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贵妃福身道:“臣妾希望皇上能尽快好起来。”
“朕也希望好起来,好起来啊!”南宫维又是一声叹息后,忽然一阵剧烈咳嗽。
太医忙上前交待道:“皇上如今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还是不要说太多话的好。”
“你们都下去吧!国师留下。”南宫维摆了摆手,下了命令。
众人各自小心翼翼的应下,除了留下太医院主事外,其他人一一退下。
南宫维咳嗽了一阵,才算停下。石岐忙拿了丝绢递过去,南宫维最后一声咳嗽落下,鲜血也染在丝绢之上。
石岐接过丝绢,叹息着摇了摇头。
南宫维招手示意楚幽上前。楚幽俯身跪下道:“皇上有话要说。”
“楚幽,你告诉朕,你喜欢语儿吗?”
“臣可以说实话吗?”
“朕既然问你,自然是要你说实话。朕时日不多了,不想再听任何谎言。”
楚幽默了一瞬道:“臣早已心有所属,但不是长公主。”
“能告诉朕,是哪家姑娘吗?朕可以下旨,成全你们。你可以离开皇宫,你还年轻,朕不愿你一辈子守在玄机观,更何况,你是语儿喜欢的人。”
“皇上,不必了。她已经嫁了人,臣与她,只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南宫维轻笑出声,“你所接触的人,朕再清楚不过,其实朕早就猜测出来,只是不愿说破而已。朕只是给你个机会,离开皇宫,离开玄机观,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
“臣只想留在宫里,臣知道她会回来,只愿余生护她一世周全。”
南宫维吸口气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朕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希望你护她一世周全的同时,也能护誉王一世周全。”南宫维摆摆手,示意太医院主事后退至殿门处。
看到太医院主事走远了些,南宫维才低声道:“他日誉王登基,朕希望国师能排除万难,助他顺利登上皇位。”
“臣定不负皇上重托。”楚幽俯身叩首,答的郑重。
“你能答应,朕就放心了。还有誉王当初被诬陷谋杀太子时留下的兵符,朕也一并交给你,希望你转交给誉王。”南宫维说话间,抬手示意石岐去取兵符。
石岐往后走去,在格子柜中翻找后,拿出一个木质的锦盒恭敬的递到楚幽面前。
楚幽神色凝重,小心的将木盒接在手上。
南宫维又道:“这是离凰都最近的沿江一带的兵权符令。万一凰都生变,希望国师能够带着兵符离开凰都,将誉王寻回。”
“臣谨记。”楚幽又行了一礼。
南宫维的精神已经越来越差,叹息道:“朕累了,国师请回吧!”
楚幽起身,将兵符收入袖中,折身推出颐和殿。
石岐送楚幽出去后,叮嘱道:“国师肩负皇上重托,万事小心。”
楚幽淡声道:“多谢公公提醒。”
石岐叹口气,与楚幽告辞后回到颐和殿。
外面秋风落叶,天气已是转凉,楚幽停下,回头望了眼颐和殿门口,一名小太监行色匆匆的四下张望了一阵溜走,似乎是生怕他人看见。
楚幽心生疑窦,转了方向跟上那名小太监,一路过了几重宫门后,小太监将消息告诉另外一名小太监,接着原路返回。
楚幽躲在暗处,望着另一名小太监了一段距离后,闪进宫道靠外之处,不消一阵,一名身着灰白色衣衫的男子翻墙出去,自始至终无声无息。
楚幽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竟然有人潜入宫中,估计是会将皇帝病重的消息透露出去。可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
人已经走远,楚幽蹙眉转身往回走,如今他的确肩负重托,也不能过多的牵涉进是非之中。要做的,便是等南宫洬回来。
若是宫中生变,他一定要设法离开皇宫寻找南宫洬。
安国侯府,灰白衣衫的男子翻转落在弥庆面前,弥庆正站在廊道中逗弄笼中的画眉。
灰衣人急道:“侯爷,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怕是命不久矣。”
弥庆牵唇冷笑道:“真是老天都在帮本侯,本侯正在想南宫洬不再凰都,是本侯下手的好时机,没想到这机会就来了。”
“侯爷想怎么做?”
“帮本侯约见一下荣丞相吧!只要本侯将他牵制住,朝中文武百官,还有几人敢跟南宫洬站在一起。到时候,就拥立南宫洵登上皇位,继而借婉贵妃将南宫洵牵制住,这雍诏国,还不早晚是本侯的。”
灰白衣衫之人皱眉问道:“侯爷是要现在见荣丞相吗?”
“那个老家伙,自认为一身傲骨,肯定是不肯听本侯的。本侯先见见,若是他不听,本侯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属下这就去办。”灰白衣衫之人应下,迅速起身越墙离开。
弥庆冷淡一笑,对着画眉道:“南宫洬,这一次,你怕是没有机会再回到凰都了。”
画眉跳着脚躲着他手中的细竹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已是离开山谷好几日,这一路却走的并不太平,几乎每一日都有换汤不换药的暗杀,不分白天黑夜的轮番来袭,把覃宣和叶恒都累的够呛。而每次这些人都是适时收手,并没有起杀意。
马车仍在走,覃宣隔着车帘问:“公子,你说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次都是打到一半就收手?”
“他们是想耗干我们的体力,等到我们所有人都疲累不堪时,再行下手,就有很大的胜算。在他们没把我们每个人都折磨的够疲惫之前,是不会贸然下杀手的。”南宫洬沉着眉坐在车中,这两日,也有蛊毒发作之时,因为是刚离开,他对洛连雪还不至于太牵念,疼痛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并没有太大影响。
南宫洬忽然问道:“两日前让你送消息到流影阁派人来保护,你有没有将消息送出去?”
“已经送出去了,若是没什么意外,这两三日之内人就会到。”
“我们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凰都的局势现在成什么样了?”
“有瑞王殿下代为处置,应该没事的。”
南宫洬叹息道:“我更担心的是父皇的身体,他这一病,已经拖了将近半年,每次峰回路转,眼看着快好之时,又会一次次变的更严重。”
“公子只管放心,我们尽快回去就是。”
“这里离凰都还远,照眼下这般情况,少说也要半月才赶得回,我们尽量快吧!”南宫洬撩开小窗看向外面,他尽量是在转移自己的所思所想,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洛连雪,也尽量压制体内的蛊毒。
洛连雪体内的毒早已全部祛除,风神医每日都要外出,洛连雪也跟着风神医采药,学习辨认草药。
风神医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洛连雪有疑问,她也耐心回答,短短数日。洛连雪已经能够辨别上百种草药,只是对于草药的使用还是陌生。
这日采完药后,洛连雪跟着风神医回到山谷草庐,因为忙碌了一个上午,洛连雪累的卷着袖子擦拭额头的汗珠。
风神医将竹篓放下,交待道:“你把这些草药分好之后清洗干净,晾晒起来。”
“哦。”洛连雪毫无情绪的应了一声,将草药取出来耐心的分类清洗晾晒。
风神医坐在石桌旁喝茶,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
洛连雪心不在焉的听她的叹息声,边摆放着草药边问道:“神医,您怎么突然叹气啊!”
“老身就是在想,要是荀东亦还活着多好,老身真想成全你跟他。”
洛连雪手一僵,将最后一点草药晾晒好后,折身走至风神医对面坐下,认认真真解释道:“神医,我和荀东亦是朋友,就是那种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您能明白吗?”
“可他喜欢你。”风神医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丢出这么一句。
洛连雪顿觉心塞,深吸口气道:“那是两回事。”
“你有眼无珠。”
洛连雪气结道:“我怎么就有眼无珠了?神医,您说话能不能讲点公道?您欣赏荀东亦我可以理解,可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决南宫洬啊!”
风神医分析的条条清晰:“你别忘了,他是王爷,现在雍诏国还没有太子,他以后还有可能是皇帝。你有见过皇帝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吗?就算他只爱一个人,你有见过皇帝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的吗?”
洛连雪眉心拧成疙瘩,被风神医这么一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站起身心中忿忿的去翻晒草药。
风神医嗤笑道:“怎么不说了?”
“我无话可说。总之,我就是愿意相信他,我就是喜欢他,我还要喜欢他一辈子,随您怎么说,我就是相信他。”洛连雪撅着嘴,因为心里不是味,手上力道一大,把手中的草药给揉成了一团。
风神医斜眼看她:“你信你就信着吧!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不让你跟他在一起,是省得你以后被他给伤了心,自己没有退路。”
洛连雪灵机一动,忽然凑到风神医面前,讨好的笑着开口:“神医,您看我这都留下来了,也答应您不走了。您能不能安排个人,把情蛊的解药给他送回去,解了他身上的毒。”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情蛊没有解药。他服下的是蛊毒,至于蛊引,就在老身手中,只有老身手中的蛊引死了,他身上的蛊毒才能解。”
“那……神医,蛊引在哪里?”
“你想套老身的话?”风神医斜睨她一眼,站起身爱搭不理。
洛连雪一头黑线,怎么她的目的有那么明显吗?才开了个口就被风神医嫌弃,真真是差点把她给郁结死。
“你好好跟着我学医术,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真会把蛊引给你,把解药也一并给你。”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情好啊!”洛连雪翻了个白眼,心情郁闷至极。
凰都酒楼,醉梦楼雅间之中。
弥庆所派之人将荣丞相荣丰绥约见在此处。
楼下是一片喧哗,雅间中却是安静很多。
弥庆晚来了一步,歉意道:“丞相大人,本侯来晚了一步,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侯爷客气了。”荣丰绥站起身,客气的拘了一礼。
随后两人对坐,各自执了一杯酒饮下后,荣丰绥才问:“不知侯爷约老夫来此,是有什么事?”
弥庆唇角挂着浅淡笑意,望了眼身侧的随身护卫。
护卫会意,折身出去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