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终于理解那个英国银行金库的抢劫案是怎么发生的了。”哈帝一边跟着一行人上了装满了金条的越野车，一边向我发出感慨。
“组灵技术一旦用到邪恶的事务上，它的威力肯定是大到惊人的。”我回应哈帝。
而且越野车已经变身为两层，金条装在上面一层，四个人，一只猫自然就在下面一层坐着。应烟诺在操作台上按动几个按钮，设定好车子的行程和轨迹，车子就开启了自动驾驶的模式。
“银行里的人，也是视觉技术和组灵技术创造的‘虚拟人’吗？”林安贞指了指后车窗透出的银行大厅。
“当然不是了。我们的实验目的就是要看我们的武器在真人身上的效果。”其中一个男人回答。
应烟诺一皱眉，男人马上闭上嘴。
“那些银行里的人……都是哪儿来的？”林安贞也知道应烟诺脸色不好看，但她还是问了。
“我不喜欢我的下属随便说话，不过，对我的客人，我一向都是尊敬又有耐心的。”应烟诺的脸上又恢复了微笑：“那些人啊，都是我们从四处弄来的，现在是S集中营的犯人。”
“在集中营大门入口，那些越狱的，死亡的逃犯，都是你们抓来做实验的？”林安贞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一个伟大实验结果的出现总要伴随着一些人的牺牲和奉献。”应烟诺抬起高傲的眼神：“如果这点牺牲你都承受不了，那我们一会儿要看到的状况，你也许更加承受不了。”
“是什么？”林安贞问。
“城市控制实验。事实上，我想像你展示的是，我们的组灵导弹，炸弹的投射数量和控制面积与控制密度的关系。”
林安贞皱一下眉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向窗外的虚拟景象。
“有一类疯子，你把他送进医院，还能治一治，实在治不好，可以关上一辈子。但还有一类疯子，你可以直接将他击毙，而且还应该焚烧掉他的身体，以免他再作乱。”哈帝又发感慨。
“在活人身上做实验的极恶之徒，人类的历史上，也出现过不少。大到一个国家政府支持的行动，小到个人的疯狂探索。这不是新鲜事了。只是应烟诺实验的规模大了一些。”我这样冷幽默地安慰哈帝，虽然这种想法其实一点也不幽默。
越野车开进了一所大学的运动场。一行人下了车，林安贞索性抱着大只的哈帝。
运动场上的气氛可以算是剑拔弩张，因为一群情绪激动的老师和学生被一群穿着金色制服的组灵战士包围。
林安贞跟随应烟诺下车，她看到一群人中有个为首的男老师，大声喊着：“放我们出去！离开这个恐怖的鬼地方！”其他的师生也跟着大喊起来，“放我们出去！”“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求求你们，放我离开这里，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愤怒的，哀求的，激动的，痛苦的，恐惧的，哭泣的……被囚禁的人们不知道突然被送入这个实验区，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看来，这些人十分抗拒，在这里的囚犯生活。”林安贞仔细观察着被围困的人们。
“可以理解，在学校里好端端地，被劫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应烟诺竟然说出这种话。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林安贞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帮他们做一些心灵的修复，让他们激动的情绪变得平静。”应烟诺对着其中一个包围人群的组灵战士做了示意，战士投降人群一枚鸡蛋大小的金色圆蛋。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组灵炸弹—— 一种体积小，散发弹珠量大的炸弹。
于是，接下来，林安贞听到了爆炸的声音，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闪现出来，金色微粒在阳光下散发出好看的光彩。
很快，激动的，喊叫的，提出要求的人群变得安静下来，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在他们被炸弹炸中的那一刻变得呆滞，然后是平静，最后是平和。他们就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做的事和所处的环境，而是，他们仿佛回到了在大学里被劫持之前的状态：说笑，散步，讨论书籍……
应烟诺走向刚才那位投出炸弹的组灵战士，战士的前方呈现出一个小的投影屏，上面显示出炸弹爆炸的区域，面积，人数，改变的灵元素成分，占比，以及植入的新程序。
“这125个人瞬间就变成了‘顺民’？”林安贞为这结果感到惊奇。
“因为我们为他们植入了新的记忆和理念。现在，他们会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名叫S的城市里生活的市民，他们需要服从这个城市的统治者的管理。”应烟诺看着前方人群，对操作的战士说：“让他们离开这片区域，进入‘视觉城市’的‘武装冲突区’，20分钟以后，我要进行下一个实验。”
“好，boss！”战士领命。
“走吧，我们跟着人群去散散步。”应烟诺拽着林安贞的胳膊，她的下属还十分体贴地帮忙抱着哈帝。
而那群被组灵炸弹射中的师生，三三两两地，或者独自一个地，沿着运动场的出口走向同一个方向。而大家两旁的景色则显得清新怡人：三层高的小别墅，偶尔还能遇到美丽的家庭花园，鸟儿飞过，阳光正暖，这景象与一个人口稀少的欧洲小镇十分相似。
林安贞随着人群向前走，她十分好奇“真实的幻境”是个怎样的境界。她遇到了一个家庭花园，月季花的藤蔓已经爬出了围墙。她闻到了一阵阵月季花香，她伸手去摸月季花瓣，那感觉是真切的，她不相信那真切到无法区分的幻境，于是她索性摘下了一朵月季花，天啊，连那花茎捏在指尖的感觉都是真切的！直到她摊开手掌，欲将花朵扔掉，那多粉色的月季花才从她手掌中飞舞到空中，消逝了。
“我们的幻境，可以改变生物的五感，真实到无法区分真假。”应烟诺看到林安贞亲身验证幻境的举动，她把她的手放在花园的铁门上，让她感受。
“所以这世界的存在，真的有点唯心了：我感觉，我存在。”林安贞被眼前的惊奇震撼到了。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虚假桃花源”的时刻，一声真实的枪响却惊动了整个漫步的人群。
一队穿着警服，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了人群。为首的男人，正是举枪鸣响的人。
“各位，我们是前来营救大家的特警，我们的救援车就在附近，请大家跟着我们快速逃离！”警察向人群宣布。
可正在漫步，享受街景的人群却丝毫没有想要被人营救的意图，他们只是停下来，看了看那宣布的人，然后就好像与己无关的姿态一样，继续散步，看景，有说有笑。充满警惕表情的全副武装的特警们个个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们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姿态的被解救者，这姿态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是多余的，自己的存在是透明的。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深陷险境，是被囚禁的犯人，还是实验品吗？”林安贞没忍住这样的疑惑。
“人们中了组灵炸弹之后，就像被灌了迷药。”哈帝抱怨一句。
“把大家拉上救援车！”为首的特警下了命令。
特警们纷纷拽住漫步的人。
“干什么啊？”“你们当中有人报警，说是被非法囚禁。”“放开我……”“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警察。”……
这种对话不绝于耳，特警希望救出“神志奇异”的被困者，但被困者自己却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
应烟诺看到此景，对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发出指令：“变换炸弹灵核中的控制程序。”
“你要干什么？”林安贞警觉地看向应烟诺。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应烟诺只是微笑着。
被困者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们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之后，瞪起了眼睛，目露凶光，三五个人将一个特警围绕起来，疯了一样扑上特警的脖颈和脸部撕咬起来。攻击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特警们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更无法理解和相信还有这种无法预料的攻击方式。霎时间，惨叫声不断传来，血腥味蔓及到空气中，就像无助的人类落入了狼窝，或者是鬣狗群。
短短的10几分钟，美好的花园小镇，所谓的世外桃源，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戮的迷途，那些曾经渴望逃离S集中营的师生们如今已经变成了如狼，如鬣狗般地可怕怪物。他们目露凶光，手法野性凶残，满脸都是啃食的鲜血，嘴里还残留着咬下来的皮肉，残耳，甚至是半个眼球。那姿态，那形象，太可怕了！
“我靠！他们简直是行尸走肉！”哈帝都抓狂了。
“不。丧尸是已经死了的人，但他们还活着，所有一切机能都正常运转，只不过意识里加入了野兽的感觉。他们会有无法抑制地饥饿感和渴望咬食新鲜人肉的冲动。”我想起了墨西哥的萨卡特卡斯，一夜之间，街区中的猫狗都变成了狼；人类也变成了狼，活活咬死了许多来救援的专家和国际警察。枪，根本来及开，或者距离近到，枪，已经失效。现在的情况，就是如出一辙。
应烟诺依然淡定地观赏变成了野兽的人类和扮成了特警的人类之间的撕咬恶斗，她对着指间的戒指继续发号施令：“实施最后的实验！”
她的指令下达之后，只听多声闷响，变成野兽的人们发生了人体爆炸，随着血肉一起飞溅出来的还有一道道金色光芒。已经奄奄一息的特警们也被迸溅了一身的血肉。
“啊——”“啊————”“啊——————”……
惨叫纷纷传来，死了的是一种解脱，没死的就陷入折磨。
“他们体内的灵核除了能够控制他们的思维之外，还带有隐藏的爆炸装置，只要引爆，就会化为人肉炸弹。被攻击的对象一定中了这样的炸弹，不仅被炸得血肉模糊，还会有体内在燃烧的感觉。”应烟诺指向其中一个被炸伤手臂的特警。
“我的手！”他一直在地上翻滚，痛不欲生。他用另一只还没有残废的手拿起插在腰间的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砰”就是一枪。他自杀了。结束了自己。
“这种感觉，没有人能够忍受。哪怕只是伤了身体的一部分，人们也会因为持续的燃烧感而自杀身亡。”应烟诺抬眼望去地上的一片死尸与血肉，对着戒指发出指令：“组灵武器实验结束，调来‘尸体处理机’。”
林安贞已经震惊得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她恐怕从未见过如此大面积的死伤，而且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将人类推向绝路。
可我，倒是对这样的状况有点熟悉了。奇达在“奇异事件网站”公司的头部爆炸，以及我在组灵医院，杀城25看到的受伤者，都让我有了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
不过，熟悉归熟悉，看到此类浩劫，我依然痛心疾首。
“组灵武器，就是魔鬼。”哈帝瞪着猫眼，吓得浑身抖动。
隐藏在哈帝体内的安迪应该最有害怕的权利，因为他本人就是死在组灵炸弹爆炸事件中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