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第七代应烟诺。自从你在错乱废墟受伤以后，第一代的应烟诺就失踪了。你沉睡的那60年间，每隔10年，就会有一个全新的应烟诺在被克隆和迭代。你在10几年前遇到的我，就是第六个被克隆的应烟诺。在被选中成为应烟诺的‘备用受体’之前，我已经在光宇集团工作了几年时间。那几年里，我是一个出色的组灵设计师，参与了各种改造人类和其他生物的实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制造了很多怪物，也制造了很多惨剧。正是我的能力很强，才会被蓝光宇选中，成为应烟诺。”
我的耳边回响起第七代应烟诺临终前对我说过的那段话。这段话也印证了眼前的应烟诺所传达的原理：应烟诺已经迭代到了第七次，并不是依次存在着七个应烟诺，而是存在着七个同样年轻的，具有某部分应烟诺意识的女人。我和她们六个，是共同存在的。
“觉得不可思议？”应烟诺淡然地笑了笑：“许多年以前，你的意念空间里，不也存在着很多分身吗？走吧，但你去人才库看看。”应烟诺话音一落，我们脚下的地砖就启动了电梯升降功能，它平稳地降落在一楼大厅。
走出了监控中心，越野车自动等在大门外，我们上了车，十分简捷地不必多说，车子自动设定好目的地和行程。
一路无话，车子也自动驾驶得飞快。转眼间，我们就来到了一座神奇的基地。建筑的形状看起来就是一颗人类的大脑，具有完美的前额叶，顶叶，颞叶，视皮层……这些结构，而且银光闪闪，华丽丽的。如此熟悉的场景勾起了我对10年前那场“人才清洗计划”的回忆。看来，这座基地是搬来深海之中了。
我们下了车子，直奔入口。
进入大厅的位置，一个人类大脑的全息投影呈现出来：它有丰富的大脑皮层，沟回，还有遍布的神经元和血管。一行行小字逐渐显示出来：思维库体系：备选室—分析室—匹配室—共享室；专家小组：外部世界研究—视觉研究—心理研究—动物研究—植物研究—超级人类研究—武器研究—智能应用研究；会议室、中央指挥室、安保监控室……
“这样的地方，我来过，还真是10年如一日的风格啊。”
“你潜入进光宇集团的人才基地，还邂逅了第七代的应烟诺嘛。而且你离开的时候，还非要把人家也给掳走了。”应烟诺嘴角微翘，一丝笑意蔓延嘴边。
“是啊，借职务之便，发挥自己的‘余情未了’。”
“走吧，带你见识一下与众不同的‘我’和‘你’。”应烟诺说完，大步流星向着大脑的全息投影中走去。我也紧随其后。
应烟诺抬起手指，点击“共享室”的文字，我们脚下踏着的大块地砖向下陷落，进入了立方形电梯之中。“安全带已释放。”提示音响起。安全带自动伸过来，我被牢牢固定在了电梯的一面墙壁上。电梯就像过山车一样，以急速运转，能感觉到轨道的崎岖不平，高低起伏，就像游乐场里的过山车。几乎就在几秒钟以后，电梯停了，安全带自动松开，缩回，电梯门打开。
我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很酷，这‘人脑大楼’里的‘血管电梯’进步了很多。”
“其实建筑的模式没有变，只是电梯里释放了调整你乘坐体验的灵元素，它们中和掉了你的恐慌和颠簸疼痛感。”应烟诺撇了一下嘴。
“你好，应烟诺本尊。”提示音响起。
应烟诺勾勾小手指，提示我跟着她走。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式世界：一个又一个全息投影的人像出现在大厅的不同位置，就像林立的闪光的雕像，每个人都光彩熠熠，神情独特。最奇妙的是，你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神经系统，它们闪着光亮，提示你每个人现在所处的状况：在思考，在对话，在做动作，在高兴，在愤怒……在神经系统的不同部位，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微型亮点在闪烁。
更加神奇的是，我们所在的这片人像投影区域，每个人的样子，都是应烟诺的样子。我看看她们，又看看应烟诺本尊，内心惊讶的同时，我还是用手指点了点数量：刚好是七个，其中六个都在闪亮，还有一个投影是暗色的。
“这些人像，就是与每一个‘应烟诺’相连接的‘控制器’。”应烟诺展手示意。
我走到距离我最近的一个应烟诺的投影人像前，点击她额头部位的亮点，出现了一个小投影屏，上面显示：纪晓合，女，27岁，动物研究专家。
“纪晓合？”我问应烟诺。
“瞪什么眼啊，她是我的分身之一。”应烟诺十分淡然。
我走向了那个变成了暗色的投影人像，点击亮点位置，投影屏显示：中岛美川，女，28岁，意识研究专家。
“中岛美川？”
“就是刚刚去世的第七代的应烟诺。”应烟诺解释着。
我一一点击了每一个投影人像的亮点，她们的名字和资料也逐一出现：凌祖爱、鲁妮达、米娅。
点击了米娅的资料：米娅，女，26岁，组灵特工。看到显示出来的照片，我才记起了那个欧美样貌的女人。
“长官，您又来视察停车场了？”
那时候，米娅穿着银色制服，她带着一队同样穿着银色制服的男人在光宇集团的人才基地巡视。她遇到了我，但是我伪装成了名为里奈的人才筛选师。那时候，我们的识别系统始终不能找到任何关于她的资料。真没想到，她也是应烟诺的分身之一。
环视了一圈所有应烟诺分身的“控制器”，我发现我还有一个投影人像没有去点击。于是，我走过去，在那个人像的亮点位置点击一下，投影屏上出现了让我震惊的名字：上官玫，女，年龄不详，宋代太守之女。
“上官玫？”我实在无法明白这个分身存在的方式。
“觉得不可思议？”应烟诺轻蔑地笑了：“那你将要看到的，会让你更加惊掉下巴。”
应烟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自己走向了另一片区域。
一个又一个全息投影的人像在我们眼前，每一个依旧光彩熠熠，神情独特。最诡异的是，每一个投影人像的样子都是我的样子。我点击了其中一些人像的亮点位置，他们的资料就会显示在一块小的投影屏上。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名就显现出来。
这情景好熟悉，似曾相识，如梦如幻。对！我记得了，是那个梦境，那是发现了武邵游存在的梦境。
梦境中，我的眼前是一片广阔大海。我站在沙滩上，不远处有一艘靠着海滩的游艇。游艇上挂满了装饰用的小彩灯，很是漂亮。我走上游艇，小彩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光晕里有一个个人的影像在晃动，他们穿着不同的朝代的服装，带着不同时代的佩饰……
我摸到了其中的一个光晕，光晕在我的手碰触它的瞬间就破碎了。有个古代打扮的男人变成了真人一样的大小，两只眼睛含着眼泪看着我，他说：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古书，那本古书的名字是《古怪轶事》。
“这一大片区域里，几乎有上百个你。他们中的一些，你应该很熟悉。”应烟诺指了指所有的人像投影：“你可以找一找。”
我走向无数个我之间，继续点击着人像的亮点部位。
杜志铭：男，28岁，民国侦探，死于暗杀。
维卡•查普曼：女，29岁，俄罗斯女间谍，死于暗杀。
李安正：男，33岁，韩国商人，死于绑架。
邓肯：男，52岁，美国军人，死于组灵辐射。
“他们都是非凡的人物，都有很多超越于普通人的才能和特质。这也是他们能够入选成为你分身的重要原因。”
“既然他们已经死了，为什么他们能在我的‘分身系统’里活灵活现存在呢？”
“这始于一种巧合。你还记得格雷格吗？”应烟诺提示我。
“那个磁场学家？”我想起了格雷格，我记得他的房子有很多锆石，大小不一，简直像个锆石的博物馆了。
“组灵计划的开始，正是因为偶然发现了一块奇异的小石头。所以，没有这些锆石，那么庞大的组灵世界可能到现在，也是没有被发现的。”
“所以你们会不顾一切地寻找锆石，对吗？”
“我们烧了投资人很多钱，在世界各地寻找那些符合‘天时地利人和’条件的万里挑一的锆石。”
……
我还能清晰想起我和格雷格的对话。
“因为锆石在通电的情况下可以起到粗糙的灵磁仪的作用，所以它复制了不同年代的灵元素，只要再次通电，它复制的灵元素就能被提取和释放。”应烟诺进一步提示我。
“我懂了。杜志铭和维卡他们，在死亡的时刻，周围一定有锆石那类的物质，也许是雷电，也许是触电，也许是跑电，总之，他们死亡一刻时，他们的灵元素被复制在了锆石上。你们又在收集锆石的过程中，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带有他们灵元素的锆石。”
“没错。带回锆石之后，经过组灵分析仪，生物计算机的分析，他们就能提取他们的灵元素，经过技术重组之后，他们就成为了植入你‘分身系统’的分身之一。”
“所以，这片区域里的上百个我的背后，就有上百块的锆石？”
“只有一部分是那样。还有另外一部分，是来自组灵技术成熟之后，特意为你设计的分身。比如后来的赫连羽、银墨。
“所以，这些‘分身’的队伍中，其中一些分身具有受体，另外一些分身就没有受体。他们来自不同时代，不同国家，具有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
“不仅如此。对于分身的设计也不同。有的分身，他和你完全无关，他对你的意识世界是很好的补充；有的分身，他被植入了你的一部分灵元素，还带有某部分自己的灵元素，他成了你与他人结合的状态；还有些分身，由于基因素质很好，所以还接受了基因改造，可以永葆青春，或者被基因上克隆出几个……”
我发出苦笑，实在感到这是一个荒谬的世界。
“觉得很离奇？没办法，这就是组灵技术被任意创意，泛滥应用的结果。你现在自食其果了。”应烟诺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