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里，陪伴我的人是应烟诺？这个答案实在让我无法理解和消化。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着纪晓合容貌的女人，实在难以接受，她就是应烟诺。
“我只保留了纪晓合作为动物学家的成分，其他关于她的一切，都被彻底删除了。利用她的受体，在你身边，陪伴你。”纪晓合暧昧地笑着，她贴在我的脸上，闻着我的味道：“好熟悉的味道，就像你熟悉我的味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这当然也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而且，是秘密噢。”纪晓合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在你身边，是为了破解你‘超级人类灵’的技术，安抚你，陪你睡，对你好，都只是在照顾一只被实验的‘白老鼠’。你别想得太多，否则你又该心碎了。”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大脑竟有一阵空白。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了植入我身体里各种装置，我已经回归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但我依然对于完整的经历没有十分清晰的记忆。好像我内心启动了“自动防御机制”，预防自己受到伤害而打开了一把心理上的保护伞。
“我没有心碎，我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了。”我低下头，不再看她。
“那你可以恨我。恨，也是一种力量。”纪晓合的手抬起我垂下的头，盯着我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她在审视我的变化。
“杀了我吧，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不是吗？”我笑了笑。
“你这是一心求死啊。给你看点东西。”纪晓合手再一挥，我前方的投影屏上出现了另外一番场景。
一个女人，带着甜蜜的笑容，和她心爱的男朋友在一个废弃的动物园里游荡。女人如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快步走开，任凭她身后的男友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焦急寻找她的男友，然后按动了雕笼上的一个按钮，雕笼打开，她走进去，很快，她的影像消失在雕笼里。她焦急的男友围绕雕笼寻找她，她看着他焦虑痛苦地神情再也没有回应他。男友终于昏迷倒地，眼角还有一滴未擦干的眼泪。
消失的女人就是纪晓合，倒地昏迷的男人就是我，廉潜。
一个落荒而逃的女人，满手鲜血，手握匕首，满脸泪痕，表情却十分绝望。她在海边徘徊，要不要就此葬身于大海。就在她朝着大海一步一步走去的时候，另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长发女人出现了。她手里举起一块锆石，对着女人发射出一道光芒，女人突然停住了自杀的脚步，她转身，向岸边走去，脸上带着诡异而扭曲的表情。她身后的大海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鲨鱼的影子，她的头发上浮现出玫瑰花的影子。她口里突然念出了一个名字：武邵游。恍惚之间，她看到了眼前举着锆石的女人，又念出了一个名字：纪晓合。“廉潜！你是因为廉潜才杀了纪晓合的父母！你需要她的受体，你不能让她的身世被廉潜怀疑！”穿红色长裙的女人很满意地笑了。她丢下了神志不清的女人，一个人向远方走去。
红裙女人就是应烟诺，神志不清的女人就是刚刚杀完人的美穗。
几个人在一所传闻能看到恐怖影像的公寓里调查，女人趁着男人不备，把一个好看的纪念U盘偷偷放入了男人的衣服口袋里。然后，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们一起调查公寓的群体发疯现象，甚至还很贴心地安抚着被噬皮人影像吓坏的男人。
女人是应烟诺，被吓坏的男人是我。
“纪晓合在化灵动物园的失踪；死亡的幻影；美穗变成咬人的怪物；罗绿格和罗威的公寓群体发疯事件……这些都是你的阴谋。”我看着投影屏，喃喃自语。
“那不过都是实验，纪晓合的恐怖幻影，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看到纪晓合的组灵成分；美穗那次，只是我的一个组灵设计的实验，我刚好遇到她而已；噬皮公寓，那对父子很不幸地都去过我们的实验基地，所以被我们泄露的蝙蝠数据辐射了；把锆石U盘放在你的口袋，看着你同样和他们一起看到幻影，一起发疯，我就知道，那时候的幻境识别能力并不高，也是为了测试你。”纪晓合说得若无其事。
投影屏的影像继续放映。一个女人在一个金色的大厅里给很多站着的人发一种蓝色的小锆石，发完之后，还振振有词：“传播它们，利用夜店的途径，迷惑那些做白日梦的强烈期待者，好好赚一笔。”那个女人就是应烟诺。
我想起了那些被“期待锆石”弄得晕头转向的人，它们最终和孔雀的受体发生了置换，它们被关在孔雀身体里，灵魂在哀嚎，身体却像秃鹫一样疯狂地去医院的太平间寻找死尸来吃。这也是应烟诺造的孽。
一个绝望的精神科医生，哀求一个男人放过他，不要利用他的研究，却提炼人类的感觉，制造毒药一样的中毒感觉，或者是把好好的人类变成只有动物兽性的战斗机器。而这男人无动于衷，还露出不屑的笑容。
那个绝望的医生就是孔哲；露出冷酷笑容的人就是利用安东尼的受体去发号施令的应烟诺。
一个得意洋洋的矮小老头，命人牵来一只脖子被链条锁住的大猩猩。他用锆石扫描了猩猩，猩猩立刻变成了人类男人的模样。一个女人兴奋地鼓着掌，大声称赞这虚拟技术。
小老头就是组灵设计师山下穹；女人就是应烟诺。
另一组画面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专家，邀请一个女人共进午餐。三个人被金钱豹保安服侍，还在监视器里看着为他们采摘果子的猴子和长颈鹿。吃完午餐，三个人喝红酒，品味着监控器上显示的一堆兽人肮脏的样子和他们对于某个人类的围攻和撕碎。
两位专家是顾辰熙和他的太太；女人是应烟诺。
“果然，那个颠倒伦理的世界，是你让他们建立的。你还让顾辰熙来扰乱我的价值观，企图拉拢我。”我想起了顾辰熙和他变态的太太共同创建在澳洲的吃人的花园。
“我也差点被花园的房子砸到，为了救你，我也十分卖力了。”纪晓合表情诡异。
最后一组画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上一个金色的飞行器，他注视着监视屏上出现的三个男人。三个男人企图在血迹斑斑的修道院和空无一人的街区寻找一个城市变异的原因和真相。高大男人在飞行器落地的瞬间，就看见了他的猎物。他待人走下飞行器，来到其中一个男人面前，告诉他：他终于抓到他了。
“墨西哥的萨卡特斯特的实验。那是你发现锆石秘密的起源地。你选择在那里，活捉我。”我想起了那群有虎和狼成分的可怕的“兽人”。
“在那儿虽然没有真的抓到你，但至少也带回来了变异的畜生们和胆小的市民们。他们在我这个岛，可是贡献出了很多受体呢。”纪晓合依旧笑地得意。
“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想起“兽人”们被炸烂了身体，还死性不改地非要咬掉我们的脖子；还有那个巨大的摞了几层高的尸体，他们瞬间变成灰烬，消失在这个世界。
“你真的想知道？”纪晓合的手挥舞，投影屏上显示出一个可怕的场景：山间突然飘起黑雾，黑雾中夹杂着坚硬细小的碎片。一群不同肤色的人类看到黑雾和碎片之后，惊慌失措，大声呼救。他们的身体纷纷被碎片划破，流下鲜血。与此同时，一群肮脏邋遢的人也看到了黑雾和碎片，但却依然跑向人群，抓到人就咬住对方的脖颈，直到对方鲜血直流，最后窒息而死。这一波人被咬死之后，地上有一批炸弹突然一瞬间爆炸，肮脏邋遢的人被炸得大声嚎叫，他们虎啸狼嚎，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然后，又有一群不同肤色的人被人从一个地方赶出去，肮脏邋遢的人们不顾自己周身严重的炸伤，还是拼命地抓住那些人类就狠狠咬住脖颈。第二波人也被彻底咬死，无一幸免。
“第三波人，就是进入了‘兽人实验’地带的你们了！天然辐射的‘兽人’就是不一样，战斗力超群！即使他们自己也被‘幻境’困扰，看到了核炸弹爆炸之后的碎片幻影，但那不妨碍他们咬死敌人；甚至连他们自己也被炸开了花，奄奄一息了，依然不妨碍他们锁定目标，疯狂咬人。我会提取他们的‘灵元素’，用在我的战士们的灵核里。”纪晓合手再次挥舞，投影屏的影像彻底消失了。
“果然，你抓他们，还有那些偶然路过你这座岛的人们，只是为了实验。一个人，怎么能冷酷无情到这种地步！”我感慨。
“这种地步？不止……”纪晓合撇撇嘴，手一挥，我们这个房间的金色墙壁就打开了。我看到了几个人齐刷刷站成一排，正盯着我们看。而他们的眼睛，个个闪烁着动物眼睛的光芒，并且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们……是你带来的战士，此刻，正满心期待，能够将你‘碎尸万段’呢！”纪晓合手一挥舞，我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的金色镣铐就自动断开。
“去吧，去厮杀一番，看看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廉潜，要怎么对付几个‘兽人丧尸’！哈哈……”纪晓合声音嘹亮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