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只有南宫洵知道,他南宫洬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苦。这辈子最大的障碍就是吃药。
荣萝自然也不知道,端着药碗递到南宫洬手上,鼓着腮帮子娇嗔:“我不管,大夫开的药,说好了七日,一定要吃完。”
南宫洬皱眉看着手中的汤药,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若是不吃,不是很丢脸?
南宫浥调侃道:“三弟,这萝儿对你如此关心,你要是不吃,也太对不起她一番苦心了吧!”
南宫洬哑然,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药碗紧皱着眉头往嘴里灌。
刚喝到一半,南宫浥又道:“本宫已经跟丞相商量好,明日就去请旨,为你和萝儿赐婚。”
“咳咳咳……”南宫洬差点没给呛死,药汤呛在喉咙口,苦的他恨不得再挨几刀。
荣萝接过药碗,忧心的轻拍着他的背问:“三殿下,你小心点。”
南宫洬直起身停止咳嗽,盯着南宫浥,好笑道:“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的意思很明白啊!你看你,跟萝儿这般情投意合,不是早晚的事吗?”南宫浥说的不是一般的轻巧。
“皇兄,我现在还有点不舒服,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南宫洬别过头,恍若未闻,赶忙又转身回房,悄声对林伯叮嘱道:“林伯,通知覃宣回来。”
林伯点头应下,停在房门外。
荣萝正欲跟进去,南宫洬却立刻将门关好,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他也才病了几日,怎么感觉好像什么都变了。
次日朝堂,将近退朝之时,南宫浥果然还是开了口,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帝南宫维望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儿臣想为三弟求父皇赐婚,不知父皇可会应允?”
“那要先看看,你说的是哪家千金。”南宫维笑呵呵的说着,赐婚是喜事,他当然高兴。
“回父皇,就是丞相大人家的千金,荣萝。”
“原来是那个丫头啊!朕见过,若是他二人两情相悦,朕自然就算是准了。”
荣丰绥很快走了出来,俯身谢恩:“臣谢主隆恩,只是小女娇生惯养,怕配不上誉王殿下啊!”
“丞相,朕都准了,你还要违抗圣旨吗?”
“臣不敢。”荣丰绥嘴上是说配不上,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荣萝自小就喜欢南宫洬,既然皇上赐婚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自然也就落了地。
“那就起来吧!”南宫维朗声命令。
众位大臣也无事可奏,宣布退朝。
南宫浥心头还压着一件事,一直未曾开口,待退朝之后,却没有离开。
南宫维困惑问道:“太子,你怎么还不走?”
“父皇,儿臣想说,您是不是该去趟凤仪殿,母后她,有话要跟您说。”
皇帝南宫维呵呵一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朕当然要去一趟。”南宫维站起身,身后随着侍女太监一干人等,往后宫行去。
南宫浥松口气,实际上,他早跟皇后说好,要皇后帮他说立妃之事。这样的事情,只有由皇后说出口,他的父皇才会认可,才会放心。
鉴于庄茹儿这些时日在皇后面前的表现,知礼进退,温柔娴静,多才多艺,很是讨皇后欢心,所以皇后才会答应出面帮他说这件事。其实也大致算是尘埃落定,只等他的父皇一句话便可。
又是一日,荀东亦虽然生气,到底还是去了寻芳楼。
洛连雪拿着做好的大风筝,有些重,还是挺吃力的。
为了做这么个东西,她手上都磨了几个泡,还被刀子划了几个伤口。
荀东亦前一日只顾着置气,反而没有注意,眼见着洛连雪出了门,他赶忙去帮忙拿那个庞然大物。
洛连雪抬手间,手上的伤口和水泡都落入荀东亦眼中。
荀东亦皱眉忧心的问:“手上怎么会这么多伤?”说话间,将那个庞然大物放在地上,抓着她的手查看伤口。
洛连雪手心有个刀伤,被他一抓,疼得“嗖”一下收回手,眉头也皱了起来。
荀东亦无奈道:“把手拿过来。”
洛连雪撅着嘴,将手递到他面前在。反正荀东亦懂医术,给他看看也无妨。
荀东亦蹙着好看的眉宇,淡淡问着:“因为做这个东西弄伤的吗?”
“嗯。”洛连雪乖顺的点头,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孩子气些,更何况,是在一个对她如此温柔体贴的男人面前。
荀东亦拉着她进房,按着她坐下,在房中翻找出药粉撒上,又拿了纱布给她包上,细心叮嘱:“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只是一个玩物,何必如此认真。”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专注,更是别有一番令人动心的风雅之姿。
洛连雪忍不住问出口,“荀东亦,要是我说,我一直都不会喜欢你,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会,因为对你好,是我想做的事。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荀东亦的手指僵了一瞬,肯定的回答。
洛连雪眼中热泪盈盈,多好的男人啊!可惜她洛连雪有眼无珠,偏偏喜欢那个风流成性的南宫洬。
荀东亦看她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模样,好笑道:“得了,你这是给我看的吗?”
洛连雪撅着嘴,把眼泪憋回去。
荀东亦已经包扎好,舒口气道:“好了,我们走吧!不过,那个东西还是不要带了,又重,而且,我也不放心,怕你又会出什么事。”
“还是带着吧。好歹也是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做起来的呢?”
荀东亦无奈的叹口气摇头。看来,做苦力的事,又要落到他的身上。
他俯身将那个大风筝扛着,往楼下走去。巧竹也已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几人一起从后门出去。
这是洛连雪的习惯,从来不走正门。
她可不想跟青楼这两个字有太多瓜葛。
三人出了门,大街上热闹一片,他们有意避开人群,却碰到几名士兵从大街上走过,还在议论着什么赐婚的事。先是提到太子,还有南宫洬。
洛连雪充耳不闻,大步的走着,荀东亦知道她不想听到关于南宫洬的事情,也加快了步子跟上。
到了郊外,穿过树林,树叶凋落了一些,因为接近秋天,难免是要起些凉风。
洛连雪走到一座土丘之上,荀东亦跟上,将那个大风筝一样的东西放在地上。
洛连雪来了兴致,又拿起来,放正了之后,站在土丘边缘,两手撑着中间的木棍,后方上半身架在架子上。
她大着胆子,一路小跑准备借着风力冲下去。
荀东亦忽然叫住她:“连雪,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说,这上面,能不能承得了两个人?”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洛连雪皱眉,看着她做的这个东西的大小,应该不成问题吧!
荀东亦走近前钻进去,笑言:“要不还是试试,万一不安全,我好歹还能保护你。”
洛连雪心里那个感动,根本无法形容。
而荀东亦已坐好准备,握了握她的手,移动脚步。洛连雪也动起来,跟着同时冲向山丘下方。
用力跃下土丘,大风筝借着风力,摇摇晃晃带着两人飞了起来。
巧竹做祈祷状,心惊胆战的望着,直到看到两人稳妥的飞了起来,才高兴的跳着拍手:“小姐,你太厉害了,巧竹好崇拜你啊!”
风筝稳妥下来,洛连雪也放下心,转头与荀东亦相视一笑,心情舒畅了不少。
荀东亦浅笑道:“想不到,你做的这个东西还真有用。”
“当然了,我可不会闲着没事干尽做些没用的东西。”说话间,两人已越飞越高,风也越来越大。
洛连雪忍不住高喊:“我要飞上天了。”
荀东亦含笑望着她的笑脸,如溶溶月色,又如朗朗晴空。就是那盛夏绽放的木槿,热热烈烈的开了满树芳华,灿烂夺目。
飞了有一段距离,巧竹的身影已经变小。此时,不知风筝何处绑缚的绳子似乎松动了一下,风力不稳,开始不停的摇摇晃晃。
洛连雪皱眉,忙仰着头仔细查看。
荀东亦也察觉到风筝开始摇晃,困惑的问:“连雪,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哪里的绳子松了。”她又一看,终于在尾端发现松动的绳子。可是已经迟了,风筝开始斜着往下落。
洛连雪与荀东亦都给吓得大喊起来,远处的巧竹像是听到了动静,皱眉踮着脚尖往远处看,可是哪里还有洛连雪与荀东亦的踪影。
巧竹急了,赶忙跑下土丘去找,边跑边喊着两人的名字。
风筝最终急遽摇晃坠地。
荀东亦眼见不妙,侧身一压,将风筝歪向一侧。他趁机翻了个身,在坠地之前,拉过洛连雪的手使力一带,狼狈的摔落在地上。
旧伤被震压到,荀东亦疼得直咬牙,却仍是拼力将洛连雪护在怀中。
洛连雪感觉到落了地,这才敢睁开眼,嘀咕着:“奇怪,好像不怎么疼啊?”
被她压在身下的荀东亦闷哼了一声,洛连雪这才低下头去看。只见荀东亦额头浸出细密冷汗,脸色也不大好看。
洛连雪慌了神,仓惶爬起来,焦急问着:“荀东亦,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荀东亦疼得说不出话,伸指指了指自己的肋骨之处。
洛连雪惊惶不已,嗫喏着:“是旧伤……又被震到了?”
荀东亦艰难的点头。
洛连雪也懒得再管风筝,手足无措的扶他起来,两人步履蹒跚的往回走。
总算看到两人的身影,巧竹急切的喊着:“小姐,你们有没有事?”她气喘吁吁的跑近前,眼看着荀东亦俊容苍白,忧心的问:“小姐,荀公子怎么了?”
“别问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洛连雪抿了抿唇,此刻心急的很。
巧竹赶忙点头,两人扶着荀东亦往回走。
回到凰都时,已是下午。
洛连雪扶着荀东亦直接去了医馆,高声喊着:“大夫,你快来看看,他受了伤。”
一位中年大夫听到喊声,赶忙跑上前,一看荀东亦的脸色,急切道:“快扶着他躺下,我看看再说。”
洛连雪忙不迭点头,扶着荀东亦躺在小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