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
我听到了应烟诺的声音。
“你来了……”
我勉强打起精神。
“很抱歉，我这么晚才来看你。”应烟诺十分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陈杰克。
“没关系，我知道，是他们提防你，才一直阻止你来。即使前几天让你去我办公室看我，也是为了监测我遇到你以后的情绪起伏。”
“其实我们以为，你面对应烟诺，能振作一些。”陈杰克也不否认他们对应烟诺的避讳。
“对不起，潜，都是为了我……”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知道，我不可能不救你，不可能看着你死。”
应烟诺的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脸，我感到了她的手很凉。这“凉”的触觉体验，竟然让我瞬间又流出眼泪来，就像一个将死之人无法抑制就要离世的悲哀。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解决问题。”
李卫然博士也来了，他表情严肃，像是有大事要说。
“潜，你听我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发生过的各种集体自杀案。我发现，这些自杀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人类。”
“可最初那几起自杀案，都是普通人类啊。”陈杰克也重视起来。
“本来我也以为是，但早期的集体自杀案中有一个幸存者，对他的调查，让我起了疑心。”应烟诺挥动手腕，投影屏上出现了一个男孩。
这个幸存的男孩名叫安东尼。安东尼生活在加拿大一个名叫威诺的小镇，小镇靠海，所以小镇里的人多半靠渔业为生。小镇的人口本来就不多，再加上经历了组灵大战的浩劫，所有的住户加起来也不到150人。但应烟诺打听到，这个小镇曾经发生过一起自杀案件，带头人就是15岁的安东尼。
据小镇上的人说，安东尼是个孤儿，多年前曾被小镇上的一个老人收养。安东尼非常特别，他有超级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小镇上发生矛盾，或者遇到棘手情况，比如大家为争抢猎渔水域，他只要想一想，就能立刻写出解决问题的途径和步骤，还能给出多种解决方式。大家按照他的方法去做，果然可以解决矛盾，平息风波。他的分析能力和博学多才与他15岁的年纪比较起来，简直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些并不是小镇上的人开始排斥，甚至是歧视安东尼的原因。大家对他真正诟病的是：安东尼动不动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从表情，说话的语调，到持有的观点，都会发生改变。上一秒钟还是个聪明善良的早熟儿童，下一秒钟就变成了笑里藏刀，阴气森森的成年女人。人们开始认为，他一定是被灵元素辐射了。但后来有人看到了他总是不肯脱掉袜子的脚，人们才知道，安东尼的脚趾之间是有蹼的！这个发现，让人们彻底认为他就是个融合人类。
与此同时，收养安东尼的老人也去世了。安东尼后来遭遇的不仅是排斥，人们多次希望他能离开小镇。各种压力之下，安东尼就出事了。
应烟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躲在一个无人居住的房子里一两个月了。应烟诺把他带回了灵墓的总部，询问过他关于自己的身世，但安东尼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应烟诺给他做了全面的组灵分析。做完分析之后，应烟诺发现，安东尼并不是独立的存在，他的组灵体系中还有另外三个人类的组灵成分。
“最重要的是，作为安东尼的那部分，男孩的绝望过程和你一模一样。”应烟诺让我看投影屏上的思维模式分析。
安东尼先是被屏蔽了所有的正面信息；接下来是他感受到鲸类的病痛和同伴鲸类的求死召唤，于是他感到自己不能独自苟活；然后安东尼被引发了所有最痛苦的记忆，最绝望的情绪，他感到自己无法改变糟糕的状况，他只能选择去死；最后他更想到，要死也要带领和他一样痛苦的同学们。于是，他策划了在海边悬崖上的集体自杀。但讽刺的是，安东尼在跳崖过程中被夹到了两块大石之间，作为策划者，他竟然没有死成，可追随他一起自杀的同学们却都葬身大海，死于非命。
“因为和安东尼一起自杀的孩子都是孤儿，所以也不太有人真正去关注他们的死。这起集体自杀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安东尼的蹼，我检查过，也提取了他的DNA做了分析。可以肯定一点，安东尼不是普通的人类，除了他是组灵生物之外，他还是个基因变异人。”李卫然博士做了补充。
“所以安东尼是个融合人。”陈杰克看着李卫然。
“不仅如此，和安东尼一起自杀的5个孩子，也都是融合人。”李卫然博士指了指投影屏。
在投影屏上显示的还有另外5个孩子生前的照片。他们从表面看起来，的确和普通人类并没有区别。
“应烟诺废了很大周章，她去了那5个孩子一起住过的地方，拿到了他们的头发和水杯，那上面都有孩子们的DNA。我做了分析，他们都带有一个或两个其他生物的基因。”
“虽然他们死了，我们没有办法做组灵分析，但我在小镇上打听过很多人，了解了孩子们平时的状态。他们都和安东尼一样，像是精神分裂者，具有完全不同的人格和思维模式。这也使得人们十分害怕他们。”应烟诺肯定了其他5个孩子的组灵情况。
“后来发现的集体自杀案，死者也都是融合人类，再多发现一桩，又有什么特别呢？”
“发现安东尼最大的意义是，我们一直以为集体自杀案针对所有物种，但安东尼领导的集体自杀案让我想到，我们的调查可能真的出现了漏洞。所以，我又重新调查了发生在日本和挪威的那两个案件，结果证明，死者也果然都是融合人类。”应烟诺紧紧拽住了我的手，她显得特别激动。
“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推动‘意识病毒’散播的那个幕后人具有一个最重要的特征：他痛恨融合人类。”
“而且，他有能力惩罚他痛恨的人。”我也有点激动了。
“但他为什么针对你呢？灵墓并不是‘融合人类’的发起者啊，最先使用基因变异人的始作俑者是光宇集团。他应该是报复光宇集团，而不是来自灵墓的负责人！但他依然选择把最大的攻击目标设为你，还试图引导你带领灵墓一起灭亡。那就说明，他把融合人归责到了灵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灵墓和光宇集团的渊源，知道那个渊源的人，又能有几个呢？”应烟诺已经把幕后人的怀疑缩到了最小的范围。
“潜，你一定知道，对吧？”陈杰克问我。
“到底你和蓝光宇是什么关系？”应烟诺问我。
“不要逼他了，他确实不知道。”李卫然博士皱着眉，他扭过头，看向了刚刚走进治疗室的我的父亲廉志森。
“我想，我能提供一些资料。”父亲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