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只比应烟诺的速度快了0.1秒,但这足够我从她的枪下逃过一劫。
举着枪已经不动的她,表情也凝固在脸上,我的双眼凝视着她,我在意念空间里却看到了无数飞逝即过的影像:蓝光宇在S集中营抓到了她;她的头上和身体上布满了银色的感应器;两个女人的受体分别在两个不同的迷你舱更换灵核;性感迷人的应烟诺被结束了生命;她的遗体被安葬,有人在她的墓碑前献花……
那种感觉很奇怪,我竟然感到难过和沮丧,就像失去了最爱的人,虽然她还活着,却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死去。
“嘿,你就不要再悼念你的爱情了。好吗?”黑莉提醒我:“你在复制她灵核的时候,已经同时给她输入了‘抑制程序’,这可以暂时阻止她的思维活动。你要尽量在她大脑空白的这个时间,完成‘清洗’的任务。在视觉上,别人看到的你,会是应烟诺的样子;别人看到的应烟诺,会是里奈的样子。”
“知道了。”我向四周看了看,在这个“匹配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举手握住了应烟诺一直对着我脑门的枪,我们两个人闪电般地转动一圈,这一圈之后,我们的视觉呈现就会完全对调我们的身份。
应烟诺放下了枪的同时,她已经呈现出了里奈的模样,而我,则变成了冷漠的亚洲女人。
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大厅的一角,她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别磨蹭了,下一站就是‘共享室’,挑选出需要的专家,然后‘清洗’他们。”黑莉再次催促。
是的,接下来的环节至关重要,我们要想输入“控制程序”只能在每一个资深组灵专家与初级组灵专家进行思维共享的时候下手。
来到电梯的位置,我假意举起手腕,但真正在扫描电梯入口的却是我的右眼。有了应烟诺的身份,一切都变得容易。电梯的门自动打开,我走进去,继续扫描,电梯就会出现投影屏,上面显示出这个组灵基地几乎全部的工作室。
“应烟诺的权限可不小,她简直是这儿的二把交椅啊。”黑莉又带着一种讽刺的语气。
“她也只是个受害者。”我脑中开始不断跳出一些记忆的画面,她一直在和一个男人争吵,那是一个染着一头银发的年轻男人,中欧混血模样,英俊也冷峻。
“蓝光宇,你把我当作什么?敬业的工作伙伴?”
“你一向都把每个项目搞得有声有色,保障了我们的盈利。”
“你怎么了?快按电梯按钮啊!”黑莉又提醒我。
我按下了“共享室”的按钮,又是一阵剧烈震动,电梯停下来,安全带也自动脱落。
门,打开的瞬间,神奇的状况出现了。
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式的世界在我视野中呈现:一个又一个虚拟的人像出现在大厅的不同位置,就像林立的闪光的雕像,每个人都光彩熠熠,神情独特。最奇妙的是,你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神经系统,它们闪着光亮,提示你每个人现在所处的状况:在思考,在对话,在做动作,在高兴,在愤怒……在神经系统的不同部位,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微型亮点在闪烁。这些人像,就是与每一个“资深组灵专家”相连接的“控制器”。
我走到距离我最近的一个男人的虚拟人像前,我轻轻点击了一下他的额头部位闪烁的亮点上,在他的右侧立刻出现了一个小投影屏,上面显示着他的基本情况:禹佐,男,外部世界研究组,空间研究专家。
点击另一个亮点,上面立刻出现了一张详细的组灵分析表。
组灵分析表,是一个多层次的逻辑量表:量表会把每一种灵源在不同的维度,角度,深度上做无限细分。比如,人,会被分成灵魂,能量,能力,超能力,这是一级维度;灵魂还能分为意识、感觉、记忆、思维、精神、思想、感情、人格、心理活动等,这是二级维度;感觉还能细分为视觉、味觉、听觉、嗅觉、知觉等,这是三级维度……以此类推,每个细项还能再继续细分下去,以至无穷。这个分析表,就是一个符合逻辑学、生物学、解剖学、动物学、心理学、医学等学科的综合灵元素统筹系统。
我点击了第三个头部的亮点,出现的投影屏上显示的是大脑运作量表。
大脑运作量表,是一个多维度的监测表:包括运动、感觉、语言、情绪和执行能力等多个能够反映出大脑运作健康与否的监测数据。
第四个亮点,再点击,一块投影屏在他的左侧显示出来。显示屏上显示出四个人的头像,根据头像可以辨识出,他们有男有女,而且来自不同人种,有不同的年龄。这组人物应该就是这位“资深组灵专家”的“初级组灵专家”,也就是他“思维的奴隶”,为他源源不断供给最有价值的灵元素。
在每个头像上都点击了一下,就会再次出现一张组灵分析表。这四个人分别贡献了速算能力,超级记忆力,空间识别能力和野外探险经验。很好,禹佐本身已经在空间研究领域里是专家了,再加上四个人补充的思维能力和经验,保证了他全方位,多层次的能力构成。
第五个亮点,我再次点击,显示出来的投影屏出现了几大分类的模块:上面有世界地图、泄露空间、地理变迁等主题。再次点击,可以看到各种数据显示出来。看来这个系列模块就是属于禹佐的数据库。
第六个亮点,点击进去,投影屏上出现了各种程序指令:翻译、动作、监控、通讯、删除、复制……每一个指令还可以继续细分。我对“监控”两个字格外敏感,特意点击了“监控”按钮。投影屏上立刻显示出了“监控级别”,这个禹佐的“监控级别”是1级。怪不得,那些天才少年们都要被定义一个“监控级别”。而监控级别一共分为3级,数字越大,监控级别越高;级别越高,越失去自主的自由。一般高级别的被监控对象,都是在“分析室”的测试中被认定为具有反叛倾向的人。
禹佐属于1级监控,看来他已经完全被“驯化”,不是个“高危对象”。我继续点击1级按钮,上面就会有实时变化的情绪分析,思维分析,价值观分析这些参考数据显示出来。
所以,我们这一次需要筛选出那些监控级别显示为3级的人,也许才是更适合的人选。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虚拟人像,我再次想起了那个表达“超级大脑”的公式:超级大脑=本人大脑+提炼灵元素+程序芯片+数据库。简单理解,每一个“资深组灵专家”都是一个简易版的“超级人类灵”。所以他们无比强大,个个都是组灵怪物。
“这一批的小鲜脑,表现如何?”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到了男人的全息立体投影:一个染着一头银发的年轻男人,中欧混血模样,英俊也冷峻。
没错,他就是应烟诺的记忆中不断和她发生争吵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我曾经的情敌,暗算我的阴谋家,顶尖的人工智能专家,蓝光宇。他也变换了受体,但他具有那个“邪恶又复杂”的内核。
“其实,你有没有爱过我呢?还是……只把我当成了工作和斗争的机器?”我几乎无法抑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是盘旋在应烟诺的思维中频率最高的一个问题。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呢?”蓝光宇目光审视,没有一丝温情。
“你这个残酷的组灵主义者,让一切变得冰冷又精确。爱情,在你的世界中,也只是一种可以被切割和分离的灵元素而已。”我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却觉得好像在说我自己。
“你这么说可不公平。真正提出‘组灵’的第一人不是我。他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偶像,廉潜。你忘了吗?”蓝光宇摆动食指,另一个虚拟影像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人,消失在错乱废墟,却让我们永远继承了他那伟大的构想。”蓝光宇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坦白说,我很欣赏他。”
我看着自己66年前的影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是那个失败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