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的数据现在也更加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他的每一个成分配比都十分奇特：马里奥45.63％；能力程序41.82％；火烈鸟8.55％；大马士革玫瑰4％。能量排列中，能力程序的能量最高。细分他的能力，包括创意力10级；数据分析力8级；立体绘画力8级；图像辨识力8级。还有一些待定能力，没有测评出来，估计是和我们的测评体系不一致导致的。但仅从这组数据中就可以知道，马里奥是个活着的带有动植物成分的“智能人”。
离开了“组灵创意工作室”，我内心里突然浮现出了纪晓合住过的平房。那些奇怪的动物组合的素描画这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原来，那不是纪晓合发现了所谓组灵生物的秘密，那只是应烟诺在创意她的组灵生物。就像马里奥展示给我看的画稿一样。
这世界，最残酷的真相，总是让人后知后觉。我内心感慨，也再一次相信了一点：陪伴在我身边两年的人，的确不是纪晓合，只是披着纪晓合外衣的应烟诺。
“在想什么？我们见多识广的大间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弄得眼花缭乱了吧？”鲁妮达晃晃脑袋。
“我在想，我要是售卖那些东西，要怎么给客人推荐呢。”我微笑一下，揽过鲁妮达的腰：“宝贝儿，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在和我较劲儿呢？”
“不敢，你是boss请来的贵宾，我哪儿敢怠慢。”鲁妮达也顺势楼住了我的脖子，贴着我耳朵说：“男人，不就是喜欢爱较劲儿的女人嘛。”然后就是十分妩媚的笑。
好吧，我真是不太喜欢奇达这套和女人套近乎的功夫。
我们走进了一个金色大厅的门口，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鲁妮达在门口的位置摘下一副耳机给我，她示意我带上耳机。我戴上之后，发现耳机上还有通话的麦克。她也带上耳机，我们一起走入大厅。
鲁妮达按动了墙壁上的一个按钮，整个大厅就变得热闹起来。一排一排投影屏以四方形排列，围成圈的小块投影屏也许多达几百块儿。每个投影屏前都有一个穿着红色西服的人在操作。那感觉简直可以称作“辉煌”。
我和鲁妮达走到其中一块投影屏的前方，我看到了投影屏上在显示一个动作：刀刺入心脏的动作。但这个动作，是被不同的做出来的。屏幕上就分屏显示了不同人做着的这个相同的动作。屏幕左边还有各种计算数据：暗杀式、行刑式、格斗式……间谍、雇佣兵、变态杀手……情绪激动、冷静、愤怒……这个动作会从刺入的方式，刺入的人和刺入者的情绪做多维度地分析和计算。这样，一个如此简单却致命的动作，就有至少200种以上的组合形式。
“我的天，这是疯了吧？”我由衷赞叹，这真的是赞叹。
但这还没完，我走到下一块投影屏，下一个人在做的操作是：在这个已经出现了200中以上组合形式的刺杀动作中，还要加入复合的灵元素，比如：猎豹、东北虎、美洲狮、非洲斑马、鬣狗、澳洲乌鸦……饥饿、争夺配偶、逃生……群体攻击、单独攻击……这个叠加分析，就是要加上各种动物的灵元素，这样，200种组合方式就变成了至少500种以上的组合方式。
“这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动作？”我皱着眉头，一遍遍重复这句话。“我靠！”我还忍不住要骂人。刀，刺入心脏，现在有500种以上的方式。杀人，是他妈的计算游戏吗？
“被我们牛逼的计算折服了？这才刚开始吧。”鲁妮达指了指前边，我继续跟她走。
第三块屏幕，正在操作“可选受体”，受体就更丰富了。人类就会按照人种，国家，性别，年龄段，动作能力，职业背景等诸多维度地分类；还有动物按照，纲，属，种等多个维度地细分；当然也有微生物和植物。刚才那500个组合方式如果与这些受体再做组合，就会有上万种组合形式了。第三人就在选择和计算那些受体适合使用这个刺杀动作。
第四块屏幕，就是有人把第三快屏幕传递过来的“结合受体”，做3D的模拟动作操作，然后再输入各种“情景模拟”中。比如那个刺入心脏的动作，是在众人面前，在小胡同，在家里，在汽车上，在飞机上……被刺者是政要，雇佣兵，普通人，动物……不同情况下，那种刺入成功的机率更高，动作完成更好，都做了统计分析。
第五块屏幕，就会生产最后的建议列表：哪种受体，以什么方式，在哪儿，对谁，做出这个刀刺入心脏的动作。这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动作的设计。
“这就是‘动作人’程序。这种程序会输入我们售卖的‘商品’中。它们绝对都是一流的杀戮者。”鲁妮达对着耳麦说着。她突然表情狰狞地举起拳头锤向我的心脏位置，然后又暧昧地说着：“当然，加上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之后，这个动作就会变成重复N次的状态。”
我能脑补出那个画面：一个变态，一刀又一刀狂刺一个人的心脏部位。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的战士和警察，真的很难做到比它们的杀手优秀。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大面积做动作的提取和情绪的提取。这种提取和记录往往是不道德的。好吧，本性纯良的好人往往总是斗不过没有底线的坏人。
“就像调节视频画面的人，要一帧一帧去修复，我们的灵元素计算与配比，也是一个元素一个元素，在N种可能性下的最优计算处理。过程很严谨，设计很仔细。就是为了达到‘商品’的最大化功能。”一个梳着平头的亚洲男人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他应该是在给我做着介绍。“我是石川森，组灵设计工作室的负责人。”
“噢，你好！”我也热情地拥抱了眼前的男人。我的组灵分析功能却没有显示他的组灵分析，这个石川应该是个人类。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热情。”石川的眼睛翻了一下，他就突然消失了。而我怀里，竟然是一片空。这个现实，让我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随着石川的消失，整个大厅的人都消失了。那些小块的投影屏也消失了。变戏法一样，大变活人之后，再把活人变走。
“其实，他们不在这里办公，那么秘密的工作，怎么能轻易让人知道。”鲁妮达摆动两只手，就像在跳街舞。
“那他们？”我指了指空荡荡的大厅。
“都是全息投影，只是为了方便你看看他们工作的过程。”
“可我们为什么要戴上这个？”我刚指着我的耳机问完，我们的墙壁四周就开始浮现出各种各样的脸孔：微笑、痛苦、挣扎、欣喜、嚎叫、默默、流泪……瞬间齐发的各种表情与姿态，伴随着各种动物的脸孔与叫声：鼬鼠、丹顶鹤、紫蝙蝠、非洲狒狒、大蟋蟀、乌鸡、猎猫、骆驼……很多奇怪的叫声根本分不清楚是从什么动物的嘴里发出来的。
虽然带着耳机，已经屏蔽了不少声音，但就连我的皮肤上似乎都能感觉到声波的滋扰。我的眼睛开始感觉到极度不舒服，所有的图像就像搅合在一起的漩涡，我的瞳孔丧失了识别的能力，眼前一片模糊的视像。我开始意识薄弱，站也站不稳，忽悠一下，我轰然倒地。我勉强支撑身躯想要爬起来，刚一站起，一股巨大的波的力量将我带起，撞向了大厅的另一边墙壁。我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爬不起来了，骨头仿佛都断裂了一样。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叫我：“奇达？”“奇达！”……一声一声，不绝于耳。那声音模糊到清晰，好像经历了一万年。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鲁妮达，她的小细脏辫都耷拉在我脸上了。她伸手摘下了我的耳机，又拍了拍我的脸。我终于清醒了，眼睛的聚焦能力也恢复了，我看清楚了鲁妮达的每一根小辫。
“你是被灵元素的‘瞬间视像’和‘瞬间音频’伤到了。不过，你带了眼镜和耳机，有我们输入的保护程序，这种伤害已经小多了。”鲁妮达一把拉起了倒在地上的我。
“那是什么概念？”我听到了我的骨头节响的声音，我真是摔得不轻。
“每一种感觉和情绪在0.01秒上的提取和每一个声音在0.01秒上的提取。但声音通常是和感觉和情绪一致的。喜怒哀乐，思考，动作……这一切都是人类和其他生物‘灵元素’的表达。”鲁妮达给了专业的解释。
是啊，意识，思维，感觉，情绪，能力……这些证明我们还活着的元素，的确会从我们的瞬间表情与声音里去洞见一切。每一小帧的灵元素汇集起来，就是可怕的犹如地狱般的视觉摧毁器和听觉摧毁器。不只如此，它还是一股巨大的声波攻击力，足以把我从一边撞向另一边的攻击力。不止如此，它还是巨大的感觉方阵，生物体的神经系统和感觉细胞都会被这0.01秒的同步汇集而彻底摧毁。
“它们都在哪里被提取？”我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它们是在……嘿，帅哥，别诱使我说出不应该说出的秘密。”鲁妮达十分警惕地闭上了嘴。
可我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飘灵之岛的感觉方阵，那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提取感觉的小屋；还有我和凌组爱共同落入的那个动物监狱，高耸无边的一层又一层关押动物的笼子。如无意外，这两个地方肯定是他们提取灵元素的基地。
“听着，奇达，别想使坏，别老以为自己的脑子转的快。太聪明的人，往往也没什么好下场。你要是打探太多，或者出卖组织，你知道你的结果是什么吗？”鲁妮达做出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杀了我？被做成‘数据体’？”我也挑衅地询问。
“都不是。我们会把你放在这儿，一点一点释放出各种灵元素。你会感到各种扭曲的人操控了你，各种奇怪的动物操控了你。我们慢慢折磨你，直到你崩溃而死。”鲁妮达严肃的脸此刻显得更加阴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就差举起两只手，表示我投降了。我想起了韩爱琪和西尔维娅，还有彭梓幽给我看过的关于她们死亡时的尸体照片：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而且是自残而死。我知道，那么死去，有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