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呀,既然人的命运可以测算,那么就能改变,对不对?”
“对也不对。”
“不然事先知道有什么意义呢?”
“人的命运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改变,那叫变数,而无法改变的那部分,是定数。”
“那么说,还是没什么意义嘛。”
“这和医生有点像,医生能治病,但是并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一个人的体质是先天的,很难改变。”
犹记那年,在浙江天音山上,泉水沿着山石蜿蜒而下,走在他前面那个鬓角发白的男人,提着两只木桶,穿着简单的白汗衫,黑色的靴子在松软的土地上踩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他踩着前面那脚印,觉得很是乏味。
那个时候,张述实十几岁,身材还没发胖,有时候照照镜子甚至还觉得有成为名模的幻想。
那个时候为了逃避学习,跟着邻居上山去打泉水。
起初他以为和别人一样,这泉水是用来沏茶的。
直到某一天才知道,这人是引了那泉水做法。
每个月都有不少人来登门求那人做法。
张述实一直就很好奇,想方设法的去了解,有时候还耍小聪明,想要从那邻居嘴里套出些话来。
那人虽然面相平平,但是完全不入张述实套路。
有一天看他实在问的急了,便说:“我这秘诀,只传徒弟。”
那张述实当然高兴,急着拜师,也不管有多少条条框框一律应下。
后来张述实才知道,他这邻居是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道士。
道士不是应该在道观里的吗?道士不是应该举着个拂尘到处游走的吗?
也正是这个叫周天仪的人,让他重新洗涤三观。
不过这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张述实除了还能想起那个人提着水桶的背影之外,已经无法想起那个人的模样了。
小的时候他本来就个子矮,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别人的鞋看。
今天听了唐明月说起他的师父,他甚至在心里苦笑,自己都忘记了的人,被别人提起的感觉,还真有点微妙。
“没想到,阔别多年,我们竟然在做同一件事。”
“这应该不是件巧合吧?”
唐明月察觉到张述实心情复杂,但是她不想这种复杂的情绪影响了她的事。
“说实话,这个图,早在二十年前,我师父就推测后面还有许多张。不过从来都没人对这东西感兴趣,我师父,也是恰巧得到了那两张图,所以才粗略的推算了一下。所以我现在所知道的,都是许多年前的旧信息。”
张述实曾经问过师父,如果这些图齐了,是不是东西就值钱了?因为师父的一句肯定,让他收到吴铭信息的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大量金钱。
“这么说,我是找错人咯?”
“这个东西解开之后如果能价值连城自然是好事。”
张述实露出一如既往的奸商嘴脸。
“你想要多少酬劳?”
“那一定是越多越好。”
“我相信,即使我一分不拿,你也会查下去的。”
唐明月笃定的说。
“那你真是不太了解我,能让我在乎的,只有钱。”
“是么?”
唐明月这句反问问得张述实心里一抖。
这小姑娘可是有备而来,要和他谈判,他可不能落了下风。正思索着怎么把这个人打发走,没想到对方先站起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是二十一张机关图的打印版。”
说完指了指桌上一叠打印纸。
“你还真信任我啊?”
“这些东西,就算全发到网上了,又怎么样。难道还是个藏宝图不成。”
唐明月笑着说。
听了这话,张述实也苦恼的笑了,神秘的说:“说不定真的是藏宝图哦?图纸是不是真品无所谓,宝藏才比较关键。”
“别开玩笑了,这是机关图,又不是地图。”
“所谓机关图,就会有应用吧?这个复杂的机关用在哪里,现在还没人知道。到底要保护什么,做出这样的机关?你该不会以为这是古人的乐高游戏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发动全世界的人一起去找吧!”
没有道别,说完这句话,唐明月就离开了。
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张述实看了看地砖,挺干净的,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能不能换鞋!”
白玉公园,吴铭如约而至,左顾右盼也找不到孙老先生。
倒是有一个面目慈祥,满脸皱纹的一个老人,笑呵呵的问他是不是吴铭。
吴铭上下打量这个老人,一幅佛祖面相,笑起来就是“慈善”二字的代名词,不过和佛祖就完全不同,这个人好似不具有什么大智慧,只是和善罢了。
“是我。实在抱歉,之前实在有事,跟孙老先生失约了。”
“跟我来吧。”
说完,这老人转身就走,吴铭急匆匆的跟上,心想这是孙老先生的什么人?怎么找了个岁数比他还大的秘书?
那高人身高约七尺,穿着宽松的黑色裤子,走起路来,带着一阵风。
“老人家,不用着急的。”
见那老人走的快了,吴铭有点担心他吃不消。
老人家在前面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跟我走就好了。”
但是几分钟之后,吴铭满头是汗的寻找那老人的身影。
他们早已走出了公园,明明是沿着一条笔直的马路前进,不可能转弯了。
心说自己真笨,跟着走还跟丢了,放眼一望,捕捉到了那老人的身影,奇怪的是,怎么已经在两条街之外了?
这个人会瞬步么?
一边思索,一边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但是奇怪的很,不论他怎么加速,那个老人都是甩了他两条街。
明明在他看来,那个老人正稳稳当当的前进呢。
于是就有了一种自己踩上了跑步机的错觉。
吴铭觉得自己更加年轻,不好意思喊上一句叫老人等他一下,于是就这么硬着头皮追了一路。
心想,这也许就是孙老先生对他爽约的惩罚。
今天早晨一早他接到了孙老先生的电话,叫他去白玉公园。
到底是对方通过某种渠道找到了他的电话,这让他满心愧疚。
大概一个小时后,吴铭喉咙已经冒烟了也不敢停下来买瓶水喝,怕视线一变换老人就不见了。
强忍着干渴,也顾不上一头汗,远远的追着前面好似蜃楼一般的人影。
至于他都走过了什么路段,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路过了几座石桥,路过了两个购物中心,走完了一条宽阔无人的马路,从市区走到郊区,又从郊区走到市区。最后能够凭着门牌确认,这个地方还是上海。
最后,老人停在了一个面向马路的居民楼前,那栋楼和吴铭目前住的实在很像,老人冲他招招手。吴铭才又跟他上了楼。
“你说你要学什么来着?”
“功夫,我知道已经晚了。”
“知道还跟来?”
吴铭答不出来。
“你要学什么样的功夫?电视里那样的?”
“以前是那么想的。”
“那你得跟影视后期去学。”
进了那坏了的防盗门,走了几级步梯,老人就找了钥匙去开门。
“倒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那种。”
“防身术啊,网上就有视频。”
“也不是那个意思。”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那你跟来干嘛?”
老人进了门,用有带有训斥意味的语气说道。
“这……请问孙老先生呢?他说有得教。”
“他说有得教,所以你想试试?”
“嗯。”
“他要是说没得教呢?你还不是追问他?”
被说中了,吴铭没法回答。
“我师弟总是把麻烦事都交给我。你先进来。”
老人从地上捡了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给吴铭。
吴铭往屋子里一看,这不就是普通住家么,没什么稀奇的,不但没什么稀奇的,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