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真就有那么不好?让你觉得嫌弃?”南宫洬仍是很平静,毕竟相识多年,实在没必要卖关子。
“长公主很好,倾城之姿,心性纯善,也是雍诏国唯一的公主。”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语儿自小就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楚幽平静而答:“不知道。”
“现在该知道了,楚幽,你去趟龙华寺,把她给我接回来。”
“在下不能去。”楚幽淡然拒绝。
“楚幽,你喜欢语儿吗?”南宫洬垂着眸子,此刻看不清他的情绪。
“在下只想守在玄机观,怕是要辜负长公主一片情意了。”
“你若有意,就算你守在玄机观,仍然可以娶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在下不想娶妻。”
“总要有个原因。”南宫洬拿起茶盏,轻吹上面氤氲的热气。
楚幽淡淡摇头,“没有理由,只是不想娶妻。”
南宫洬微吐口气:“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无论如何,你去趟龙华寺,把长公主接回来。你总不能看她因为你而去出家吧!”
楚幽蓦地一惊,抬头望向南宫洬道:“我以为,她只是一句气话,没想到真的会去。”
“难道你不想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宫洬搁下茶盏,其实他能有多少心思听楚幽讲,洛连雪一日不回来,他就一日安不下心。
“没什么,既然过去了,也不需要再提。我去趟龙华寺,把长公主接回来就是。”楚幽转身,月白色衣袍在日光折射下纤尘不染。
南宫洬摇摇头,如此风姿,难怪南宫语会喜欢的要命,就连洛连雪当初见到楚幽时,也是一副惊艳之态。楚幽的俊逸,便是那种不染世俗的令人心生景仰。
浓郁的檀香缭绕在大殿中,楚幽背光站在殿门处,南宫语果然着了一身缁衣跪在殿中念经敲打。
楚幽俯身失礼,“长公主。”
木鱼声戛然而止,南宫语回头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可是又不敢妄想太多,低低问着:“你怎么来了?”
“在下来接公主回宫,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
南宫语眼中闪过一丝微芒,明亮的动人,“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吗?”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长久的沉默,南宫语定定盯着他淡漠的双眼,多少年了,为什么一点没变。
“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南宫语转回身,泪眼模糊。
“长公主才貌国过人,又是一国公主,为了在下,实在不值得。”楚幽平静的说着,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楚幽,你真的是个无情之人吗?如果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可以对王嫂那么关心?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
“帮誉王妃,是因为我与誉王殿下自小便是朋友,长公主何必多想。”
“我是多想了,可是你总要给我一个一生都不想涉足红尘的理由。你若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爱上一个人。”眼泪倏然滑落,南宫语闭上眼,神情凄凄。
“没有理由,只是不想为情爱所扰。”
南宫语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你胡说!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喜欢我王嫂,你不敢承认!”
“长公主想多了。”楚幽垂眸,面色平静的令人实在找不出破绽。
“好,我不说,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试着喜欢我呢?”期期艾艾的望着楚幽的眼,南宫语语带哀求。
“长公主,还是回宫吧!这几日,皇上一直挂念您。”楚幽避开她的问话,别过头说的冷淡。
“我明白了,楚幽,我在你身上用多少心,都是收不回来的,也得不到任何回报。既然你要守在玄机观为了别人葬送自己的一生,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拦我为了你,长伴青灯古佛。”
“长公主,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楚幽语声变得轻淡,身形却还是清冷孤傲。
“你放心,你喜欢王嫂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让这个秘密,随我一起深埋在龙华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南宫语重又跪下,木鱼声起,她却难以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付出了全部的心,收不回来。
楚幽静立了一阵,没有做任何解释,转身离开。
听到他离开的动静,南宫语再次落泪,他到底不愿勉强自己心底的感情,也不会承认他喜欢洛连雪的事实。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那么,她就陪他一起深藏这个秘密。
誉王府,南宫洬刚回到后园,覃宣便已迎面赶来,急道:“王爷,夫人至今没有下落。”
“多派些人手,赶紧找。实在不行,本王亲自去找。”
“属下这就加派人手,一定会找到夫人。”覃宣也不多做停留,立刻去安排。
南宫洬折身回往书房,这几日,除了要找洛连雪之外,他必须要尽快寻找线索。而且经过早朝之上的对峙,弥庆随时都有可能狗急跳墙派人杀他,无所不用其极也有可能。除了小心防范,别无他法。
瑞王府。
经多日追查,派出去的人已经送回消息,葛晨急匆匆跑往书房去找南宫洵,南宫洵锁眉望向葛晨,问道:“人找到了吗?”
“没有,只是……”葛晨迟疑,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究竟怎么了?”“王爷,洛小姐怕是出了什么事。”葛晨低着头,一句话说的忐忑小心。
南宫洵心猛然一沉,吸口气道:“说详细。”
“属下派出去的人,在一处山脚林中,发现一座孤坟。上面刻着的,是荀先生的名字。”
“荀东亦!”南宫洵惊异的站起身,问道:“你是说,荀先生已经遭遇不测?”
“的确如此,不过洛小姐既然能为荀先生立碑,想必应该性命无虞,只是现在找不到下落。”
“荀东亦死了,她一定很伤心,也许不会走远。葛晨,加紧去找,这次一定要找到。”
“属下明白。”葛晨抿了抿唇,立刻又离开。
南宫洵颓坐在太师椅上,蹙眉细思,究竟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南宫洬。
刺眼的光线折射在眼皮之上,洛连雪抬手遮着光线,缓慢睁开眼。
一身淡蓝色衣衫的背影映在眼中,她眼角滑落一滴泪,低唤道:“荀东亦,是你吗?”
“公子,她醒了。”清脆之声在头顶响起,是一名小丫鬟。
淡蓝色背影转过身,浅淡的笑意扬起,轻声道:“姑娘醒了。”
“你不是荀东亦。”洛连雪失望的垂下眼眸,心头的痛楚又四散漫开。
“你已经昏迷了两日,这两日,时不时的叫着这个名字,这个人,对你很重要?”男子淡然一笑,折身坐在椅子上,清隽儒雅的面容,看起来如同荀东亦一般温和。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洛连雪低低答着,可惜,他再也不能对她好。
男子认真的问:“是你爱的人吗?”
“不是,是我最好的朋友。”洛连雪微微摇头,却根本不想起身。
“姑娘真是重情重义,一个朋友,也能如此惦念。”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洛连雪哽咽出声,她必须要残忍地逼自己面对荀东亦已经死了的事实。
男子的笑意渐渐散开,片刻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洛连雪含泪答着:“我叫叶芊。”
“好,叶姑娘,我叫君息。你已经睡了两日了,还是起来吃些东西吧!”
“是你救了我?”洛连雪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在他身上,含着感激之色。
“前日下雨,我见你昏倒在路旁,便把你带了回来。”男子淡笑,儒雅风姿与荀东亦多少有一丝相像。
“如果他还活着,该多好。”洛连雪闭眼,任凭泪水滑落在双颊之上。
“叶姑娘,逝者已矣,想必那位荀公子也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应该振作起来,而不是一直让自己伤心下去。好好活着,就算那位公子九泉之下知道,也会觉得安慰。”君息轻叹口气,淡声劝慰。
连雪惊异的望着面前的男子,这一刻,她才有了清醒的意识。没错,她要好好活下去,荀东亦为她而死,她更应该爱惜自己的性命,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他。
洛连雪擦了擦眼泪,皱眉爬起身,淡声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早就准备好了。”男子一抬手,后面的丫鬟已将一碗粥和两碟小菜端过来。
君息忙着搬板凳,洛连雪起身下床,言道:“不用搬了,我起来吃就是。”
“也好。”君息转回身,命小丫鬟将吃的放在桌上。
洛连雪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吃着,却吃的越来越慢。直到泪眼模糊,她再也吃不下去,手中汤匙颓然落下,呆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君息抬手,示意小丫鬟全部退下,随后走至洛连雪面前,轻声问:“叶姑娘,为什么不吃了?”
洛连雪惊惶抬头,泪水落在脸颊之上,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里靠近雍诏国边境,再往前一些,就是澹台国国境。”
“你是澹台国的人吗?”
君息浅淡一笑道:“我是雍诏国人或是澹台国人,有必要分的那么清吗?”
“因为我是雍诏国人,而且还是……”洛连雪停顿下来,这一刻,她很想南宫洬,眼底的哀伤又加重了一些。
“叶姑娘能不能跟我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我看你自从醒来,一直都很不开心,或者说,那个荀公子,真的对你很重要?”
“他的确对我很重要,因为,他是因我而死。”洛连雪低下头,心中压抑的闷疼。
“那姑娘的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洛连雪抿了抿唇。家,她却不能回,万一南宫洵或者南宫洬找到他,他们兄弟之间,又要如何自处。
“不用了,谢谢你救了我,我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人情我会放在心上,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公子。”
“举手之劳,叶姑娘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君息顿了顿,又道:“姑娘大病初愈,不如多留几日,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走也不迟。”
洛连雪迟疑着,没有回答。
外面忽然起一阵吵嚷声,洛连雪抬头看着门口,君息皱了皱眉,走到门口处将门打开。
外面灵动好听的声音傲慢地斥责着:“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息哥哥。”
“泷月,你能不能不闹了。”君息望着门外一身桃红色华贵衣衫的女子,眼中盛起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