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平静了很有些日子,弥庆一直按兵不动,东盟帮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南宫洬手中摩挲着玉玦,淡声低语:“连雪,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微叹口气,已经是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后,朝着里面走去。
暮夏时节,浓郁的绿荫重重叠叠。南宫维的精神好了很多,独坐在御花园中欣赏满目绿意。
南宫洬已经走近,俯身施礼,“儿臣参见父皇。”
“洬儿,怎么今日不忙了?”南宫维舒口气轻松一笑,有南宫洬在的这些时日,他倒是轻松了不少,大可安心调养身体。
“儿臣这里有件事,想要请父皇定夺。”
“你说就是,父皇听听看,是什么事?”南宫维扶着他起身,自己正襟端坐。
南宫洬站好,侃侃而言:“因朝中之百官从未有过革新,多有年迈,该是时候告老还乡的,也该允了。儿臣觉得,为雍诏国长远考虑,应该督办一座学府,招揽天下英才,为我雍诏国培养德才兼备之人。这样,对于朝中的老臣亦有牵制,更会让他们有危机感,从而为官更加尽心尽力,贪污腐败之风也能被打压下去。”
南宫维细细品味南宫洬所言,片刻后,神色凝重的颔首,“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可有详细的规划?”
“入学府者,自当是当地翘楚,通过考核才能被学府所收。学府的管理,自然需要聘请德高望重之人坐镇。学府的老师,自然也要是在各方面极其出色之人。这些人,儿臣都会慢慢物色,只要学府建成,相信儿臣也已将其它事宜都准备妥当。”
南宫维一听,立刻爽朗笑起来,连连点头道:“洬儿,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
南宫洬淡然一笑,问道:“父皇可是准了?”
“朕自然准了,只不过,你可想好了这学府叫什么名字?”
“儿臣觉得,就叫‘太渊学府’,父皇以为如何?”
“好!既然已经决定了,父皇就拟一道圣旨,将此事交由工部和内务府共同督办。其它事宜,你来决定就好。”
“儿臣领命。”
南宫洬俯身施礼的同时,南宫维已是笑的眉眼轻弯,看来心情也是大好。
“那儿臣还有事要忙,父皇保重龙体。”
南宫维含笑示意:“你去吧!”
南宫洬又是一施礼,随后便离开,他必须要尽快将这些事情处理下来,赶在南宫洵之前离开凰都。
瑞王府。
南宫洵身姿清冷地站在池塘边,满目沉郁之色。
阎慈玉走至他身后,低声问:“连雪有消息了吗?”
“没有。”南宫洵头也没回,冷笑一声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王爷还在生慈玉的气?”阎慈玉抿了抿唇,神情落寞哀怨。
“我明白,你做这些无非是为了我,这也是我欠你的,谈不上什么生不生气。要怨只怨我自己执念太深,如果我不强留她,也许她还不会和荀先生离开,荀先生也不会因此丧命。我想,她现在一定是恨我的。不过这都没什么关系,我会去找她,只要她愿意回来,我绝对不会再为难她。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说到此处,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色,似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
“我承认,我可能错了,可是我却不后悔。既然王爷得不到她的心,为什么不夺得东宫之位?王爷不需要放弃,只要争取,为什么不可以?”
“江山在手又如何?直到遇到她我才明白,这些东西并没有多重要。”
“王爷是想放弃了吗?难道您与太子明争暗斗多年,就这样放弃了吗?”
“也许,三弟真的比我更适合。”
阎慈玉皱眉,哀伤轻问:“这几日,王爷是不是要离开凰都?”
南宫洵蹙眉,转头望向她,淡声道:“慈玉,这次你不要再跟去了,我带葛晨前去,天涯海角,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阎慈玉苦涩一笑,“王爷既然决定了,慈玉也无话可说。”
南宫洬忽然悄无声息的缓步走来,“二哥,临走之前,你我一定要见个面。”
南宫洵淡笑问道:“怎么样,要处理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办好了?”
“的确已经差不多了,关于百官考核之事,已经交给郑大人主办。还有一件事,需要二哥帮我。”南宫洬停下,朗然含笑望着南宫洵。
“你说就是。”
“我已经向父皇说明,在凰都督建太渊学府。我需要帮父皇处理政务,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别人我暂时还信不过,只能交给二哥。”
“你是想把督办之事交由我来监督?”
“也不全是,只是需要二哥帮我将人选确定下来。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二哥帮我寻几位学识渊博之人任命为太渊学府老师。”
“这天下人才济济,你叫我怎么选,还是说要举办考试?”
“人选我已拟好,只是需要二哥派人去请。当初在宛城立下流影阁,早已对这些了如指掌。”南宫洬自袖中取出一份名单,继而递给南宫洵。
南宫洵皱眉接过名单,犹疑道:“可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又要耽搁几日时间?”
“那倒不会,二哥今日便安排人前去这几处地方请人,督办之事今日下午便可去办。自今日起三日后上午,我在离歌坊等二哥,亲自为二哥送行。”南宫洬眸色沉静若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南宫洵虽是觉得有些蹊跷,可是却无法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只好舒口气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照办就是。”
南宫洬轻淡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对了,后天带阎姑娘同去吧!我刚好有些事需要问她。”
阎慈玉吸口气道:“誉王殿下若是想罚慈玉,不需要等到后天。”
“本王没有那个意思。”南宫洬平淡一句,已从容离去。事到如今,所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只等三天后。
南宫洬离开后,南宫洵便安排人前去名单上所说的几处去请人,这一行也是要耽搁些时日。好在南宫洬并不急着要结果,不过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南宫洬不自己安排人前去请人。
太渊学府督办之事,他的确有合适的人选。
隔日与工部侍郎见了面之后,竟是安排一名刚入朝堂的年轻官员督办,任命为监造官,升职官阶自然也是必行之事,向皇上讨了一道圣旨后便也就办成。
林伯按照南宫洬所交待,已在外购置了一处宅子,作为覃宣和寄兰成婚时所用。
经过几日的装扮,所有事宜都已办妥,覃宣也已回来。
寄兰一如往常,根本不出别苑的门,南宫洬也不去见她。
眼看明日就是婚期,别苑仍是一片平静。虽是成亲,可是覃宣脸上竟也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反之比平时的脸色还要冷淡许多。
林伯自然明白其中内情,也从不多问。
这一日,府中小厮去别苑送了晚饭之后,却提着食盒踱着步子去书房找南宫洬。
南宫洬吃过晚饭后便又开始忙碌,他只是故意借着忙碌让自己不要时刻想念洛连雪。
小厮迟疑不定的张着口站在门口,半晌不敢说话。
南宫洬搁下笔抬头望他,淡然道:“有什么直说就是。”
“王爷,寄兰姑娘这两日都没有吃饭,今日才开口,说是……要见您。”小厮低着头,不敢看他。
“两日没吃饭,为什么不早说?”南宫洬皱眉,言语中有责备之意。
“寄兰姑娘不让说,只是今晚才开了口,想见王爷您。”
南宫洬轻舒口气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小厮应了一声,拿着食盒准备走。
“食盒放下吧!本王亲自送去。”
小厮又是应了一声,恭谨的将食盒放在桌上后才离开。
南宫洬盯着桌上的食盒,眉心深锁。
两天没有吃饭,力气也耗得差不多,寄兰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明灭的灯火,耐心的等。她几乎不敢去猜测,南宫洬究竟会不会来。
暗影中,淡青色衣袂随着拉长的人影越走越近。
寄兰伏在案上落笔,“何如梁上燕,双双结对对。”
收笔时,南宫洬已出现在门口,沉着眉问:“好好的,为什么不吃饭?”
“不想吃。”寄兰抬头望着他,眼中只剩凄清之色。
“喜服应该下午就送过来了,试了没有?”
“没有。”寄兰望着他走近着手将食盒打开,一盘盘精致的食物铺陈在面前,可她哪有心情吃。只是凝望着他在灯火映照下的柔和侧脸,沉默再沉默。
“覃宣很喜欢你,你们成婚之后,他一定会对你很好。”
“我知道。”寄兰仍是低低答着,每一字,都隐忍着她的执念。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更好,吃饭吧!多少吃一些,也免得覃宣知道了会心疼。”
寄兰冷不丁问出口,“王爷会心疼吗?”她多想他会心疼。
“会,但只是基于兄妹之情。明日成婚,本王会当是嫁妹妹一般置办。”南宫洬抬眸朗然望着她,自始至终,他不会动心。只因他的感情只给了洛连雪一人。
寄兰提高了声音,语气坚决:“寄兰不想嫁,就算是为奴为婢,寄兰也只愿守在王爷身边。”南宫洬仍是平静以对:“可我不愿耽误你的一生。”
寄兰缓步走出书案,忽然跪下,咬唇低语:“求王爷成全寄兰这一点微薄的心愿。”
“不行!无论如何,明日你必须要嫁给覃宣。”
寄兰惊异抬头,眼中已是泪光灼灼。
南宫洬仍是不为所动,吸口气道:“你吃些东西吧!明日一早,喜娘会来给你梳妆。”
“王爷!”寄兰倏然站起身,秀气纤弱的手指落在衣襟之上,含泪剥落身上衣衫,轻声道:“王爷为什么不回头再看我一眼?”
南宫洬皱眉转身,却见她身上外衫已经跌落在地,月白色衣衫犹如绽放在地的绮丽白莲。
南宫洬眼神冷清的别过头,冷淡道:“本王一直以为,你出身书香世家,要比别的女子更懂得矜持,看来也不过如此。”
“寄兰明日可以嫁,可今夜,寄兰求王爷留下。寄兰什么都不求,只求王爷成全最后一个心愿,日后绝对不会苦苦纠缠。”
南宫洬心底蓦地一动容,却还是有足够的定力,冷冷道:“既然不愿吃,就早些休息吧!”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