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灵这才止住哭泣，又仰头看着钰儿，“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没下毒！”
韩雪晴也道：“应该不是她下毒的，因为在吃这些糕点之前，我已经中毒了。”
宁瑾华想想也是，但是从糕点里验出有毒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沉吟片刻，问那采灵，“你是在大厨房做的糕点还是在这里的小厨房做的？”
采灵回答说：“奴婢都是在小厨房做的，没有旁人接近！”
宁瑾华对公孙杰道：“我们去厨房瞧一下。”
公孙杰道：“好！”他又看着采灵道：“你跟我们同去，我要知道你做的糕点都下了些什么材料，你说自己没有下毒，我姑且相信你，但是必须从材料上追查！”
采灵站起来，道：“是！”
韩雪晴也同往，钰儿坚持要去，侍女便搀扶着她一同前往。
采灵把做糕点的材料全部取出来摆放在桌子上，道：“这些是藕粉，这些是面粉，这些是木薯粉，这些是桂花粉，还有米粉鸡蛋等等，全部在这里了！”
公孙杰逐一验过，宁瑾华问道：“怎么样？”
公孙杰摇头，“都没毒！”
采灵愣了一下，“这……可是我做糕点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
公孙杰又检查了一些盘子和锅以及各种会用到的器皿，都显示无毒。
钰儿愤怒了，不顾自己身子虚弱，冲上去就打了采灵一个耳光，“这些东西都没毒，不是你下毒还会是谁？你明知道我这些糕点都是做给姐姐服食的，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她？你是不是要置我于不义之地？”
采灵哭着跪下，“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
钰儿哪里肯相信？当下就对宁瑾华道：“你拉下去跟我好好的审问，不打她不会招认的，在我屋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责无旁贷，不问个清楚，我也不罢休！”
宁瑾华沉着脸问采灵，“你现在招认，本王还能从轻发落，你若是再切词狡辩，休怪本王手狠！”
采灵不断地磕头喊冤枉，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好生狼狈。
宁瑾华喊道：“来人啊，把她给本王拖下去，仔细审问！”
侍卫从门外进来，应声道：“是！”便拖起那跪在地上的采灵，便要往外走。
韩雪晴瞧着那些材料，忽然喊道：“等一下！”她问采灵，“你确定所有材料都齐备了？”
采灵见韩雪晴喊停，连忙挣脱侍卫的手，跪在地上，“韩大夫，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毒害您！”
韩雪晴软声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材料是否都齐全了？”
采灵抬头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又侧头想了想，道：“确实都在这里了。”
韩雪晴道：“那你糕点，不放糖吗？我吃着那些糕点，是有甜味的。”
采灵这才想起来，从地上爬起走到一个罐子前，捧起罐子放在桌面上，道：“有，有放糖砖粉的，这些糖本来都是糖砖，奴婢为了方便，全部磨成粉末，这样就不用熬成糖浆。”
公孙杰上前验查，他仔细瞧了糖粉，又用银针插进去看了看，再从锅里取出一瓢水，把糖粉放在水里，糖粉全部融化，他再倒回锅里，加了一把柴火，过了一会儿，糖水煮开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从水蒸汽里散发开来，而糖水的上层，也有一些无法融化的白色粉末。
他道：“糖粉有毒。”
宁瑾华厉声问道：“你的糖砖是从哪里拿来的？”
采灵道：“都是从库房里支取的，以往大厨房也有，但是后来惠妃娘娘说府中用度过大，所以所有材料都放在库房里，厨房要用的话，便去找她身边的大丫头晚晴支取，奴婢也是找晚晴取的，是晚晴姑娘亲自称给奴婢的。”
宁瑾华脸色陡然一沉，道：“走，去库房！”
库房里所有的材料都验过，包括糖砖，全都是无毒的。
宁瑾华一咬牙，回身对小三子道：“去惠妃的屋子里，好好地搜！”
韩雪峰原先住在飞凌阁，前两年搬到了王府东面的莫云阁，莫云阁的旁边紧挨着芷仪阁，说白了，两家就是一墙之隔。
宁瑾华率人去到的时候，惠妃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绣着一条手绢，见宁瑾华领人进来，她也不显得诧异，只是静静地道：“王爷来了！”
她的眸光落在韩雪晴身后的钰儿身上，平静的面容，有一丝复杂一闪而过，韩雪晴还没捕捉到，她就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淡然。
宁瑾华盯着韩雪峰，一声令下，“搜！”
韩雪峰站起来，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微微发抖，她依着圆柱，不问也不说话，脸上有死灰一般的神色。
侍卫从妆台底下搜查一包粉末，递呈给公孙杰，公孙杰嗅了一下，然后又舔了一点，对宁瑾华道：“是女人心！”
宁瑾华扬手就给了韩雪峰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为什么要下毒？”
韩雪峰被他打倒在地，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抹讽刺的冷笑慢慢地漫上她的脸，苍白而凄厉，她猛地抬头看着宁瑾华，怨毒地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宁瑾华一愣，“知道什么？知道你的心肠是如此歹毒吗？知道你为人是这般的冷血吗？”
韩雪峰笑了起来，眸光森冷，盯着韩雪晴怒道：“你瞧清楚了吗？这就是真正的冷血，他所钟爱的女子但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他就恨不得杀人，当年我姐姐是这样，现在我也是这样。三年夫妻，半点情分都不念啊。我这三年，行尸走肉般委屈自己对他好，他对我冷淡，我让自己忍，因为我知道他还放不下姐姐。我一直等，我告诉自己，我总会等到他回心转意的时候。我以为他的心，在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任何女人能闯进去。但是，却来了一个劳什子大夫，我不甘心，我付出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她眸光回到宁瑾华脸上，不甘与怨毒都毫无遮掩地袒露出来，“你若一直为我姐姐守心也就罢了，可你偏又喜欢上了她，你现在还来问我为什么？难道我韩雪峰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的贱？当初娶我，并非是我强迫你，是你说喜欢我娶我入门的，入了门，给了我几日的温暖，便把我打入冰天雪地，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我冷血说我歹毒？”
韩雪晴身子微微摇晃了几下，韩雪峰的话，如同一根针般插进她的心窝里。是的，当年，她抢走了宁瑾华，三年后，她魂魄不散，又回来破坏韩雪峰的期待。相比起韩雪峰对她下毒，自己还要狠心十倍！
宁瑾华冷冷地道：“你敢说当初娶你的时候，你没耍过任何手段？”
韩雪峰淡淡地笑了，“手段？你把那一次看做是我使的手段？没错，那一次困在破庙，确实是我一手安排，也是我主动勾引你，但是，你若对我没半点情意，大可以一走了之！”
宁瑾华无言以对，那一次，大雨被困破庙，就是因为她折腾的，也就是在那一次，他们发生了关系，所以才会这么迫切地把她娶进门。
当初，他有一半的成分是因为要气韩雪晴，当时的他，对韩雪峰有好感，是不是爱情，他没有深究，只觉得和韩雪峰相处很舒服。
但是这一错，就错了三年。
他盯着韩雪峰：“就算是这样，也是本王对不住你，你有怨恨，尽可以下毒害本王，为什么要迁怒其他人？”
韩雪峰站直身子，忽地盈盈一笑，仿若还是那十五六年华青涩未脱的时候，连那笑容都是带着几分羞赧，她眸光陡然变得柔情起来，荡漾着水雾，她眼里的焦点是他，从来都是他，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嫣然一笑，话语从她唇瓣泻出，“你以为我不想恨你吗？午夜梦回，想起你对我做的一切，我告诉自己，我所有的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当恨你入骨，但是，最后，我发现我总会用回忆来原谅你，因着你以前对我的一点好，记忆里深入骨髓，每逢要恨你的时候，那一点的好就会跳出来，让我忘记你所有的无情绝义！”
韩雪晴别过脸，不敢看她脸上的悲伤，说起来，韩雪峰的悲剧，她也有份造成的，若当初和宁瑾华没有互生情愫，韩雪峰和宁瑾华，相信就算最后不会深爱，也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吧。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感，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就算韩雪峰没有下毒，她还是难逃一死，何必再因此事再起风波？
她拉着宁瑾华的衣袖，难过地道：“我没有中毒，也没有人下毒，此事到此为止了好吗？”
宁瑾华看着她，开始不明白她的意思，等触及她眸子里的愧疚，他明白她是要放过韩雪峰，不追究她下毒的事情，他摇摇头，冷然道：“本王说过，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她既然有这样歹毒的心肠下毒，下毒之时，就应该想到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