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名侍卫俯首应声,走至殿门处守着,眼光开始刻意注视石岐的一举一动。
荣丰绥松口气,转身缓步离开。
石岐忽然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只是一场昏迷,没想到醒来之后,竟然受制于人,而且连死都不能。他紧抓着手中的诏书,眼底沉痛之色流溢荡动。
瑞王府门外,罗列着两队侍卫,左右排开,恭敬整齐的等在门口。府门外的府兵立刻跑进后园禀告。
南宫洵正在书房忙碌,加上因为得知洛连雪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消息,这些时日总是心不在焉。
府兵俯身跪下,忙道:“王爷,宫里来了不少人,就守在门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宫维搁下手中的笔,沉着眉问:“有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王爷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好像说是丞相大人,弥侯爷,还有石总管的意思。”
“父皇如今病重,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紧急的?”南宫洵蹙了蹙眉,站起身朝外走去。
外面的兵马停下,门口处依次来了几名官员,排成一线整齐的走进主厅,见到南宫洵走来,齐齐下拜:“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洵越发疑惑,“究竟怎么回事?”
正中的礼部尚书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皇上诏书已出,明日宣诏,命瑞王殿下入主东宫,奉为我朝太子。即日起,接管一切事物,朝中诸事,无需过问,但凭殿下做主。”
南宫洵满腹疑惑:“这不可能,父皇说过,会立誉王为太子。本王要入宫,先去问个清楚。”
“瑞王殿下,不必去了。”弥庆悠悠然走入府内,隔着花影重叠的回廊,清朗浑厚的声音已经落入众人耳中。
南宫洵转头望向弥庆,问道:“弥侯爷,究竟怎么回事?”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弥庆也就此跪下,俯身恭敬行礼。
南宫洵轻笑:“侯爷还没回答本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石总管受托与皇上,说是万一昏迷不醒,便宣诏立下太子,代为处理一切国事。今日早上开始,皇上便一直昏睡,石总管便做了主,明日宣诏,诏书的内容已与朝中各大臣知会。毫无疑义,瑞王殿下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皇上也算是不负众望。”
“父皇之前跟本王说过,立誉王为储君。无论他做错了什么,诏书绝对不可以篡改,若他真错了,也要等他回来,给父皇一个交待,给荣丞相一个交待!”
府中所有人都被惊动,丫鬟下人在外面围了一堆,阎慈玉也自后园赶来,一看这纷乱的局面,立刻上前福了福身,问:“瑞王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洵沉稳而言:“没事。慈玉,你先入宫,替本王去看望父皇。”
弥庆唇角阴冷笑意浮现,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汇报声。
所有人纷纷侧目看过去,一名府兵手上擎着一张纸条,俯跪在南宫洵面前道:“王爷,宫里差人送来的消息,说是要您亲自过目。”
南宫洵疑惑的接过纸笺,随手翻开来看,上写:婉贵妃中毒,瑞王务必登基。否则,婉贵妃毒发,药石罔效。
而署名,是庄茹儿。
南宫洵脸色忽的一阵阴沉,随手将信笺捏成纸团,眼中怒意升腾。
弥庆讪讪垂眸,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攻心之计,就算南宫洵知道了真相,他也不敢贸然做出反抗。否则,婉贵妃只有死路一条,还有关于洛连雪遭遇不测那一招,他也是可刻意,让南宫洵心不在焉,他才能趁着这段时间部署一切。
眼下看来,南宫洵已经没了退路。
南宫洵忽然移步上前,紧拽住弥庆衣襟,低低问:“弥侯爷,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谋划之中?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微臣一心扶持太子殿下,也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令天下百姓以及朝中百官失望。”弥庆将场面话说的足够漂亮,就算不能解除南宫洵的怀疑之心,可是绝对足够令在场听到的人觉得他是对的。
因为婉贵妃还在庄茹儿手中,南宫洵果然不敢对弥庆怎么样,眼下骑虎难下,他也只有先接下太子之位,再做谋划伺机反击。
甩开弥庆的衣襟,南宫洵眯眼深吸口气,吩咐道:“慈玉,安排人准备一下,今日就搬入东宫。”
阎慈玉看南宫洵脸色不对,加上刚才对弥庆的态度,心底生出诸多疑虑,缓缓应了一声:“我这就去安排。”
南宫洵掌心紧握,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造成这么大的隐患,日后若是想牵制弥庆怕也没那么容易。
宫中的换防已经快要完毕,楚幽收拾了简单的随身之物后,立在玄机观天台之上,望着下方似是故意设下的关卡。
玄机观的周围,更是严密的不留任何出路,看来谋划之人知道皇上过于信任他,很担心玄机观这边会出什么状况。
下方的小道童已经将玄机观的大门关紧,对外宣称国师闭关修炼,以避免嫌疑。
楚幽足尖移动,翩然跃身,落在玄机观边角处的螭吻之上。
在这个角度可以纵观整个皇宫的布局,他必须要避开重重守卫离开这里。宫中生变,他没有兵权,与幕后操控之人直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朝着瑶清斋那一处的方向,守卫比较松散,因为那个方向,也是安南王妃的阑香阁所在之处。
随着风影移动,楚幽动作敏捷迅速,翩然如蝶的点在宫墙楼阁之上朝着瑶清斋而去。
既然宫中局势如此混乱,他也有必要先见南宫语一面,也让南宫语有个防备。
一路安然无虞的落在瑶清斋园中,白色衣袂翻动,在这昏暗的天色下显得尤为飘逸。
南宫语神色恹恹的坐在园中凉亭下,注意到白色身影的到来,缓慢抬头望过去,昏暗天色下,楚幽衣袖边沿的浅金色丝绣衮边突兀的刺眼。
南宫语自嘲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楚幽走至他面前,淡声道:“我来,是跟公主告辞。”
“告辞,你要去哪里?”南宫语惊异的望着他清朗的眉宇。
“宫中生变,皇上曾叮嘱过,万一生变,让我携兵符去找誉王,或许皇上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早有预感。公主在宫中,需事事小心,耐心等誉王回来。”
“能不能跟我说详细些,究竟怎么了?”
“公主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总之,不要跟任何人起冲突,万一有人难为公主,记得,只有瑞王殿下能暂保公主安全。”
南宫语腾的站起身,拽住他的袖摆急问:“我父皇呢?他怎么样了?”
“我说句实话,皇上的身体,一直都是在硬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公主若是想去看望,大可前去,但不要提及誉王之事。”
“你真的……非要走吗?”南宫语努了努嘴,眼含忧虑。
“公主多保重。”楚幽不再多说,转身便朝外走去。
南宫语眼中忽然覆上一层水雾,低低道:“楚幽,我等你回来。”
楚幽回头,浅淡一笑,笑容仿若四月新绽的白色杜鹃,清雅绝尘的难以触摸。
南宫语眼角泪滴滑落:“我会一直等你,一生一世。”
楚幽脸上笑意黯淡下去,这句话,是他想对洛连雪说的。可今日,换做南宫语说给他,他才明白这句话所蕴含的疼痛。他也就此明白,对于洛连雪的感情,他终其一生都不会说出口,只为看她在她面前明媚如春的一笑。
不再回头,楚幽跃身而起,人已离开瑶清斋,只留下一片流转的白色衣袂,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南宫语深吸口气,细细回想楚幽刚才那一番话,忙随意整理了一番,准备去往颐和殿。
既然局势不稳,她就守在颐和殿中,哪怕是护自己的父皇一时安稳也好。
天色渐渐昏暗,光线也不是很好,加上楚幽身形敏捷,不消多时,已经出了皇宫大门,自始至终没人发现他的影踪。
轻然落在宫墙外,楚幽缓步走至宫门处,隔得远远的望了眼幽深的宫道,就连宫门处的守卫也被全部换掉。
他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避过南宫洵将这些做的滴水不漏。
而他的心里,有一个自认的答案:弥庆。
轻吐口气,他决定先去趟誉王府,打探一下南宫洬这些时日有没有送回什么消息。
走到誉王府门口时,楚幽站在门外远远看了一眼,林伯正吩咐着府中下人关门,楚幽缓步走上台阶,白色身影在暮色中宛若自天上掉落的云彩。
下人抬了头,一看楚幽的脸,只觉陌生,问道:“公子找谁?”林伯听到问话声,本来是打算进入回廊的,忙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立刻快步上前,低首恭谨道:“老奴见过楚国师。”
那个关门的小厮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结结巴巴道:“您……您是国师?”
楚幽淡然一点头,并不说话。小厮慌张的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林伯直起身,客气相请:“国师请进。”
楚幽跟着林伯步入园中,一路走至主厅。
林伯命人添了两杯茶,站在一侧客气问道:“国师今日来,可是要见誉王殿下?”
“我知道誉王殿下并不在府上。我来,是想问一问,这些时日,誉王可有差人送回什么消息?”
“国师大人,不瞒您说。几日前,誉王殿下回来过,只两三日的时间,府上竟是闹得鸡犬不宁。后来因为荣小姐的事,王爷和覃侍卫忽然就从后门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林伯望了望主厅内的下人,心知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明白,于是便道:“请国师大人去后面说话。”
楚幽颔首,站起身随林伯去后园,林伯随之引着楚幽去往自己的房间之处。
直到停在林伯的房门口,林伯打开门请楚幽进去,继而拿出一壶一杯放在桌上。
楚幽并不多问,只等着林伯说下去。
“国师大人,老奴不敢有所隐瞒,也是第二日荣小姐死后,老奴听瑞王殿下提及,王爷与荣小姐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因为当日荣小姐撞柱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老奴便留了个心,将那日饮酒的酒壶收了起来,老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总觉得,王爷上次回来,实在太过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