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洬试着靠近洛连雪,却又是听到她拼尽力气的嘶喊:“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叶恒皱眉道:“王妃,无论王爷做什么,他都是为了救你,你这样,实在是……”
“实在什么?无情吗?可他在做决定之前,有问过我吗?我无情,难道他就是有情有义吗?”洛连雪苦涩一笑,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床沿。
覃宣看不下去,上前劝慰道:“夫人,公子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我不想听!让他走,我不想听他解释!”洛连雪捂上耳朵,心底苦楚不堪。
覃宣还要开口,南宫洬拉住他道:“覃宣,算了。”
覃宣缄默,回头望了眼南宫洬落寞的神色。南宫洬转身叹口气,出了房间。
叶恒和覃宣无奈的看了洛连雪一眼后,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洛连雪松开捂着耳朵的手,侧身坐回床上,头朝着里侧,眼泪不停落下。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次日一早,外面响起南宫洬与风神医交托告辞的说话声,洛连雪睁开眼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声音仍是清朗好听。
她悄悄走至窗口处,隔着窗户缝看向外面。今日一别,不知又要何时才能再见。
她忽然止不住的落泪,恨不得冲出去不顾一切的跟他离开。可她不能,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便是永无止尽的痛苦,她不要看他痛苦。
南宫洬神色忧郁的望着房门道:“风神医,麻烦你帮我照顾好连雪,她虽然向来都比较乐观。可这次,我真的怕她会一直放不下。”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这丫头个性也是够坚强,她一定会好好的待在这里。”风神医折身翻晒着草药,看也没看南宫洬一眼。
本来南宫洬是打算让叶恒留下照顾洛连雪,可风神医并不同意,也只好作罢。
洛连雪心中默念:“南宫洬,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化解你身上的蛊毒。”
南宫洬眸色沉郁,再望一眼房门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直到南宫洬走远,洛连雪靠着墙无助地颓坐在地上,心底哀戚悲凉。
房门被打开,风神医走至她面前,冷淡道:“你这丫头也是一片良苦用心,也算是骗过他,让他走的干脆一些,或许还会少些牵挂。”
“原来神医早就看出来了。”洛连雪低下泪眼,泪水顺势滚落在地。
“你也不用哭了,既然留下来了,就安心把你体内的毒解了,到时候,留在这里跟我学医术就是。你也别指望着等我死了你好回去见他,我只能告诉你,老身身体硬朗,活个百岁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神医现在多大年纪了?”洛连雪抬手抹了抹眼泪,好奇心掩盖了伤心。
“老身今年也才五十出头,怎么着也还有五十年可活。”
洛连雪顿时觉得心塞不已,果然,她的打算是不实际的,没想到风神医还要活那么久。
“是不是很失望?”风神医神色讪讪,顺便取了药丸递到她面前。
洛连雪接过药丸,僵硬一笑道:“没有,风神医医术高明,本来就该是高寿之人。”
风神医冷淡一笑,交待道:“你这身体恢复的倒也算快,既然这样,就自己烧水做药浴吧!多动动,对身体的恢复也有益处。”
洛连雪嘴角抽动:“不是,神医,您有见过病人要自己动手的吗?”
“那老身管不着,总之,你想活命,就自己动手。”
洛连雪彻底无语,她当然要活着。南宫洬还活着,她就得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总有一天她会和他重聚。
洛连雪将药丸放进嘴里勉强咽下后,果然自己动手烧水,将药浴准备好,风神医便给她针灸,随后自己亲力亲为的泡药浴。
风神医除了帮她加了两次热水外,根本不怎么搭理她。
凰都城中,太渊学府已经选在城中清静之处着手督建。工部尚书拿着图纸翻看,因为占地面积不小,所以也就格外的谨慎,他便每日尽责的监督指挥,顺便任命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看着工人,以免出现浑水摸鱼偷工减料的现象。
南宫洵难得来一趟,着了常服停在工部尚书身后问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工部尚书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南宫洵,忙回头恭谨道:“瑞王殿下怎么来了?”
“本王只是随便来看看,没想到进行的还挺快。”
“当初誉王殿下有交待,说是为我雍诏培养人才之事刻不容缓,所以命下官尽快督办。人手经费,以及所用材料,都是专人安排,所以才会有如此神速。”
“三弟有心了。”南宫洵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本王也就放心了。”
工部尚书客客气气的施了一礼,南宫洵便转身要离开。
身后瑞王府的一名小厮急慌慌的跑来道:“王爷,宫中来了人,说是有急事告知。”
南宫洵回头望向小厮,问道:“那人有没有提是什么事?”
“来的是位公公,问什么都不肯说,只说等您回去再说。”
南宫洵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心也“砰砰”乱跳,继而道:“那就赶快回去。”
小厮应了声“是”,转身跑开去催马车。
南宫洵先一步上了马车,葛晨守在外面,马车已经加快了速度回往瑞王府。工部尚书只顾着监工,也就没太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王府,南宫洵一个箭步冲进府内,绕回重重回廊,到达主厅时,身着蓝衫的公公焦灼的等待着。一看南宫洵回来,忙迎上前行礼:“瑞王殿下。”
南宫洵扶住公公问道:“公公,究竟是什么事?也不传旨,还非要等本王回来说?”
“瑞王殿下,您快随老奴进宫吧!”公公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迟疑了半晌,才踮起脚覆在南宫洵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南宫洵脸色忽的一变,顿时怔在原地。
葛晨看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问:“王爷,究竟怎么了?”
“葛晨,随本王进宫。”南宫洵回过神,扭头毫不迟疑的往外走。
葛晨心知肯定有事发生,也不再问,赶忙跟着离开。
后方阎慈玉自后园走出,看到南宫洵行色匆忙,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随后回往后园,写了一张纸条后,缚在信鸽之上放了出去。信鸽扑棱着翅膀,方位是朝着安国侯府。
快马加鞭进入皇宫,南宫洵脚步匆忙的赶往颐和殿。
宫殿内除了太医和宫女奴才之外,只有婉贵妃和楚幽两人在。
太医看到南宫洵赶来,慌忙行礼。
南宫洵望着龙榻上气息虚弱的南宫维,压低声音问:“我父皇到底怎么了?”
“瑞王殿下,皇上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这两日强撑着上朝,已经是油尽灯枯,恐怕……”其中一名太医说着,叹息着摇了摇头。
南宫洵俯身拽住太医的衣襟,恼怒道:“你们不是太医吗?为什么父皇的身体拖成这样你们不早说!”
太医被他一时的恼怒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瑞王殿下,不是我们不说,是皇上不让说啊!”
南宫洵深吸口气,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
楚幽上前道:“瑞王殿下,他们已经尽力了。”
南宫洵松开手,心知自己情绪过激了些,忙走至龙榻处去看南宫维。
婉贵妃担忧道:“如今洬儿不在朝中,语儿也带发修行,康王一向体弱多病。洵儿,这朝中还能主持大局的,只有你一人。”
南宫洵淡声道:“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能够治好父皇的病,其它的都不重要。”
婉贵妃默了一默,问大总管石岐道:“石总管,皇上可有准备圣旨?”
石岐叹息道:“贵妃娘娘,圣旨陛下倒是没留,只有诏书。不过皇上之前有口谕,说是假如身体抱恙,誉王不在朝中,可让瑞王殿下代为处理一切朝政之事。至于诏书,要等誉王殿下回来之后再宣。”
婉贵妃听到此处,心猛地一沉,已经明白了南宫维的意思。看情况,十之八九这皇位是传给南宫洬的。至于南宫洵,只是代为处理而已。
殿内的太医以及其它几人各自都是面面相觑,似乎对于石岐的话很是不理解。
所有人都知道南宫洬戴罪之身,关于先太子南宫浥的事还没查清楚,若是他继承皇位,肯定文武百官会心有疑虑。南宫维若是遗诏传位给南宫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只有楚幽神色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此时南宫维悠悠醒转,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南宫洵。
殿门处,康王南宫清这才赶来,南宫维偏头望了眼走近的南宫清,吃力的想要直起身。
南宫洵忙扶着南宫维坐起,皱眉道:“父皇,您小心些。”
“朕没事,朕只是累的了。”南宫维摆摆手,由南宫洵扶着坐稳。
南宫清俯身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南宫维招了招手:“清儿,过来。”
南宫清站起身走至南宫维身侧,南宫维望着他清瘦却不乏清雅的面容,叹息道:“你向来身体不好,若是日后父皇不在了,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南宫清心头酸涩,温声道:“父皇说的哪里话,父皇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南宫维轻笑摇头,望向南宫洵道:“洵儿,若是日后父皇不在了,你和洬儿,都要多关照你四弟。朝政之上,你和洬儿要同心协力,稳固朝纲。”
“父皇,三弟还没回来,无论如何,您也要好起来,等三弟回来才是。”
“朕这两日的确是在等他回来,朕只怕等不到他回来。还有誉王妃,那个孩子聪明过人,对洬儿又是真心真意,父皇也想再见见那孩子。”
“父皇,儿臣会尽快安排人去找三弟,尽快让他回来见您。”
“你的心意,朕明白。朕知道,你和洬儿自小就感情不错,朕希望,你们两个日还是如小时候那般,互相谦让,遇事时同心协力,朕也才放心。”
“父皇自当放心,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南宫洵忽然俯身跪下,郑重的叩了个头。
婉贵妃欲言又止的望着南宫洵,眉目轻拧。
南宫维望了眼婉贵妃,继而道:“婉妃,朕知道,这一生,对你有所亏欠,朕的心里,一直放不下瑾妃,你也是清楚。朕已经留了诏书,无论日后瑞王和誉王谁继承皇位,太后之位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