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南宫洬与荀东亦也在,荀东亦正在查看洛连雪脚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也不再红肿,可是身上的温燥之症没有一点消退的意思。
南宫洬沉着眉,问道:“荀东亦,你开的药究竟有没有用?”
巧竹刚好又拿了煎好的药进来,走至床边去叫洛连雪起来。
荀东亦皱眉自语,“这怎么可能,按道理来说,三天的药,足够痊愈,为什么会不见消减?”
南宫洵恰恰自门外走进来,朗声道:“荀先生,依本王看,不如请个大夫来。”
南宫洵这话明显是对荀东亦不大信任。
南宫洬却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巧竹叫醒了洛连雪。
洛连雪无精打采的起来,看着房内的几人,一阵头痛,恹恹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她接过巧竹递来的药碗,准备喝下去。
“连雪小姐,等一下。”荀东亦赶忙出声,走近洛连雪面前。
洛连雪抬头,茫然的看着他。
“可否先把药给我。”
洛连雪困惑不已,却还是把药碗递给他。
南宫洬问道:“莫非你认为这药有问题?”
“也不是没有可能。”荀东亦说话间,已把药碗放置在鼻子下方轻嗅。片刻后,皱眉低语,“果然如此。看来,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
“荀东亦,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王府,谁敢下毒。”洛连雪精神不振,说话的声音也提不起来。
荀东亦神色从容,转头问巧竹,“你煎药之时,都有谁接触过?”
“应该不会吧!”巧竹皱眉思索,“这药除了第一日让流玉帮忙看过之外,其它时候,药都是我一个人煎的。”
“荀东亦,你不会是怀疑巧竹吧!那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把药给我吧,你一定弄错了。”洛连雪说着,伸出手停在在荀东亦面前。
南宫洬沉着眉,瞟了洛连雪一眼,等着荀东亦说下去。
南宫洵皱眉道:“连雪,既然荀先生说了,你就让他先说完,也许真有其事。”
洛连雪撇撇嘴,她只是单纯的不愿相信会有人害她。也不是她不够聪明,只是不想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全给毁了。
“这药里,多了一味天仙子。天仙子本非剧毒之物,所以,下毒之人并不是想要连雪小姐的命。误食天仙子其中一项特征,就是会发热不止。连雪小姐本就是伤寒之症,热毒不散难以痊愈,加之误食天仙子,所以才会一直难好。至于下毒之人的居心,在下也不敢揣测,请王爷让在下去膳房查看一番。”荀东亦说完,朗然面对南宫洬。
南宫洬颔首,“本王今日就要结果。”
荀东亦俯首施礼,又道:“还请殿下准备甘草汁先给连雪小姐解毒,连雪小姐这病,很快便能好起来。膳房的药,还是要按时煎上。”
南宫洬颔首,吩咐婢女前去准备,荀东亦放下心来,折身离开房间。
洛连雪叹口气,想不到这事居然是真的,那么想要害她的人究竟会是谁?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初来凰都,按理说应该也没跟谁过不去啊!
南宫洬对南宫洵道:“二哥,我们还是先出去,她还需要休息。”
南宫洵缓缓点头,随南宫洬拉着走出去。
洛连雪没有喝药,人反而比之前稍为清醒一点。
巧竹凑上前,担忧问道:“小姐,你说,会是谁想要害你?”
“我怎么会知道。”洛连雪拉着锦被躺下,把所有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南宫洵不会。阎慈玉跟她熟稔,不会害她。南宫洬既然那么关心她,也是不可能。巧竹绝对不会这么做。
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荣萝。可是,荣萝看起来也不像是狠毒的人,难道真就为了南宫洬,可以不择手段?
洛连雪烦恼的摇头,若真是荣萝,她可得好好想想对策,总不能到头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了一阵,觉得头脑昏沉,渐渐入睡。
膳房走了一遭,荀东亦仔细查看询问,坐在房中冥思苦想,直到下午时分,荣萝来到王府。
荀东亦听到动静,打开门隔着门缝观望。
荣萝身后随着一名丫鬟,两人在回廊分开,丫鬟却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荀东亦出了房门,隔着一段距离跟上。
小丫鬟在近膳房之后,四处观望,从袖中掏出东西,塞进几个药罐之内,随后离开。
荀东亦恍然明白,忙悄然避开,赶往后园莲池。
南宫洬正与南宫洵对坐着,荣萝笑意嫣然的跑近前,站在南宫洬身侧。
“誉王殿下,瑞王殿下。”荀东亦走过去,俯身拘礼。
“荀先生,你可查出什么来了?”荀东亦抬起头,看了一眼荣萝,荣萝垂眸盯着手中的锦帕,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
南宫洬轻笑,“荀先生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荣小姐也不是外人。”
“在下在膳房,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在药罐中,发现一片湿透的棉花,却堵在壶嘴之处,若非仔细查看,根本难以看到。”荀东亦抬起头,神色从容。说话间,自袖中取出一块白布,放在桌上。
是一块湿透的棉花,上面夹杂着药渣的气味,难以辨认。
“所以,这下毒之人,根本就没有直接下毒,因此才会无人发现。”南宫洬若有所思的望着池中莲花,蜻蜓立在叶尖之上,一派祥和。
荀东亦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荣萝,荣萝却一句话也不说。
南宫洬却觉奇怪,转头看了荣萝一眼,按理说,她总该问问是怎么回事。
正想间,荣萝故作惊异的开口,“二殿下,三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下毒?”
南宫洵也觉奇怪,问道:“萝儿,你这几日常来誉王府么?”
荣萝挑眉,眸色清亮的点头。
荀东亦又道:“很不巧,方才在下在去膳房的路上,不小心碰到了荣小姐的贴身丫鬟。在下想问一句,荣小姐的丫鬟去膳房,是做什么?”
“荀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荣萝挑衅的盯着荀东亦,一脸愤愤。
“在下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随意问一句。您的那位贴身丫鬟,去了何处?”
荣萝神色微变,微嗑朱唇,继而又故作坦然,“我怎么会知道她去了何处?她兴许是饿了,找些吃的而已。而且,你也该知道,你所说的下毒之事,本小姐也牵涉不上,起码时间也对不上吧!”
荀东亦朗朗道:“荣小姐,在下无冒犯。只是想说明,这棉花捏紧之后,是可以塞进药罐壶嘴之处的,在下知道,药罐中无毒,抓好的药中也无毒,所以,很难说出毒从何来。不过若是用这个,倒是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与荣小姐有关的线索。棉花遇水后胀大,自然也就不会从壶嘴流出,但是,棉花内藏的毒药,却可以顺着汤药散出。”
“荀东亦,你不要以为誉王殿下护着你,你就可以信口雌黄!”荣萝恼怒,抬手气急败坏的指着荀东亦,“就算你说的果真是事实,也不是本小姐所为。”
“是不是真的,叫你的贴身丫鬟来问一问,不就都清楚了。”南宫洬执着茶盏,说的清清淡淡。
“三殿下……”荣萝皱眉,没想到南宫洬竟会这般决定。
“不必说了!来人,去把荣小姐的丫鬟找来!”南宫洬冷了语调,沉声吩咐家奴。
外侧一名家奴领命,赶忙跑去找人。
“三殿下,你为了一个商人之女,非要这么对我么?”荣萝咬着唇,言语中明显还含着对洛连雪的恨意。
南宫洵忙抬手,暗暗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荣萝不甘心的垂眼,立刻噤声。
琼影居内,洛连雪喝了甘草汤,没了睡意,却在巧竹的陪同下走来,隔着池塘看向这边。
她的精神已恢复许多,好整以暇的站在栏杆边。她倒要看看,南宫洬究竟会怎么处置这位盛气凌人的荣大小姐。
一阵之后,荣萝的贴身丫鬟跟着家奴来到凉亭,俯身见礼:“参见瑞王殿下,誉王殿下。”
南宫洬沉着眉道:“叶儿,本王只问你一件事,你去膳房,做什么?”
“我……我就是有些饿了,小姐才肯让我自己去找吃的。”小丫鬟叶儿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
南宫洬却满目深沉笑意,“很好,既然这样,那么,荀先生。今日的那一碗药应该还在吧,拿给叶儿,让她喝了!”
“誉王殿下,叶儿没病,不需要喝药。”叶儿诚惶诚恐的低着头。
此时,婢女已经去荀东亦房中取药,很快便回来,端着药碗站在叶儿面前。
荣萝有些害怕,俯身在叶儿面前,哀求道:“三殿下,这事跟叶儿没关系,你要罚就罚我,药我喝就是。”说话间,低声在叶儿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叶儿脸色突变,荣萝却已抢过药碗,迅速喝下。
好在天仙子也并不是什么剧毒,荣萝喝下一阵后,只是忽然间精神有些混乱,口中溢出一口血,颓然跌坐在地。虽说难受,却并不会有大碍。
叶儿忽然使劲磕头,哭诉着:“两位殿下救救小姐,这事真的跟小姐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叶儿一人所为。小姐心地善良,不会加害任何人,是叶儿,是叶儿见不得誉王殿下总是冷落小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小姐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南宫洵见此情况,忙悄声对南宫洬道:“三弟,今日之事,也算是给萝儿一个教训,不能再闹下去。萝儿的父亲毕竟是朝中重臣,若传出去,怕是没什么好处。”
南宫洬蹙眉,对荀东亦道:“荀先生,给她解毒。”
荀东亦神色从容,他自然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只是南宫洬不打算追根究底,他自然也就不会再提。
荀东亦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去煮一碗甘草汁,给荣小姐喝下。”
婢女领命,离开去准备。
南宫洬垂眼看了一眼荣萝,也不知是真是假,略带关切的问:“你又何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