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连雪起身,望向香露宫房门左右,皱眉道:“皇上,今日瑾妃娘娘忌日,怪力乱神之事,臣不敢说。既是阴雨天,天象所致,本不稀奇,但是这么多蚂蚁却组成了字,会不会,也算是上天在指示皇上,事情蹊跷呢?”
“大胆灵师!竟然质疑皇上的决策!”石岐一时激动,出口责难。
“请皇上恕罪,臣也是直言说出,不想欺瞒皇上。”洛连雪忙要跪下。
皇上一看地上还是湿漉漉一片,忙扶住她,满目的疑虑,言道:“你不必如此,其实,朕也希望这件事真的跟誉王没有关系。但你也知道,证据确凿,若是朕不给皇后和百官一个交待,也是不行。到如今,洬儿已被关在长烬阁一个多月,朕比谁都想去看他,可是被害的也是我的孩子,谁又能明白,朕心里的苦啊!”
“皇上,为什么不下令重新彻查此事呢?”
南宫维困惑的盯着她,皱眉道:“现在,连朕都有些怀疑,你会不会真是誉王妃了。”
“皇上,如果只是因为臣多说了几句,而认为臣跟誉王妃有什么牵扯,那么,臣以后定会谨记,绝口不提与誉王和誉王妃有关的任何事。”洛连雪说的很诚恳,语气听起来也是坚决。
“朕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如今这朝中,敢为誉王说话的人本就不多,你既然敢说,朕反而觉得,你值得信任。”
洛连雪抿了抿唇,问道:“那么,皇上可是有什么打算?”
“朕没有什么打算,不知灵师,可有什么打算?‘南宫维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皇上,臣只是一个局外人,此事牵涉朝政,臣绝不敢插手。”
“就凭你这几句话,朕便信了你,自今日起,你若是有什么与本案有关的事,只管在朕面前说就是。朕答应,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责罚,也保证没人敢借此事为难你。”
洛连雪沉默,半晌不答话。
“怎么,你不愿意?”南宫维疑惑的问出口。
“臣谨听皇上旨令。”洛连雪眉头微拢,似乎是不大情愿的模样。
雨越下越大,石岐忙道:“皇上,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南宫维点头,走向房门处。打开门时,一阵带着甜味的茉莉香聚着檀香飘散在室内,掩盖了空气中原本存在的甜味。
洛连雪松口气,南宫维道:“灵师暂且去忙,朕想一个人呆一会。”
洛连雪低首施礼,折身离开。
外面的大雨溅起一串串水珠,又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凉亭。
因为雨势太大,她便走进去躲雨,整个皇宫除了雨声,再无其它声音。
此时,身后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过,接着便自后方一掌打在她的后背之上。
洛连雪吃痛,唇角也溢出血丝,黑衣人动作敏捷快速,手中的剑也随之刺出。
洛连雪皱眉,侧身险险避开,立刻大喊:“来人!有刺客!”
可是周围静的可怕,竟然没有一个人赶来。她本就武功一般,此刻应付的很吃力。
眼看着一剑又是凌厉的刺来,洛连雪忙跃身落在凉亭出口处,脚下一动,侧身偏移。
此时,一声娇叱大喝:“大胆!什么人,居然敢在宫中行刺!”接着,一声令下,立刻召来侍卫上前帮忙。
黑衣人眼见失手,而更没料到的是,洛连雪居然会武功。
眸色一冷,黑衣人一只手用力一甩,另一只手则刺出一剑,洛连雪忙着避开长剑,可是黑衣人早有打算。另一手白色粉末扬起,洛连雪忽觉眼前一片迷雾,接着,眼睛被刺痛,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侍卫迅速跃身上前,黑衣人也趁机纵身一跃,立刻便没了踪影。
下令之人又是一声命令,“给本宫去追!”
侍卫忙赶着去追黑衣人,南宫语几步走近洛连雪面前,洛连雪眼睛疼得蹲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南宫语忙问:“叶灵师,你的眼睛……”
“长公主吗?我眼睛看不见,你能不能送我回玄机观?”
南宫语一听要去玄机观,立刻满口答应,“好,本宫送你回去。”
一时适应不了黑暗,洛连雪随着宫女和南宫语的搀扶,身后有人撑着伞,摸索着回往玄机观。
楚幽望着大开的门口,一身桃红色华服的南宫语正搀扶着洛连雪走往门口。
楚幽心底一慌,赶忙站起身迎上前,先是见礼,而后急问:“长公主,叶姑娘怎么了?”
“宫中来了刺客,似乎是想杀叶灵师,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叶灵师恐怕今天会性命难保,不过现在,她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了。”
楚幽心一沉,忙搀扶过洛连雪,抬手落在她的眼睛上方查看,丝毫不顾忌此时的距离太近,让有心之人酸溜溜的暗吃飞醋。
南宫语咬了咬唇,用力捏了捏袖摆,满心的酸涩。
洛连雪忽然哭起来,抽噎道:“楚幽,我是不是以后都会变成瞎子啊!”
“胡说什么,你一定会好的。”楚幽安慰着她,忙对道童交待,“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道童应下,加快了步子往外跑。
楚幽扶着洛连雪坐下,似乎忽视了南宫语的存在。
洛连雪却没忘,忙问:“长公主呢?”
楚幽皱眉,这才想起长公主来,忙低首道:“今日,多谢长公主出手相助。”
“楚幽,你跟我说这些话也太客气了些,你我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见外?”南宫语嘟着嘴,一脸不悦。
“话虽如此,但是公主毕竟是公主。”楚幽淡淡说着。
南宫语一时气结,摆了摆手道:“算了,我懒得说那么多了,改日我再来看叶灵师。”说完,折身便离开。
洛连雪听着南宫语走远了,才蓦地说出口,“楚幽,长公主喜欢你。”
“叶灵师这玩笑开的大了些。”楚幽平静的说着,仿佛真的是洛连雪在开玩笑似地。
洛连雪撇了撇嘴,咂舌道:“得了,其实你都看得出来,就是不承认罢了。”
楚幽微叹口气,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可是现在洛连雪看不到,也就无法看到他的情绪。
洛连雪低低道:“楚幽,今日的事,不要让南宫洬知道。”
“你怕誉王殿下担心?”
“嗯。”洛连雪揉了揉眼睛。楚幽立刻条件反射的抓住她的手。
洛连雪低低道:“楚幽,你我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我怕长公主会误会。”
楚幽缓慢的松开手,平静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这样揉眼睛而已。”
他话音落,已见太医急匆匆的赶来。他忙迎上去,太医随着他走至洛连雪面前,抬手拨开她的眼睑,细细查看。
楚幽问:“太医,她的眼睛怎么样了?”
“好在你们没有用水洗,也就并无大碍。我开些药,给她每日滴眼,洗眼,大概五六日后,也就能看见了。”
太医诊治完,拿了药箱离开,道童跟随着去往太医院取药。
洛连雪喟叹道:“五六日啊!怎么要那么久。”她站起身,叹息道:“楚幽,你不会嫌弃玄机观多了个瞎子吧?”
知道她眼睛没事,楚幽心情放松了不少,一听她这么说,好笑道:“是会嫌弃,我还要抽个人,专门照顾你。”
洛连雪嘴角抽了抽,兀自摸索着步上楼梯,楚幽生怕她摔到,赶忙跟在后方扶着她往楼上走。
荀东亦接到宫中送达的信笺,独自动身去了一趟三岩县。多日后才回到凰都,本欲求南宫洵带他入宫,可南宫洵却并不在府中。
停在前厅,荀东亦问着管家:“王爷去了何处?”
“王爷去了醉生楼。”管家顺口而答。
荀东亦蹙了蹙眉,也没来得及坐一下,便又出了门。
醉生楼的雅间内,弥庆站起身抬手添了两杯酒,递至南宫洵面前,朗然问道:“王爷可是想好了?”
“本王怕是想不好了,候爷会不会很失望?”南宫洵轻笑,神色清朗的望向弥庆。
“王爷说笑了,老臣本就是为了王爷好,为了皇上好。既然王爷不愿意,那么老臣也就不多言了。”弥庆笑意轻淡的呷了一口酒,再不多言。
“侯爷既然愿意帮本王,怎么可能无所求?”
“老臣的确有所求,无非就是希望瑞王入主东宫乃至日后登基之事,还能留得老臣今时今日的地位,顺便赐个世袭的名号便好。”
“弥候难道是觉得现在的地位不稳吗?”
“事实的确如此,誉王殿下一向对臣颇有微词,可是瑞王殿下不同,瑞王殿下乃是心怀天下之人,自然不会因一些个人恩怨,而牵涉至朝堂之上。”“弥候何时跟誉王有过节,怎么本王从未听说过?”
南宫洵一语罢,门外正欲敲门的荀东亦忽然将手停下,眉心微拢,想要听接下去弥庆会说些什么。
“实不相瞒,三年前,老臣曾去过一趟平津之地,却不巧碰到了誉王殿下的人。因为当时不知情况,起了一些冲突,此后便结下心结。誉王殿下也就从此对老臣心存芥蒂。”
“平津?岂不就是以前朝越国国都,为何弥候会去平津城?”
“老臣只是去看望一位老友,若是瑞王殿下不信,随便去查便是。”
南宫洵心中多少有些疑问,但一细想,既然弥庆敢说,怕也就不存在心虚之意,自然不该过多猜疑。
“不知王爷,可还有什么疑问?”弥庆浅笑望着南宫洵,等待他的答案,既然南宫洵今日约见他,想必是已经有了决定。
“本王可以接受你的协助,不过,若是本王发现你有任何试图牵制本王的意图,那么,本王也绝不会轻饶。”南宫洵淡淡吐出这么一句,执着酒杯将面前的酒喝下。
荀东亦皱眉,也没了敲门的心思,折身往楼下走去。
弥庆自始至终镇定自若,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所谓老狐狸,不过如此。
将近正午之时,南宫洵回到王府,管家忙道:“王爷,荀先生回来了。”
“他在哪里?”南宫洵边问着,边往后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