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烟诺对于我发愣惊讶的状态不予理会，她举起右手，轻微摆动，一块大小合适的投影屏就出现在她眼前。她纤细的手指点击投影屏的位置，一组数据就展现出来，再点击一下，就有一张城市地图呈现眼前。应烟诺按动了地图上的一个选项，突然之间，从二楼大厅的四面八方的投影屏上高速向我们驶过来的小汽车和越野车快如闪电的影像闪得人心惊胆战。太逼真的效果，竟然有一种自己被千车碾压的恐慌感。
“通过我手上的操作程序，以及四周墙壁的监控视频，你就看到了智能交通系统的演示过程。每一辆车不仅可以阅读你的意识，按照你的需要提供行驶的服务，还能自动调节本辆车和其他车之间的关系与距离，既保证了车与车之间的协调，也确保了安全。”应烟诺展示了一下此刻车子的状态：“现在全城都不是用车高峰，所以我才能同时启动很多空的车子，让它们在路线轨道上行驶。”
“既然车能阅读车主的意识，车与车之间又能相互协调，那不就等同于每个车主之间在沟通协调吗？”我突然发现了这个本质。
“没错，你理解得十分到位。车子的意义，不再是交通工作，而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工具。你可以把它们理解成可以承载人的‘感应电话’。”
这也倒是十分神奇。车主与车主之间通过彼此的车子就能相互认识和交流了，如果两个人都去往同一个地方，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彼此奔赴同一个目的地的情况，他们完全可以选择“相遇并成为朋友”或是“避开从而保持自我空间”，要是男生搭讪女生，那就更方便了。
应烟诺点击按钮，实时被监控的全城的车辆也都停在了路边的指定位置。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脚下的地砖又开始升起，很显然，我们正在升入监控中心的第三层。
到了这一层，进入我视野范围内的是一片空旷，但四周的投影屏上显示着海下城的各个部分的地图。地图上有不同颜色的亮点在闪动。
“你现在看到的，所有在闪动的，都是生命的体征。海下城全部的生物数量只有124638个。”应烟诺展开双臂，示意了一下整个大厅的视野。
“生物数量？”我不明确她这个概念包含什么。
“人类、动物和植物。目前为止，统计范围还不包含微生物。”
“如果按照你们监控投影上显示的地图，这座城市并不小，可它的人口数量只相当于普通城市人口的五分之一。”
“那不正好和组灵大战爆发之后，世界的所剩人口相一致。所以，海下城，是一个最接近战后世界的模板。”
“模板？”
“用组灵技术去改造的世界，也就是你设计的‘意识魔盒’。”
当锆石中存有的灵元素的秘密被发现时，各类生物的组灵体系就变成了可以被无限拆解和细分的复杂结构。灵元素与多种受体结合，就衍生出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新物种。应烟诺用全息投影技术在我的面前展现出各种各样的生物模型，他们真实得仿佛就在我面前呼吸着。
在海下城，最低等级的生物是“备用体”，他们之间有被剥夺了全部意识的“数据体”，也有提供“灵源”的“供体”，他们被归为Class V，在他们之上的级别，具有不同程度的调用他们的权利；具有意识魔方组合成分的“机械意识尸”被归为Class IV ，他们只能接受被监控中心赋予权力的管理层的组灵配置和调配；Class III 这个等级，就是组灵生物，他们的受体不限，但意识世界中动物的成分占大比例，这个等级，通常都是为Class II 和 Class I 提供服务功能的；Class II等级，就是组灵人类，也是受体不限，但意识世界中人类的成分占大比例，这个等级主要是城市的管理者；最高等级是Class I，也就是“超级人类灵”，具有强大人类智慧集合的生物体，最高的等级，主要对海下城具有大范围的监控权，管理权和军事权。
“像我一样的‘超级人类灵’吗？”我问应烟诺。
“不只如此。要比你知道的，还要更强大，更集成，更多变。”应烟诺冷笑了一下，说到：“就像我。”
“所以在这一层，你们始终在监控这124638个生物吗？”
“是的，功能和过去的SID（soul identification card）集成监控系统一样。几乎所有这个城市里的生物，他们的脑中都有一块SID芯片。不过，为了保持思维的多样性，监控系统只对‘危险意识’特别敏感。”
“好吧，知道了。那……我们去第四层吧。”我指了指上方。
依旧是搭乘着可移动的地砖，我们来到了第四层，这一层的内容到是十分丰富。不同的全息投影显示着不同的立体数字，每一组数字都被详细编排在“生物体”“居住”“婚姻”“种植”“生产” “商业” “娱乐”这些主题之下。
这些模块代表着生活在海下城的生物体的增加或减少；生物体居住位置的分布；相同物种间的结合与生育；可供食物的种植；城市必需品的生产；城市内部的商业运作；娱乐消遣内容的制造……这些活动统统会通过智能城市系统与各个部门进行连接，既是监控，也能看到时时变化的数据。
“就像你看到的，这座海下城的所有秩序都要靠监控中心与各个建筑，部门，生物体之间的连接来维护。监控中心，就是这座城市的大脑。”
“谢谢你的讲解。但是，我问的问题，你还有很多没有回答我。”我直视着应烟诺。
“你进入‘错乱废墟’之后的70年里，我都在这儿，始终没有离开过。”
“你的‘意识魔盒’计划就是海下城设计的蓝本，再加上三位大师级专家的技术贡献，就形成了这座具有模板作用的示范城市。”
“第七代应烟诺死亡的时候，确实我也强烈地感应到了，这个感应成为了灵墓探测到我所在位置的契机，这一点，光宇集团也料想到了。”
“70年了，我就算有过对你强烈的想念，那种感觉也消失在浩渺的时间里了。”
“你既然来到了这里，你就无法轻易地出去，带我一起离开，就更难了。”
应烟诺真是具有超强的记忆力，她筛选出了所有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在这一时刻，她都一一作答了。
我困惑得看着她，感到她既熟悉，又十分陌生。
“在这座城市里，我的组灵体系是完好无损保留着的，而且还是比较原始的版本。我的不同特质，也以‘分身’的方式被分解了。我变成了一个结合了基因技术的 ‘超级人类灵’。在一个具有无限分身的城市里，我就是一个活着的幽灵。”应烟诺也看着我：“你曾说，你自己是一个无限人格分裂的怪物。现在，我也是那样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