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钟柏的记忆中，并没有一个完全而清晰的关于方研轩的画面，即便利用最新的“丘脑感应器”和“生物计算机”来对钟柏的记忆进行全面的分析，陈杰克他们捕捉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画面。在那个画面里，可以看到男人抱着婴儿亲吻，可以看到酒店房间里的床铺和墙壁上的挂画，但男人和婴儿的轮廓就像印象派大师的画作，线条粗糙，辨认不清。
但这个搜索到的记忆画面还是具有重大的意义，这足以说明，钟柏有接触这段记忆的机会。但这肯定不是来自钟柏本人的记忆，因为他那时刚刚出生，作为一个那么小的婴儿来说，他是不可能记住他父亲抱着他亲吻的瞬间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钟柏接触过“间接的记忆”，它通常来自照片，图画或新闻。
“钟柏，你真的完全不记得，有人给你看过和这个场景一样的照片吗？”父亲廉志森问到。
“不记得……你们都给我做了组灵分析了，尤其是对我的记忆的部分进行了详细的检测，除了你们捕捉到的那个模糊的画面之外，真的就没有关于方研轩的任何记忆了。”钟柏也完全是一脸懵的状态，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记得那个瞬间。
“我相信钟柏他没有说谎。应该是有人给他看过什么，但又抹去了他的记忆。”父亲的眼神从充满疑惑又变得温和坚定起来，这眼神的转变无疑也是对钟柏最大的宽慰。
“这样推测起来，就是有人利用了钟柏，很有可能，他通过短暂的对于钟柏的意识控制，实现了偷换我们要给潜植入的鲸类灵元素。”伊莱做了合理推测。
“有人利用我给潜植入了‘意识病毒’？”钟柏显得焦躁起来，伊莱摘下了他头上的“丘脑感应器”之后，他在地上来来回回绕了几次。
“能想办法检测出钟柏看到那个模糊画面的时间吗？”父亲问陈杰克。
“暂时还做不到。因为钟柏的那个记忆画面不是来自于真实的场景，而是一张照片。所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去做对照分析的参考物。”
“那个方研轩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能利用我？还有，他为什么要害融合人和潜呢？”钟柏绕了几次之后又回到了父亲的眼前，他一下子拉住了父亲的手腕：“请您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父亲看了看钟柏，又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自己也拿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钟柏的对面。
“方研轩是你的父亲，他也是简美仪基因研究小组中的一员，他是世界最顶尖的基因研究专家之一。他的理念就是反对跨物种的基因结合，后来知道了简美仪研发跨物种基因变异人之后，他想揭露简美仪的阴谋，结果却遭致了她的追杀。后来在危急时刻，他把你托付给我，但他自己却神秘地失踪了。”
父亲给钟柏讲起了当年的往事。
“简美仪？那不是您的夫人吗？还有，如果方研轩真的痛恨简美仪，他可以直接报复简美仪啊，他为什么要利用我来害潜呢？”钟柏越听越糊涂了。
“你父亲方研轩肯定是通过什么途径，把廉家的事情，把组灵科技创始的发展过程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其实在这个过程里，廉潜对于光宇集团的建立和发展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潜怎么能呢？”钟柏想了想，他还是想不清楚。
“总之，那是一个复杂的发展过程，我现在不方便说出来。但我能理解你父亲方研轩为什么归责到廉潜的想法。所以，他要报复和整治的人，不仅仅是简美仪，还是廉潜。”
陈杰克调出了所有钟柏在灵墓的基地时活动的监控视频，作为一个需要不停对外联络，查办各类事情的人来说，钟柏需要进进出出灵墓的基地很多次。但最能和我被实施义眼手术对应上的时间，就是手术当天的3个小时以前，钟柏曾经离开过灵墓一次，又在我手术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十分及时地赶了回来。
“没错，那次出去是因为艾菲提供了挪威那场集体自杀案的异常讯息，我去发生自杀案的现场收集资料。”钟柏也好不避讳他那天出去做了什么。
陈杰克又调出了艾菲带去挪威自杀案现场的视点追踪器拍下的现场视频，钟柏也果然赶到了自杀案发生之后的现场。但仔细查看钟柏到达的时间，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按照幽灵鸟1号的日常飞行速度来推算，你那天其实比平时晚了至少20分钟的时间。那20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晚了20分钟吗？可幽灵鸟1号的各种操作台和显示器，都没有时间被延迟的记录啊？”钟柏表情困惑：“那天……真的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我一直都在幽灵鸟1号上看关于集体自杀案的资料。”
“那天幽灵鸟1号上，还有其他战士们？”父亲问他。
“没有其他人，是我自己单独搭乘幽灵鸟1号奔赴集体自杀现场的。因为艾菲怀疑自杀案是由于灵元素泄露造成的，才特意邀请我去观摩现场，确定一下是否有需要重点调查。案件发生过了，也不需要带着战士们去支援了。”钟柏回答得认真。
“看来，幕后人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朝你下手的。第一，你是单独出去的，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路途中究竟做了什么；第二，这个人很清楚你会在潜的组灵手术中扮演什么角色——你会作为监督者，来监督陈杰克和伊莱。你就有机会为潜输入‘意识病毒’。”父亲让陈杰克回访他们给我做组灵手术的监控影像。
监控影像被投影出来了：那是一间位于灵墓基地的外科手术室。
当时手术室里共有五个人：陈杰克、伊莱、夏寒、彭梓幽和钟柏。
我的左右两只眼睛都被医疗绷带包扎着，但我并没有失去意识，正相反，安装义眼的手术恰恰需要我保持意识的清醒，才能测试出鲸类灵元素被植入之后，我的意识状态是否适应，是否有出现意识混乱的危险性。
当我双眼上的医疗绷带被摘下的时候，夏寒拿着扩眼器扒开了我右眼和左眼的上下眼皮。
“boss，你要相信我的技术，眼球摘除手术十分成功，没留下一点疤痕。”夏寒检查着我的伤口。
“我左眼失明了，就给我换左眼好了，为什么连右眼已经安装好的义眼也要摘除下去啊？”我发问。
“因为我们要给你两只眼睛都安装上最新迭代的义眼，不仅在视觉上会更加清晰，也可以更敏锐和准确地与你的脑部神经元进行联结。”彭梓幽一边说着，一边用带上了消毒手套的手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对眼球——因为太过逼真而看起来有些吓人。
“有了这对眼睛，以后你就厉害了。放心，你还会很帅，绝不影响美观。”陈杰克接过了彭梓幽递过来的一只眼球，他向伊莱做了一个眼神上的示意，依赖在生物计算机和组灵分析仪前已经准备就绪。
陈杰克在夏寒扩开我的眼皮之际，将电子义眼植入了我的眼球位置。
“啊！”我发出了惨叫之声。
就在电子义眼第一次与眼部的神经组织联结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就像“丘脑感应器”被戴在头上一样，那是比犯毒瘾更痛苦十倍的感觉。
钟柏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否则我可能会冲动地直接就把已经植入到我眼球中的义眼给抠出去。
“停！”父亲说到。
视频画面就定格在我发出惨叫，钟柏握住我手的时刻。
“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刻，钟柏向廉潜植入了‘意识病毒’！我们都没有怀疑过钟柏，也一直以为幕后人实在潜被植入鲸类灵元素的时候被偷换成了‘意识病毒’，但最大的机会，就是潜被植入义眼的时刻。”父亲看着画面，若有所思。
“是我？真的是我？我竟然干出了这种事？可我明明只是为了要安慰潜才去抓他的手啊！”钟柏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局面。
父亲拉起了钟柏的手，他仔细看了看钟柏的手，他发现了在钟柏右手中指的指尖上有一条十分细小的伤口。
“并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被人进行了意识控制，然后又抹掉了你的记忆，摘除了植入在你指尖的芯片。”父亲指了指钟柏伤口的位置。
钟柏愣愣地看着指尖的伤口，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