁。
当然，这些话不仅让梁嫣听到了，还害得梁嫣和景衍吵架了，甚至赵清衡一度以为两人会分手，是因为自己这一番搅和，所以赵清衡对着梁嫣很有负疚感，以前对着她时一直很心虚。
到后来，赵清衡总结自己那一次脑抽到景衍跟前去长篇大论，自觉是反派死于话多，这就是她的历程写照。
说那些话，不仅很破坏梁嫣和景衍之间的感情，也很打景衍的脸，因为里面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在指出景衍很丧很没用吗。
赵清衡把自己定位到景衍的位置上去，想到要是有个陌生人在她跟前说那一席话，她也会很郁闷的，估计会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梁嫣打量了赵清衡一阵，才说：“你没和景衍在一起吗？”
赵清衡越发不喜欢梁嫣，她明明是劈腿那个人，现在都过几年了，看到前男友一直单身，就跑来问这种话，也太不要脸了。
赵清衡没有直接回答：“我和他是不是在一起，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关心这事做什么？”
梁嫣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赵清衡喝多了酒，平时会被理智压在心底的话，这时候都翻到了面上来，气势满满地又说：“当初是你对不住他，劈腿他的朋友，把他当傻子一样，现在又来问他和我的事，你不觉得你没有这么做的立场吗？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和他的事。”
梁嫣皱了眉头，嘴唇翕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出口气，说：“我以为你以前有勇气跑到他跟前去告白，破坏我和他的关系，现在也有勇气不追到他不罢休。”
赵清衡因她这话满脸通红，嗫嚅道：“我当时不算告白吧，我就是他的迷妹，见不惯他垂头丧气，给他打打气而已，我可没有想过要破坏你和他的关系。你别把别人都想成你那么糟糕，有一个要结婚了的男朋友，最后却和他的朋友在一起了。”
两人明争暗斗地互相揭对方的短，赵清衡虽然喝多了酒，思路倒是清晰不已。
梁嫣也气得脸红了，她简直想给赵清衡一巴掌，好歹忍住了，才说：“你去好好问问景衍，到底是我对不住他，还是他对不住我，他有真的爱过我吗，却一直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现在学院里大家都认为是我对不住他，连郁老师都认为是我对不住他，认为他为了我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结婚，我做错了什么，要为他背这些名声，受这些谴责。他要做白莲花，这么几年了，也该做腻了吧，你让他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结婚，别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了，他以前耽误了我五六年时间，现在又想耽误我多久！”
赵清衡没想到梁嫣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当即就更生气了，怒道：“景衍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你，当年你能毕业不是靠了景衍给你做课题给你写论文吗，你毕业了，你要和景衍的朋友结婚，你就去结婚了，这难道还是景衍的错？”
赵清衡不仅生气，而且非常为景衍不值，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梁嫣，仅仅因为她漂亮？！
梁嫣被赵清衡抓住了痛脚，愣了一愣后说：“看看，当年要不是他，我也是可以自己做课题的。”
赵清衡哼了一声笑了起来，说道：“算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景衍又不是我的，他要怎么做，轮不到我来管。不过，因为你不想背上劈腿后害得景衍不愿意谈恋爱结婚的骂名，就让景衍赶紧谈恋爱结婚，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也太自私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景衍什么时候谈恋爱结婚，关你什么事呀！你自己回去好好守着你老公吧，就不要来管别人的闲事了！”
赵清衡平常面对陌生人，一向是腼腆的，这时候却把梁嫣骂得抬不起头来，梁嫣几乎要哭了，“我好心告诉你景衍在哪里，你倒好，过河拆桥……”
赵清衡一时语塞，总觉得梁嫣这话很有问题，一时又找不到破绽。
这时候，梁嫣的老公见她一直不进店里去，出来找她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走到他跟前去。
他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说，只一味摇头。
她老公就朝赵清衡这边瞥了一眼，眼里警告意味非常浓。
赵清衡理也不理他地仰了脑袋，做出对他不屑一顾的姿态。
这时候，符大白也跑过来了，道：“师姐，你刚才和梁老师说什么？怎么像是吵起来了。”
赵清衡不想回答，往公路上走去，要去打车。
符大白只好不问了，去帮她拦了车，赵清衡上了出租车后，符大白就坐上了副驾驶位，让车去赵清衡的住处。
当初赵清衡从学校搬去外面住时，搬家找师弟妹们帮了忙，符大白作为她的嫡传师弟，自是首当其冲要去做苦力，所以他知道赵清衡住在哪里。
因为有司机在，符大白也不好说什么，只车到了目的地，下车后，他看赵清衡走路踉跄，想扶住她，又被她推开了，他才说道：“师姐，你追到你喜欢的人了吗？”
赵清衡揉了揉眼，被寒冷的夜风一吹，她已经醒了酒。
她对着符大白挥了挥手：“大白，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你只能再去喜欢另一个会喜欢你的人了。”
符大白看她要进小区，在她背后说：“要重新喜欢另一个人，好难。”
赵清衡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只是一种点缀和享受的奢侈品而已，要有奢侈品，当然要付出更多了，而没有，其实也无所谓的。谢谢你喜欢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回去吧，路上小心。”
赵清衡进了小区，完全没有回头。
符大白觉得鼻子发酸，有点想哭，死命揉了揉眼睛，这才转身重新打车离开。
赵清衡回家洗了头和澡，换了睡衣裹在被子里，大约是酒精的作用，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到了单位，想到前一晚和梁嫣之间的对话，她就深深厌恶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没有醉得断片，真是太折磨人了。
那些话，作为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她在理智尚存时，绝不可能说出口。
但已经说出口的话，又绝不可能收回了。
赵清衡就这么懊恼又安然地过了几天，周五，去出差开会的景衍还没有回来，赵清衡吃完午饭盯着他的桌子发了一会儿呆，又叹了口气，杜老师笑话她：“是不是想景衍了呀？”
赵清衡正要把脸埋在胳膊里逃避，手机就响了，是她妈庞教授的来电。
赵清衡赶紧起身出了办公室，到走道尽头的阳台上接电话。
“喂，妈。”
庞教授：“没打扰你休息吧。”
“您老太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没休息。”
庞教授嗔骂了她两句：“看来心情不错嘛，知道耍嘴皮子。”
赵清衡：“还好，刚吃了午饭。”
庞教授：“我过来参加你学校的一个博士的论文答辩，下午答辩完后我不去吃他们的答谢宴，晚上和你一起吃个饭吧。”
赵清衡：“你过来参加博士答辩，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庞教授：“早上八点的飞机，刚到呢，吃了午饭下午就是答辩。”
赵清衡：“你困不困啊，那你下午答辩完了，我还没有下班，你来我这里拿下钥匙，去我那里补个觉吧。”
庞教授：“不用了，我已经定了酒店，就在你们学校旁边。我定的吃饭的地方也在酒店里，你下班后，就带着你的那个室友过来吧，我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
赵清衡其实是希望庞教授去自己的住处看看的，但既然她热衷于酒店，那就算了吧。
她说：“行吧，答辩完后你去酒店好好休息好了。只是，你晚饭既然请了你的朋友，那叫上庄笙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她又不认识他们，到时候吃饭会不自在吧。”
庞教授不满地教育她道：“你的室友都二十八九岁了，见几个人，还会不自在？再说，她在S市上班，多认识几个关系，有什么不好？我知道她是做医疗器械销售的，这样，不是更应该多认识一些人吗？我的朋友里有医院里的领导，她正好见见。”
赵清衡愣了愣，她妈妈一向是这样，事情都安排好了，再通知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管她愿不愿意，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但其实赵清衡总觉得压力大不开心，她说：“叫她去也行，但到时候你别在她面前说帮了她多大忙的话……”
庞教授不高兴地道：“我不至于让你教我怎么做人。”
赵清衡：“……”
和庞教授挂了电话，赵清衡心塞塞地捂了捂脸，心想一定是昨晚骂了梁嫣，所以今天她才被她妈教训了一顿。
她给庄笙打了电话，说她妈过来出差，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庄笙马上应了：“好啊。”
赵清衡又说：“还有几个我妈的朋友，你不要介意才好。”
庄笙道：“这么多人，我去合适吗？”她知道赵清衡的妈妈的朋友，不是领导也是很牛的导师级人物。
赵清衡：“没事的，我妈说你工作上也许用得上吧。”
以前庄笙就说过，去搭那些大领导的线，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为搭上了，基本上也不会卖面子；所以她喜欢找做事的工作人员做朋友，这样反而能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意见。到了真需要大领导的决定性的意见时，再去做这方面的工作不迟。
因为她说过这方面的话，赵清衡才不会在她妈请客时，让庄笙上赶着去搭线，这样才算是尊重了庄笙吧。
当晚，酒店餐厅包厢。
赵清衡已经事先回住处换了一身比较妥当的衣服，又好好打扮了自己，但依然让庞教授不满意了。
庞教授小声责备她：“你怎么穿了一身黑色的裙子。”
赵清衡知道在她面前反驳怎么不能穿黑色的裙子是自找没趣，只会换来更多说教，就陪着笑脸道：“这不是你给我买的prada的吗，平常在实验室也没机会穿，就穿了，陪乳白色的外套，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庞教授说她：“下次不要穿黑色的来吃饭了。”
赵清衡：“……”
她转了头和庄笙说话，不想和她聊天了。
庞教授请的朋友，一共是四家人，有的是自己一人来了，还有的带了老婆，也有的带了孩子。
其中一位的孩子才小学。
赵清衡陷入被问在哪里上班时，她马上转移话题问那位小弟弟在读几年级，有没有学什么才艺之类，于是安全地解救了自己。
庞教授说：“都给她在北京定了工作了，她偏偏不愿意回去。别看她面上表现得乖巧，骨子里可叛逆了，我和她爸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
众位叔叔阿姨自然夸奖赵清衡优秀，不会真把庞教授的话当真。
吃完了饭后，大家又在酒店附带的咖啡馆里坐着聊天。
庞教授让赵清衡回住处去拿衣服来酒店陪她住，赵清衡应下后，就和庄笙先回去了。
等她拿了东西回到酒店，庞教授的朋友们也已经离开了。
庞教授定了一间标间，赵清衡进了房间，见庞教授进浴室洗澡了，她就趴在床上玩手机。
庞教授洗完澡出来，看她趴着，很没形象，就伸手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不能好好坐着吗？”
赵清衡只好赶紧坐起身来，但床上实在不便于坐，只好坐到沙发里去，看向庞教授：“妈，你什么时候回去？”
庞教授哼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你有安排吗？”
赵清衡说：“要是你不忙着回去，我周末可以陪你在城里逛逛。”
庞教授：“要逛，不能在北京逛？北京什么没有，要在这里逛？”
赵清衡听得无语，心想她妈要是在她那些朋友面前说这种话，估计友谊的小船都要翻了。
赵清衡不想和她争论S城到底能不能逛逛的问题，只问：“那你明天回去吗？”
庞教授说：“还没买机票。明天后天都可以。”
赵清衡：“那后天回去吧，我带你吃几家好吃的东西。”
庞教授：“我又不是吃货。”
赵清衡：“……”她这么傲娇，这天几乎没法聊了。
赵清衡只好说：“那你想做什么？”
庞教授：“我和你爸的意思，都是你回北京去上班，你在这里，有什么前途。”
赵清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八岁。我可以自己生存。”
庞教授：“你说得这么硬气。但你自己连买房的钱都没有。”
赵清衡想了想说：“过几年就可以了。”
“以你的工资，过几年你也不行。”
“我可以去找高待遇的工作，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呢。我和你爸也可以好好照应你。要是你说你不想受我和你爸的照应，那未免也太幼稚了。”
赵清衡摇了摇头：“能有更轻松的方法到达顶点，要拒绝的话，需要很多的勇气，我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但是，我现在有想做的事，我想去做我喜欢的事。”
庞教授很不高兴，“你这真是比牛还犟了，你说你喜欢的事，你喜欢的是做研究的话，回北京了，去高校照样做，我和你爸爸都会给你帮助的。”
赵清衡只好说：“再等等好吗。”
庞教授面色黑沉，“你这熊孩子，真是劝不动你。”
赵清衡强调：“我不是熊孩子。”
庞教授冷笑一声：“你不熊，谁熊？”
赵清衡笑：“我是说我不是孩子了！我不是指我不熊。”
庞教授一点也不理解她这个冷笑话，板着脸道：“你不是孩子了你还这么不听话。”
赵清衡被她训斥得蹙眉望天：“我不是孩子了，所以你现在不是我的监护人了，我自己会对我的行为负责。”
庞教授叹道：“我就是担心你以后会后悔不迭。”
赵清衡则说：“不会。你三十岁的时候，你要出国读博，家里也劝你不要去，你当时不是也坚持了吗？”
庞教授怒：“我那是往上走，你这是在干嘛。”
赵清衡不答。
庞教授想到什么，又发恼了：“之前你导师给你介绍人见见，你怎么不见呢。”
赵清衡想了想，说了实话：“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过不久就会在一起，这时候，不适合再脚踩几只船吧。”
庞教授脸上的表情多云转晴后又转多云，没有抓住她话语里的“过不久”才在一起发问，反而紧盯着她道：“他是做什么的？”
赵清衡因她的质问心里很不舒服，沉着脸答：“之前我没交男朋友的时候，你要给我介绍相亲，我要是有男朋友了，你恐怕又要考察他的家世他的工作他的人品这些了吧，要是不满意，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庞教授被她气得眼都瞪圆了，骂她：“你是我女儿，难道我不考察？”
赵清衡看她生气，只好撒娇：“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妈妈那样，说，你喜欢就好。”
庞教授笑了，冷笑，笑赵清衡的天真，“你喜欢就好，那是有条件的。”
赵清衡有些心酸地默默地望着她。从小到大，她妈妈都非常强势，其实她遗传自父母，是非常有主见的人，甚至内心强势，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因为妈妈强势了，她和她父亲就不得不软下来。所以她父亲形成了说不过就非暴力不合作的习惯，而她则是大多数时候软趴趴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有时候突然就释放出尖刺来把人刺一下。
庞教授看她不再言语，知道自己的话难以让她接受，就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语气柔和了下来：“当然，我和你爸都希望你能找到两情相悦的对象，你们两人互相尊重，互相促进，生活和美，我和你爸也放心了。但是，我们也会担心你年轻，感情用事，喜欢一个人就不管不顾，那会害了你。毕竟活在这世上，可不是靠感情就行的。”
赵清衡撇嘴：“所以你们要为我安排相亲，希望我是和你们挑选过的人在一起？”
庞教授知道她是钻牛角尖，狠狠捏了她的脸一把，恼道：“你懂不懂礼貌，这样和你妈说话吗？我们又没有强要你和谁结婚，只是给你扩大一下社交面而已，你还有怨言了？”
赵清衡只好点头，讨好道：“没有怨言，绝对没有。”
庞教授冷冷命令道：“那你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赵清衡笑盈盈道：“我觉得我喜欢的人，你和爸一定会喜欢的，所以，我想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庞教授知道她不想说，皱眉道：“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