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有一次,我去御膳房拿药,回来的路上碰上凤仪殿的人,不由分说将我带走,说我偷了东西,还在我的住处搜到了赃物。我知道这是故意陷害,可是姑娘也该明白,当时的情况,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我被他们带到凤仪殿,宫中偷窃是大罪,可是我死不足惜,他们却逼我在瑾妃娘娘的药里下药,我不知道是什么,他们告诉我不是毒药,只是让瑾妃娘娘的病好的慢一些。我不听从,他们却拿我外面的亲人来要挟,说是已经把他们关进大牢,只要我不停听他们的,我的亲人都会死。”
“你说的他们,是谁?”洛连雪谨慎问出口。
“就是……凤仪殿的人。”秋杏眼神闪躲,她实在无脸面对这些事情。
“你还是做了,对吗?”洛连雪抿了抿唇,此刻心情很沉重。
秋杏点头,“我依他们所说,每次在药中放一些他们给的药粉,瑾妃娘娘的病也就一直没好,我一直没敢说。可是瑾妃娘娘待我很好,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怀疑过我,但是我知道,瑾妃娘娘那么聪明,可是为什么她却不吭声?”秋杏愧疚的低着头,语声有些哽咽。
“那你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药吗?”
“我不太轻楚,去问过太医,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那个人,说是平常的苹果籽粉,但是不敢确定。”
“其实你早就想说出来,那天我和国师去幽思宫,你就在念叨苹果,是想让我们循着这条线索去找?”
“姑娘很聪明,已经想到了。”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瑾妃娘娘明明有所察觉,怎么一个字都不提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秋杏垂眸叹息,声音也很低。
洛连雪又问:“当年为瑾妃娘娘诊治的太医还在太医院吗?”
“应该不在了,好像已经告老还乡。他的老家,似乎是在三岩县,姓姚,当地人都知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派人查查看,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秋杏又问:“敢问姑娘,是瑾妃娘娘的什么人?”
“我娘曾蒙受过瑾妃娘娘的恩情,仅此而已。”洛连雪舒口气,又道:“你安心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我明白。”秋杏淡淡点头。
洛连雪折身下楼时,楚幽在还在折腾那些乾坤八卦之类的东西。洛连雪停在他身侧,问道:“楚幽,我想派人带个信出去,让荀东亦帮我去趟三岩县,找一位姓姚的人,他曾在宫中做过御医。”
“这事好办。”楚幽放下手中的书,“你写封信吧!我派人帮你带出去。”
洛连雪应下,随手抽了一张信笺将内容写下。
楚幽对道童交代了几句,道童便拿着信笺离开。
洛连雪也懒得多问,但多半是因为她对楚幽的信任。
瑾妃忌日前夜,洛连雪偷偷去了一趟香露宫,顺便溜去长烬阁。
有些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一些。
长烬阁的灯火依旧很暗,南宫洬坐在门口处,眼下的安静与曾经的玩世不恭形成强烈反差。若非洛连雪已经算了解他,真怀疑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洛连雪定在门口,淡声问:“你为什么要写休书?”
“我只怪,没有让二哥早些交给你。”南宫洬眸色清朗,若是洛连雪因此生气,岂不正好。
“可我已经把休书撕了,顺便,放在火里烧成了灰。”洛连雪走近他面前,眼中有幽怨之色。
“撕了就撕了,我还可以重写。”南宫洬语声淡漠,竟是不带一丝感情。
“南宫洬,你不用白费心思了,就是你写上千遍万遍,我也不认!”洛连雪俯身蹲在他面前,靠在他的腿上。
南宫洬低垂着双眸,并不言语,那一日长烬阁门口皇后的刁难他已经听到,只是不能出去而已。
洛连雪见他沉默,轻声问:“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明白,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濡湿在南宫洬衣摆之上,哽咽之声落入南宫洬耳中,听起来也是心痛不已。
他抬手,手指落在她的发间,自嘲道:“我是个罪人,如果我能出去,自然不会负你,可是眼下的情况,我只想让你离开。”
“我才不要。”洛连雪抓住他的衣襟,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往他的衣襟之上抹。
南宫洬皱眉,赶忙将她拉起来,他看的出来,她又是在故意耍赖。
洛连雪很自然的扑进他怀中,紧抓着衣襟不放。
南宫洬吸口气,本来还指望她会闹个没完没了,没想到又是这样收场,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外面响起几声春雷,天空中乌云密布,南宫洬推了推她,低低道:“连雪,你得赶快回去,要下雨了。”
“你放心,不会下大雨的,就算要下,也是等到子时过后了。”说完,偎在他怀中假寐。
南宫洬不疑有诈,便抱着她不敢松手,直到觉得困倦了,才推了推她。
洛连雪迷糊着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南宫洬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又是一声轻雷,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南宫洬怔住,问道:“你不是说子时过后才会下雨吗?”
“是啊!我是说子时过后会下大雨。”
南宫洬彻底败给她,她的小心思,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洛连雪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是要我淋雨回去吗?”
南宫洬继续无语。
洛连雪见他不说话,一双灵动的眼眸逼视在他的眼前。
南宫洬心中的情愫又被她挑起,情不自禁的靠近她。
意识到他的靠近,洛连雪微闭双眼,便感觉一双唇柔软温柔的摩挲在她的唇畔之上。她动情的回应,双手也落在他的肩上。
园中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低落,房内的浓情缱倦在此刻更是显得温馨动人。
淡青的纱幔随着风微动,南宫洬望着面前的可人儿,她的脸颊微红,眸子中覆上一层水雾,朦胧的美感看起来很动人。
他抬手牵扯她的衣带,双手也不自觉落在她的柔荑中,紧握着她的手掌,温热的手掌温暖她的掌心,也压下她心底的小小紧张。
带着怜惜的吻重又落下,一路下滑,洛连雪忘情的揽着他的颈项,彼此纠缠。
夜里下了大雨,楚幽站在楼台房檐下,眺望长烬阁的方向。
他知道,洛连雪去了长烬阁。但是,只要确定她是安全的,他不会去找她。
天色渐亮,南宫洬早早便醒来,洛连雪仍沉睡在他的怀中,他的胳膊被她压着,有着些微的酸痛,却怕惊醒了她而不敢移动,轻轻的唤了一声:“连雪,醒醒。”
洛连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着:“现在是什么时辰?”
“大概早过了五更。”
“什么!”洛连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万一要是被人知道她明目张胆的来了长烬阁,少不得要让人起疑。
她紧接着就要起来,南宫洬望着窗外的雨,皱眉道:“外面还在下雨,你怎么回去?”
“这个……”洛连雪犯了难,继而道:“不管了,淋雨就淋雨吧!”
她刚要下床,南宫洬却拉住她的手,苦涩一笑,低声道:“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
“我知道。”洛连雪回转头,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忧伤,原来如他这般随性的人也是会难过的。
她的情绪被他牵动,小手落在他的掌心,柔声道:“你的父皇,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瑾妃娘娘。”
南宫洬缓慢点头,他都清楚,可是一旦提起来,不免伤感。
洛连雪此刻反而不急着走,她怕他一个人难过,身边却没有人陪伴。
正此时,外面有了一些动静,赶忙隔着窗往外看,却是楚幽。
楚幽站在外面的青石路上,并不进来。他的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把伞。
“你快回去吧!外面天凉,既然楚幽来接你,总也不能让他等太久。”南宫洬浅然一笑,帮她理着衣襟。
洛连雪艰难的点头,南宫洬手指绕在她的发间,眼含笑意的揉了揉她的长发。
抿了抿唇,洛连雪恋恋不舍的打开门往外走去。
楚幽将伞递到她手中,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走,洛连雪亦步亦趋的跟上。
好在时间还早,又下了雨,外面并没有什么人,一路顺遂的经过香露宫,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洛连雪停下,对楚幽道:“楚幽,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楚幽只平静的“嗯”了一声,便独自回去。
洛连雪望了望四下无人,便守在香露宫附近盯着香露宫的动静。
一身明黄常服的南宫维身边只跟着大总管,顺手打开香露宫的大门,里面安静一片。
房门之上,一片黑压压的阴影下,忽而,黑色的薄纱落下,门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蚂蚁。
眼下已是过了谷雨,蛇虫鼠蚁大肆出动,这一看之下,南宫维心惊肉跳的问:“石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这上面好像有字。”石岐皱眉,走近几步仔细查看。
一看之下石岐也给吓了一跳。
成群的蚂蚁竟然铺成了两个字,左边是个‘誉’字,右边是个‘屈’字。
石岐瞪大了眼,急道:“陛下,今日瑾妃娘娘今日忌辰,莫非是……”
“莫非,瑾妃是在怪朕冤枉了誉王。”
南宫维一时心中悲痛,险些站不稳。
石岐忙扶着,急道:“陛下,您看这……”
“石岐,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石岐应下,正欲上前查看,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外面人影一闪而过,南宫维回头去看,唤着:“瑾妃,是你吗?”
园中没了声息,石岐也忘了上前查看,此时,洛连雪终于从外面靠近香露宫。
经过香露宫门口时,她装作无意的望了一眼香露宫,忙低首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南宫维一看是洛连雪,忙踉跄着走近前,急问:“灵师,你来帮朕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