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洵心不在焉的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吃着饭菜,可根本就是食之无味,完全不知道吃到口中的是些什么东西。
林间风声细细,树叶在马车顶发出轻微的娑婆声,南宫洬撩开车帘,望着外面残阳照射下摇曳的枝叶斑驳阴影,心底一阵沉闷。说不上来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林间的枝叶细碎之声叠起,灰色人影自林间翻落下来,车夫勒住缰绳,马车也顺势停下。
灰衣之人俯身跪下道:“阁主,凰都局势已经有消息。”
“说吧!”南宫洬沉着眉望向地上跪着之人,总觉得心底闷得发慌。
“凰都之人都知道,王爷您已经回凰都,誉王府也的确有一个跟阁主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有一个人,跟覃侍卫长得一模一样。另外一件事,是前两日瑞王殿下曾和安国侯见过面。”
“故伎重施,弥庆还真的是无聊,这次又想干什么?”南宫洬望着远处浓郁的树荫,眼下离凰都还有七日左右的路程,就算是快马加鞭,只骑快马,也要四五日的路程,根本来不及阻止弥庆不为人知的计划。
“阁主,我们怎么办?”
“覃宣,加快赶路,到了前面驿站之后,找几匹快马,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属下明白。”覃宣手中马鞭一扬,已是加快了速度。
灰衣之人跃身入了林中,身形翻转间,已经消失无踪。
接近傍晚之时,终于赶到前方驿馆,南宫洬下了马车,覃宣已经进去找驿官准备快马。
门口守卫之人眼中闪过一抹肃杀之色,眼神阴冷的盯了南宫洬一眼。
南宫洬立刻觉察情况不对,眸色微沉的同时,那些守卫竟然同时出手,长刀举起,杀机四起。
另一处,驿官眼中冰寒之色冷冽而过,怀中弯刀已经凌厉的划向覃宣。
覃宣慌忙跃身后退,蓝衣翩然移动,险险避过那把弯刀。
覃宣趁此机会放出信号,不消片刻,周围涌出护卫的流影阁下属。
两队人马交锋,一时间混乱不堪,这次出手的一帮人似乎是要将南宫洬除之而后快,比之之前的那些人,出手更加狠绝无情,丝毫不留余地。在武功修为方面,也比之前的那些人更为熟练灵巧多变。
僵持了有一阵,南宫洬总算脱身而出,那些人也已被除掉大半,流影阁之人已有不少受伤。
南宫洬见时机成熟,也不愿过多耽搁,覃宣一声令下后,所有人迅速撤离,因为对这里的良马已经不放心,只得继续乘坐马车往前赶。这几日,恐怕连落脚都没有机会。
龙华寺。
木鱼的敲击声回荡在大殿之中,白色身影映着灼眼的日光旋落在殿门处,一双幽潭般深邃洁净的眼眸望着殿内正在念经打坐的南宫语,熟悉的声音漾在南宫语耳边:“公主,回去吧!皇上病重。无论如何,你也该回去看看。”
南宫语缓缓睁开眼,眼底泪意深蕴,压抑着哭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公主觉得,我有必要拿这样的事情来劝公主回去吗?”
“好,我回去。”南宫语想也不想的站起身,回转身面对楚幽时,再也压抑不住眼泪,泪流满面。不只是因为皇帝病重,更是因为她对楚幽的执念太重,终其一生无法放下。
楚幽抬手示意,身后跟随的一名道童恭敬的将准备好的衣饰递到南宫语面前,低首道:“请公主更衣。”
南宫语望着盘中衣物,茫然的往后方的房间走去,道童紧跟着过去,将衣服给南宫语送至房中,随后守在门口等南宫语。
独自将所有的衣服换好后,南宫语缓步走出禅房,清丽曼妙的身姿,倾城绝色的容颜,仿佛根本不是之前那个一身褐衣的小尼姑。
道童行了个大礼:“参见公主。”
南宫语淡声道:“你起来吧!我已经不是公主,我这次回宫,只是为了看望父皇。”
道童面色为难的抿了抿唇,站起身后跟着南宫语出去。
楚幽早已离开大殿,在外面等候。
山中清凉,吹起他如雪白衣,纤尘不染,宽大的袖摆随风拂动,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出世绝雅清姿。
南宫语不禁看的有些发痴,缓步停在他面前,望着他俊逸的眉目,忍不住抬手想要抚上去。
楚幽后退一步,恭谨道:“公主请上车。”
南宫语回过神,微笑深吸口气,随着宫女的搀扶上了马车,楚幽随后才上去。偌大的马车只有他们两人,楚幽从未改变的清高孤傲在南宫语看来,永远都是看得见摸不着。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皇宫,一路上,南宫语都静静望着他,似乎要用尽一切将他记到心里。
一路上,楚幽都是微垂着眼睫,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南宫语深深望着他的目光。
马车已经驶进皇宫,渐渐入了宫道尽头,两人下车,楚幽吩咐道:“先带公主回琼影居,然后再去颐和殿。”
“不用了,我不想回去。我回来只是为了看望父皇,先去颐和殿吧!”南宫语说完,转身朝颐和殿走去。
过了御花园,穿过亭台水榭,颐和殿渐渐近在眼前。南宫语心底忽然一片焦灼,加快了步子小跑进颐和殿。
此时,正是南宫维每日苏醒的时间,石岐正在吩咐着宫女,小心的给南宫维喂药。
南宫语走近寝殿中,刚一看到南宫维,便是泪水涟涟,勉强撑着一丝笑意道:“父皇,儿臣回来看您了。”
最后两口药喝完,南宫维转头看向南宫语,立刻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孩子是去了哪里?怎么父皇好像很久没看到你了?”
“父皇,都是儿臣贪玩。儿臣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一定会乖乖守在您身边。”
“不乱跑就好,你要是还总是那么任性的话,朕以后若是不在了,也放心不下你啊!”
“父皇又乱说话了,父皇一定会活个百岁千岁的。”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南宫维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别跪着了。”
南宫语抬手抹掉眼泪,站起身走至南宫维面前,侧身坐在他身边。
南宫维抓住她纤弱的手,叹息道:“父皇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帮你觅到一个如意郎君。楚幽朕是真的很喜欢,可他不是你的,就算朕逼着他娶了你,你也不会幸福。”
“儿臣明白,儿臣从来都不强求。如果说儿臣是尊贵的公主,楚幽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看得见,可是抓不着,这辈子,儿臣只能仰望。”
“傻孩子,他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公主之尊,你也别把他想的太好了。你越是把他想的好,日后若是遇到其他的,就会拿来跟楚幽做比较,万一你发现都比不上楚幽,岂不是要孤老终身。”
“孤老终身,也没什么不好。”南宫语兀自低低咕哝了一句。
很低的声音,南宫维并没有听清,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南宫语慌张抬头,嫣然一笑道:“没什么。父皇,您身体不好,还是多休息,儿臣既然回来了,就不走了,就等着您好起来。现在已是到了秋季,如果您好起来了,记得带儿臣去狩猎,儿臣好想再一睹父皇的英雄气概。”
南宫维呵呵笑着摆手道:“父皇老了,不行了。你要是想去,就让你二哥三哥带你去,他们两个,可不输父皇当年啊!”
“父皇,三王兄去找王嫂,都还没回来。二王兄一天到晚帮着您处理政事,哪有时间陪我,所以,您一定要好起来才行。”南宫语娇俏一笑,依偎在南宫维怀中。
南宫维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呵呵道:“既然你那么想去,那父皇就试试,尽快好起来,也好让他们有时间带你去狩猎。”
南宫语连连点头,坐直了含笑望着南宫维憔悴的面容。
石岐提醒道:“公主,皇上该休息了。”
“父皇,你好好休息,儿臣明日还来看你。”
“去吧!”南宫维难得的开怀,笑呵呵的摆着手。
南宫语这才站起身,缓步离开。
南宫语走远,南宫维忽然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石岐慌忙将丝绢递到面前,果然还是不出所料,咳出的仍然是殷红的血迹。
石岐忧心的望着丝绢上的血迹,叹息道:“皇上,您还是非要等誉王殿下回来吗?”
“洬儿应该在路上了,他一定也想尽快回来,也许有人,不想让他回来吧!”南宫维深吸口气,神色凝重的望着外面的日光。
石岐扶着他叮嘱道:“皇上,还是好好休息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相信誉王殿下也快回来了。”
南宫维缓慢的点了点头躺下,眯上眼便是陷入浑浑噩噩的沉睡。最近一段时日,他醒来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
丞相府。
荣萝坐在铜镜前细心的描绘着妆容,面若桃花,眸似秋水,朱唇轻启如樱,更是美不胜收。
昨日她收到誉王府送来的信,信是南宫洬亲手所书,说是约她去誉王府,还说想念她,心中并没有提及誉王妃洛连雪一个字。荣萝只当是南宫洬已经厌倦了洛连雪,不再对她有感情,或许南宫洬对她才是真心,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早已是情根深种。
小丫鬟将最后一朵珠花簪在荣萝如云秀发中,笑盈盈夸赞道:“小姐今日可真美,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荣萝满意的望着镜中人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站起身道:“走吧!陪本小姐去誉王府。”
“小姐,丞相大人知道您要去誉王府吗?”
“嘘!”荣萝伸指示意,继而道:“千万不要让我爹知道,我爹知道了,不一定会让我去见誉王。”
小丫鬟担忧道:“小姐,万一相爷问起来怎么办?”
“你别管了,我们先去就是了。”荣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人已经朝外走去。
小丫鬟抿了抿唇,赶紧跟上。
马车守在相府门外,荣萝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车后,命车夫驾着马车去往誉王府。
一路顺利,也没遇到任何的阻碍。到誉王府门口时,是林伯出来迎接的荣萝。
林伯闷闷不乐的低着头道:“荣小姐请。”
林伯之所以闷闷不乐,是替洛连雪觉得不忿,王妃不在府上,荣萝居然堂而皇之的来见南宫洬,实在令人觉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