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庆抬眼望向荣丰绥问道:“皇上病重的消息,不知荣丞相有没有听说?”
“皇上病重由来已久,也拖了有近半年,每次并发也都没事,相信这次也不会有事吧!”荣丰绥蹙了蹙眉,不明白弥庆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
“丞相大人倒是乐观,难道丞相大人就没有别的打算吗?”
荣丰绥不解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弥庆轻笑:“难道丞相大人就没有想要拥护之人或是支持之人吗?”
“侯爷知道,老夫曾是太子的老师,曾也算拥护太子,可结果如何呢?这党争之事,老夫已经不想再搀和了。”荣丰绥叹息一声,缓慢摇头。
“可现在誉王不在凰都,丞相大人若是跟本侯一起拥护瑞王,日后瑞王登基,肯定会感激乃至重用丞相大人。但誉王不同,誉王曾涉嫌杀害太子,虽然他自己不承认,可毕竟也无法洗脱嫌疑,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一国之君?难道丞相大人要眼睁睁等着皇上下旨颁布诏书之时才觉后悔吗?”
“侯爷这话言重了,毕竟谁当太子谁做储君,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手中。若是皇上真的立誉王为储君,那也是皇家之事,你我毕竟为人臣子,实在不该过多参与。”
“丞相大人倒是想得开。可丞相大人别忘了,万一太子真是誉王所害,他若登了基,丞相大人作为曾经太子的幕僚,您觉得,他会放过您吗?”
荣丰绥心头一紧,表面上故作平静道:“侯爷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是不是危言耸听,丞相大人自己掂量。您怎么不想想,当初荣小姐那么喜欢誉王,誉王为什么偏偏娶了个商人之女?难道您不觉得,是因为当时荣丞相曾是太子的老师吗?”
荣丰绥听到此处,心里颇不是滋味,垂眼盯着桌上的酒杯,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应对。
弥庆细看着他的神色,知道已经是有所动摇,立刻又道:“瑞王殿下可就不同了,本侯听说,他当初也是建议撮合誉王和荣小姐。说明瑞王在心里还是尊敬您是朝中老臣,又居要职,掌管六部,自然应该配得上皇族。丞相大人难道不明白瑞王一片苦心?”
荣丰绥舒口气道:“侯爷今日来,不会是为瑞王做说客的吧!”
“本侯怎么会为瑞王做说客,本侯只是觉得,瑞王比誉王更适合作为储君人选。若是我雍诏国让一个有弑兄污名的人做了皇帝,岂不是令天下人诟病耻笑?”
荣丰绥默然不语,只是盯着桌上的酒杯。
弥庆静坐着喝了两杯酒,说了这么多,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如果说的太多,定会令荣丰绥生疑。假如失了信任,日后再说什么,估计荣丰绥也不会相信。
过了一阵,荣丰绥站起身道:“本侯今日就说这些,丞相大人自己好好想想。本侯就先告辞了。”
荣丰绥沉着眉静坐,并没有起身相送。
弥庆心中窃喜,荣丰绥显然是已经动摇,只要他再使些手段,就能将荣丰绥糊弄过去。
出了雅间的门,随身护卫问道:“侯爷,怎么样了?”
弥庆边下楼边吩咐道:“派人去趟东盟帮,找一个身形高矮和南宫洬差不多的人,让那位易容高手将人易成南宫洬的模样,然后回誉王府。”
“侯爷为何要这么做?”
“不要问那么多,先想办法把人弄回来,记得,一路回来安排我们的人跟着。对了,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再找个和他身边那个随身侍卫差不多的人假扮,一并回来。”
“属下谨记。”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弥庆随后上了马车。护卫坐在外侧,一并回往侯府。
山中清静,日子便显得过的特别慢,采完了一天的草药,洛连雪终于可以找到放松的机会,因为晚上,风神医还会拉着她学着各种草药的相生相克以及药量的使用,更是没完没了。
伸了个懒腰,洛连雪心情惬意的走至外面的山谷小溪旁,靠坐在一侧的石头边,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口中,叹口气怅然道:“南宫洬,你现在有没有回到凰都?要是没回去,现在会在哪里呢?”
烦恼的咬了咬草茎,歪着头看向小溪两岸的野花野草。
此时,一道人影自半空飘飘然落下,天青色的衣摆,上方是竹叶淡墨色的暗纹。
洛连雪惊异的瞪大了眼道:“长灵!”
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洛连雪面前,面无表情道:“我找了你很久,整个雍诏国都找遍了。”
洛连雪站起身,郑重道:“你已经不欠我了,没必要找我。”
“我欠你一条命。”
洛连雪仰天扶额:“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你是欠我一条命,可荀东亦出事那次,你不是已经还了吗?”说到此处,洛连雪忽的神色呆滞,是啊,她怎么还是没法面对荀东亦已经过世的事实呢?
长灵动了动嘴唇,最终问出口:“荀先生死,你很难过?”
“他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朋友。”洛连雪说着说着,泪水又盈满眼眶。长灵皱了皱眉道:“我不该提起。”
洛连雪抬手倔强的抹掉眼泪道:“没什么,都过去了,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我这副样子。”
长灵缄默,本来他话就不多,就算是荀东亦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更何况这个时候。
洛连雪吸口气道:“好了,既然你找来了,我也不好赶你走。你自己看,是回凰都找巧竹呢?还是留在风神医这里呢?”
“我为什么要找巧竹?”
洛连雪不禁郁闷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长灵很平静的摇了摇头。
“巧竹喜欢你啊!”洛连雪翻了个白眼往回走,叹息道:“你还真是块木头,长灵,你知不知道,跟你沟通真的好累。”
“喜欢我?”长灵对于感情似乎很迟钝,慢悠悠慢悠悠的想着,似乎刚刚有所明白。
紧跟在洛连雪之后朝草庐走去。风神医刚好自里面出来,喊道:“洛连雪,老身饿了,做饭吧!”
“我不饿。”洛连雪扬了扬眉,怡然自得。
风神医冷笑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是虐待自己呢吗?好好的人不知道饿?”
“神医,我真的不饿,您要是饿了,就自己做饭吃呗!要是实在饿的不行,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一回,每天晚上都拽着我学那些东西,您不累,可我累啊!”洛连雪双眼一眨,尽显楚楚可怜之色。
“累也要做,别忘了,情蛊引还在我这里。你要是不做饭,我随时都可以让这蛊引不安分,你夫君体内的蛊毒也随时都可以发作。”
洛连雪抖了个激灵,风神医现在已经摸着她的软肋,分分钟可以将她拉回来警告她要听话。
长灵微一皱眉道:“我来做吧!”
风神医瞟了长灵一眼:“你做的我不吃。”
洛连雪惊讶的张大了嘴指着长灵问道:“你会做饭?”
“不会,我会烤野鸡野兔。”
洛连雪“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好久没吃到肉了的样子。
风神医冷冷道:“老身不吃肉。”
洛连雪心中戚戚:“神医,我都很久没吃到肉了啊。”
风神医驱她一眼,讪讪道:“长灵,去抓只活兔子回来,让她自己杀。”
“好。”长灵倒是听话,风神医话音落,竟然真的跃身离开,去往山林里抓兔子。
洛连雪满心期待的等在草庐外面,等着长灵抓兔子回来。
等的时间也没多久,太阳都还没开始下山,长灵就抓着两只不算大的灰兔回来了,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毫无怜惜可言的抓着兔子耳朵。
洛连雪几步上前,望着他手中的兔子崇拜不已道:“长灵,你简直是太厉害了。”
风神医漠然瞥了洛连雪一眼道:“长灵,把兔子给她杀了。”
长灵面无表情的将兔子塞到洛连雪手中,此时换成了洛连雪左手一只兔,右手一只兔。
长灵忙着找来了竹篓,提醒道:“先放篓子里吧!”
洛连雪使劲的挤了挤眼睛,将兔子丢尽竹篓。两只兔子似乎很害怕,缩成一团偎在一起,看起来简直是可怜的不行。
长灵又走到厨房把菜刀拿过来,抓住洛连雪的手塞进她手中。
洛连雪望了望刀,又望了望兔子,僵硬一笑问道:“真的……要让我杀?”
“嗯。”长灵木头人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风神医闲散的坐在一侧的石桌旁,悠悠然喝着茶盯着洛连雪。
洛连雪咽了咽吐沫,手中刀举起,快接近竹篓时,忽的把刀塞到长灵手中,嘿嘿一笑道:“长大侠,还是你来吧!”
长灵望了望菜刀,手往竹篓里一伸,一只兔子已经被他抓在手上。
眼看着刀已经接近兔子毛,洛连雪瞳孔放大,继而慌忙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兔子死后血淋淋的场景和一张滴血的兔子皮,立刻伸出手大喊:“等一下!”
长灵困惑的停手,刀已经落在兔子毛上,下一秒就可以顺利的割开皮毛开膛破肚。
洛连雪惊恐的抢回兔子抱在怀里,哭丧着脸道:“咱能不能吃别的,这兔子太可爱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它死。”
风神医“噗哧”笑出声,手中茶杯搁下,问道:“你不吃肉了?”
“我吃,可是你让我看着它们死在我面前,我办不到啊!”
长灵愣愣盯着手中落空的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人都让你做了,你行啊!”风神医鄙夷的睨了她一眼。
洛连雪赶忙把兔子放到竹篓里,两手抱着竹篓逃离长灵手中的魔刀,眼神中的楚楚哀求之色看得人真是不忍心再下手。
风神医松了口气,长灵迷茫的盯着洛连雪怀中的竹篓,洛连雪跟个护犊子的慈母一般怜爱的望着竹篓中的兔子。
风神医讪讪问道:“做饭不?不做就吃兔子。”
“我做。”洛连雪委屈的扁着嘴,抱着兔子走往灶台处,着手洗菜煮饭。
风神医翻了个白眼,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把洛连雪给治的服服帖帖。
长灵也再不觊觎竹篓中的兔子,把菜刀还给了洛连雪,跃身上了院子的大树上,斜靠在大树枝干上假寐。
初秋微凉的天气,几片发黄的叶子轻飘飘从树上落下,缓慢摇曳着秋日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