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差一点就进入了武器库的前一刻，伊莱他们在监视器中看到了和我高度相似的智能人，他们给我注射了药剂，又怕打我的脸，还大声呼喊我的名字，这才把我从昏迷状态中弄醒。而我醒来的一刻，就是潜意识里的我休眠的一刻，也是靠着潜意识里的我来操纵的智能人失去操作指令的一刻。
无法想象，也许再晚几秒钟，我就进入了武器库，把拷贝到我组灵手枪中的来自光宇集团的各类“意识病毒”传输到组灵炸弹上。我一旦按下按钮，组灵炸弹就会释放强烈的“意识病毒”的灵元素，它们会辐射到灵墓总部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不会幸免于难，包括我自己在内。如果真是那样，我潜意识里希望看到的血肉相残的画面就会真实发生。
父亲感慨，还好“辐射流”的终极武器没有储备在灵墓的总部，否则，我一定会触发那个最强有力的武器，让所有人骨裂而死。但掌握在手中的那把辐射流手枪已经害死了上百名的战士，他们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变成了野兽，变成了杀人狂。他们没能躲过那场突发的残杀。
为了防止那个难以预测又难以分析的潜意识里的我，陈杰克他们轮流看着我，不让我昏迷，不让我睡眠，日以继夜地让我醒着，我几乎被“醒着”这件事折磨死了。对于我极度痛苦的状态，专家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我必须一直醒着；另一派认为，应该激发出潜意识里的我，然后尽快做组灵分析，建立起对我的全面分析，制定好可以导入生物计算机和组灵分析仪的组灵分析表。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让我保持“醒着”的状态，因为他们对在短期内分析清楚潜意识里的我，没有太大的信心。
但大家都知道，让一个人始终保持“醒着”，就是把他推向死亡的一个快捷方式。当我全身被捆上锁链，又无法睡眠的时候，我几乎已经进入了为了活着而进入的地狱。这样的地狱状态，让我更加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伊莱他们在监控我的意识空间时，高频率地发现了我的自杀念头。
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我都在煎熬。
就在崩溃之际，钟柏的调查小组带来了新进展，他们排查了灵墓总部的所有人，包括死于事故的上百名战士在内，共计5012人。这5012人在利用多维度的“关系搜索”模式与被抓获回来的格伦和哀川井进行匹配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们两个没有关系。
“即便是有28人在研究主题上也曾涉及到鲸类的研究，但研究的思维模式图也与他们完全不同。所以这28人被排除了内奸的可能性。”钟柏在治疗舱上方的投影屏上出现了，为了让我保持“醒着”的状态没那么无聊和绝望，他特意仔细地给我讲解调查过程。
“噢，那很好……”我脑子一团乱，我甚至有点听不懂钟柏在说什么。
“还有5个人，他们在格伦和哀川井的记忆中出现过，但都是一种‘无意义的关联’。比如，格伦曾经的中学同学的朋友的老公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通过图像识别，我们发现他正是灵墓总部的一个特工人员……”钟柏讲得起劲儿。
“我知道了，你们排除了格伦和哀川井是内奸指使人的可能性。那……还有……还有一个林中贤呢……”我努力强打起精神，脑子依然如加浆糊一样。
“我们的‘幽灵鸟1号’大面积出动，全面扫描鲸类出没过的海域，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猜结果怎么样？”
“嗯？”我几乎已经睡着了，但治疗舱的治疗杆马上伸了过来，在我的右臂上打了一针，我很快又恢复了清醒——脑子乱作一团的清醒。
“我们在法国找到了一个与林中贤有着相似理念的人，他和林中贤都研究鲸类意识，也都是狂热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我们从他口中知道了林中贤早已去世的消息。”
“他是真的死了吗？”
“我们在法国的教堂后院找到了林中贤的坟墓，还开棺验了他的尸骨，DNA检测显示，坟墓中的尸骨确实是林中贤。”
“可他……也可以复制自己的灵元素啊……”
“是没错，至少，我们排除了两个嫌疑人，也知道第三个嫌疑人死了。”
“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撑到有确切调查结果的那一天。”
“要撑住啊，boss！”
钟柏的影像消失在我眼前，我瞪着两只绝望的义眼，我知道，我不能关闭义眼，否则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会重复地看到纪晓合的两只眼睛变成了黑洞，我会重复地看到那些因为组灵科技而死去的人。
“boss！boss！你看到了吗？我们在给‘小独独’做组灵分析。”
我听到了夏寒的声音。
“我们已经给这只最孤独的灰鲸反复多次做了组灵分析，我们还记录了很多它的习性，孔哲和心宸都加入进来，建立这只灰鲸的组灵分析表。”彭梓幽穿着潜水服，头发上都是水珠。
投影屏上，我看到了灰鲸在水族箱中游动，虽然水族箱已经足够巨大，但对于体态庞大的灰鲸来说，还是显得狭小而拥挤。孔哲和心宸，还有一大堆租灵专家观察着生物计算机上显示的各类数据：生物类的，习性类的，沟通类的，情绪类的……分析动物的意识模式远比分析人类要困难得多，因为人类分析人类的意识已经有多年的历史，但人类分析动物的意识却还处于发展中的阶段，更何况是一只最孤独的鲸鱼。
看到那只最孤独的灰鲸，我流出了眼泪，无尽的孤独，悲伤，绝望和痛苦将我吞噬。
“潜，我们已经有了这只灰鲸初步的组灵分析表，我们会争取把这张表做得更加完整和细致，务必最大限度地接近它的意识模式。一旦我们成功了，我们就能把它的组灵模式和你被植入的意识病毒做比对分析。这样的话，即使我们不能找到内奸，也能通过组灵手术，为你去除掉被植入的意识病毒。你要抱有希望。”心宸在监控屏上看到了我的状态，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我知道，她心疼我。但我也知道，没有人能真正感受到这种如我一般生不如死的无尽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