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先不要有任何行动,给本座在帮内排查,务必找出通风报信之人!已经出过一次这种事,怎么还会有人混进来?”东泽手掌落在座位扶手之上,青筋突起。
“属下立刻吩咐下去!”下属赶忙应下,退身而起,忙着去安排。
流影阁阁楼中,洛连雪安静的站在书桌外帮着南宫洬磨墨。
覃宣刚赶回,低首道:“阁主,安国侯已经回凰都了。”
“他倒是挺快,看来这次他回去,朝中局势怕是要逆转了。”南宫洬语声轻淡,似乎根本不在意。
“阁主,还有一件事。”覃宣迟疑着,似乎还在考虑该不该说。
“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瑞王殿下没走,而且……荀先生……似乎受了重伤。”
“你说什么!”洛连雪手一抖,砚台中的墨汁也溅了出来。她忽觉一阵心慌,眉头也不觉间皱成一团。
“荀先生受伤,你为什么不早说?”南宫洬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在洛连雪心里,荀东亦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属下怕夫人会跑去看望,所以才瞒了这两日。”覃宣看了眼南宫洬的神色,似乎有愠怒之意。
“荀先生受伤,夫人自然要去看,你不该瞒着。”南宫洬转头望向洛连雪,她微咬着唇,看起来很着急。
“连雪,我陪你一起去。”南宫洬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覃宣,荀先生为什么受伤?”洛连雪无法冷静,她恨不得立刻赶去看望他。她和荀东亦之间,从不言爱,却是一生一世最好的朋友,也是除了南宫洬之外,她最信赖的人。
“据说,荀先生是被风神医所伤。”
“风神医,是风神医,她是来找我的。都是我不好,为什么非要骗风神医,如果我不骗风神医,风神医也不会打伤他。”洛连雪说着,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眼模糊。
南宫洬站起身,柔声安抚道:“连雪,你别急,我带你去看他。既然覃宣现在才说,说明他没事,说不定现在已经好了。”
洛连雪咬着唇,急切摇头。
南宫洬抬手擦掉她脸上泪痕,沉着眉道:“覃宣,备马。”
覃宣颔首,赶忙下去准备。
南宫洬拉着洛连雪,急匆匆下楼而去。
其实看到她为了荀东亦这么伤心,他心里并不舒服,可是就是见不得她伤心。他也忍不住自嘲,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马匹已备好,南宫洬扶着洛连雪上马。又担心她摔到,便跟她同乘一匹马,驾马扬尘,迅速赶往城中。
马匹停在落雪园外,南宫洬扶着洛连雪下马,洛连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敲门。
大门很快打开,管家探着头问:“姑娘找谁?”
“我找荀东亦。”洛连雪急促回答。
管家皱了皱眉,觉得洛连雪眼熟,于是问道:“姑娘是不是来过府上?”
“我是来过,你带我去见荀先生。”
“姑娘请。”管家打开门,请洛连雪进去,这才注意到洛连雪身后还跟着一个风姿绝雅的男子,顿时一愣,颇觉尴尬。
洛连雪进门之后,疾步往后园跑去。
南宫洬紧跟着,刚一进入后园,却看到阎慈玉和南宫洵都在。
阎慈玉低首抚琴,琴音流淌,幽泠清雅。
南宫洵坐在凉亭中,手捧一本书,眉宇疏淡的翻看着。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去,一见是洛连雪,脸上不期然的浮起一抹温和笑意。
洛连雪跑到他面前停下,急问:“荀东亦在哪里?”
此时,南宫洬也赶到,跟在洛连雪身侧。
南宫洵脸上的笑意凝固,问道:“你是特意赶来看他的?”
“是,我就是赶来看他的。他的房间在哪里?”
“慈玉,你带连雪过去吧!”南宫洵垂眸淡声交待,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连雪,跟我来吧!”阎慈玉站起身,盈盈一笑。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可是不知为何,洛连雪竟觉得陌生,陌生的好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洛连雪抿了抿唇,跟着阎慈玉走往厢房处。
荀东亦坐起身,倚靠在床沿处,试着自己起来。可刚一动,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他抬手抓过外袍披在身上,再次试着站起来,疼痛牵扯,眉头一皱差点摔在地上。
洛连雪疾步跑进房中将他扶住,担忧道:“荀东亦,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连雪,你怎么来了?”荀东亦勉力扯出一丝笑容,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是风神医打伤你的吗?”洛连雪扶着他坐下,心里的愧疚快要让她窒息。
“不是,你想多了。”荀东亦微一皱眉,望了眼门口处的阎慈玉。
阎慈玉微抿着唇,笑意浅淡而疏离。
“我都知道了,覃宣已经告诉我,是风神医把你打伤。你告诉我,风神医为什么会找到你?她要找的人应该是我啊!”洛连雪急切的问着,眼泪蕴在眼眶摇摇欲坠。
“可能就是不凑巧,刚好我就碰上了。风神医脾气又古怪,难免下手重了些。”
“我不信,风神医要找的人是我,你跟她本来就是旧识,她不可能对你下手。”洛连雪连连摇头,眼泪滑落在脸颊之上。
荀东亦看她流泪,心底忽然释然,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如果能换得她为他流一次泪,是不是也值了。
“你怎么哭了?”荀东亦浅笑抬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手却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洛连雪赶忙自己把眼泪擦掉,勉强笑道:“没事,你好好养伤,我这几日有空,会经常来看你。”
洛连雪俯身将他扶起,往床边走去。
阎慈玉折身,正准备离开,洛连雪瞥眼看到,忙到:“慈玉,等我一下。”
荀东亦眉头一皱,望了阎慈玉一眼,暗暗摇头。
阎慈玉明媚一笑,站在门口等她,故意无视荀东亦的暗示。
洛连雪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无论怎么说,你都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许你有事。”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好起来。”荀东亦望着她担忧的神色,此刻心里只觉安慰许多。
洛连雪忍着难过点头,扶着他躺下后,才迟疑道:“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荀东亦宽慰一笑,微一颔首,洛连雪这才缓慢出门。
阎慈玉还等在门口,随后两人并排走着,出了回廊。
阎慈玉浅笑道:“连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洛连雪蓦地停下脚步,切切望着阎慈玉:“慈玉,你告诉我,荀东亦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你真的非要知道吗?”阎慈玉也停下,笑意淡漠的望向她。
“你告诉我,我必须要知道,我真的不想再让他为我付出什么。我欠他的,已经太多。”
“那好,我告诉你。”阎慈玉转身边走边说起来,“他的确是被风神医打伤,不过,是他自己找上的风神医,至于什么原因,我想你比我清楚。我只知道他画了画像命人在守在城门处等风神医来宛城,他亲自去见的。回来之后,就已经重伤昏迷,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是为了替我拦下风神医,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了。”洛连雪怔忡的望着园中景致,此刻在她眼中全都无法聚焦。
“连雪,荀公子对你真的太好,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会跟他在一起。”阎慈玉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偷眼细看洛连雪的神色。
洛连雪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蓦地抬头盯着阎慈玉。
“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一句戏言而已。誉王殿下待你,也是至真至情,我自然明白。”“他的确很好,可对于他,我可以把他当兄长,知己,却无法爱上他。因为我的心,只装得下一个人,那就是南宫洬。”洛连雪眼眸低垂,带着一丝湿润。多少次,她是被荀东亦感动过的,可她心里早有了南宫洬,再装不下别人。
“我当然明白!”阎慈玉急切答着,眼中却闪过一抹怨毒,“就像我对南宫洵一样,明知道他的心里装不下我,可我还是放不下忘不掉。”她自嘲一笑,满目苦涩。
“慈玉,你放心,总有一日,他会明白你对他的感情。”洛连雪一见她如此伤感,赶忙轻声安慰。
“但愿吧!”阎慈玉折身走在前方,凉亭中的两人对坐着,一壶酒,两个酒杯,白玉瓷的酒杯泛着圆润的光泽。
自洛连雪离开后,兄弟两人便对坐着,沉默许久。
重新添了一杯酒,南宫洵缓缓开口:“三弟可有打算要回凰都?”
“暂时还没想好。”南宫洬淡笑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若是我愿助你回凰都呢?”南宫洵眼眸低垂,疏淡的令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回去又如何,我始终是戴罪之身。说不定,还会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我若说愿意助你,便是用尽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换你回朝,也会倾尽一切帮你洗脱罪名。名正言顺,甚至是东宫之位,我也可以让给你。”
“二哥如此费尽心思倾尽所有要帮我,是为什么?”南宫洬蹙眉,总觉得今日南宫洵话里有话。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三弟,连雪是我的弟妹,我不想看你们在外面为人所追杀。”
“可我并不想要东宫之位,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身份,给连雪一份安定。我不想让她因为我而再受到任何伤害。”
“也对,算来,连雪也有差不多三个月的身孕了吧!你就算不为你们想,也会为你们的孩子考虑。”南宫洵牵强一笑,心中刺痛。
“孩子,已经没有了。”南宫洬握紧掌心,眸色沉痛。他觉得心疼的,是当时洛连雪几欲击垮他一切理智的绝望,他跟着也煎熬了好多天。
南宫洵心底一惊,他一直没有问起,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沉默片刻,南宫洵又道:“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回去,不要再让她受伤害。”
“二哥今日跟我说这些,真的没有任何条件?”南宫洬不信,他不信南宫洵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无上地位却什么也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