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洬折身走往别苑之处,打开门走了进去。覃宣随后便离开。
马车夜间仍在赶路,荒郊野外,前方忽然出现一名黑衣人拦住去路。
马匹受了惊,一声嘶鸣后,被赶车人勒住,总算安稳停下。
前方是一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青年男子,他走近马匹旁,用阴冷的语调对车夫道,“我只说几句话,你要么让开,要么死。”
车夫哆哆嗦嗦的走下马车,赶忙闪到一边躲着。
车中是一名微胖的中年妇人,瑟瑟缩缩的缩在马车角落,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黑衣人跃身上车,缓缓道:“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自己想好,明日去到王府,见到那位鬓角有颗红痣的姑娘,要该怎么说。你给我记好,她就是庄小姐,绝对不会错。你若是记错了,你家里的丈夫和儿子,就只有死,就连你,也休想活命!”
妇人吓得闭着眼不敢睁开,浑身颤栗的说着:“我……记住……了,我知道,我明天要见的那位姑娘……就是庄小姐,鬓角有颗红痣。”
男子满意一笑,跃身下了马车,对不远处的车夫道:“继续赶路,绝对不能拖延了时辰。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我,否则,你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黑衣人说完,腾身而起,轻功玄妙,很快便消失无踪。
车夫赶忙跑上马车,生怕再生出什么事端,短鞭一扬,驾着马车快速离开。
一大早,洛连雪就跑至书房中,因为前一晚看了许久的星星,此时来了兴致,忽然想学着楚幽的办法把那些格局画下来。
好在南宫洬不在书房,她便大大方方的走至书桌后方。
巧竹慌忙开始研墨,洛连雪拿着毛笔,可是怎么拿,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恨前世对这些没好好钻研,如今真正用到了,才觉得自己没学毛笔字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她烦恼的叹口气,执着笔在宣纸上描画,很显然拿笔的手势是不对的。
巧竹皱着眉头幽幽的问:“小姐,您以前写字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是么,我不记得了。”洛连雪不以为意,反正她也是装失忆,就算巧竹觉得哪里不对,她都可以笑呵呵的糊弄过去。
巧竹摇头无奈的唉叹一声,继续磨她的墨。
洛连雪总算画好一张,执笔又在边上写上字,大概就是紫微垣中十四主星的几颗,然后借着主星,学着描绘牵引出格局。
她落笔,不禁洋洋得意,心中暗叹:看来,我还真是个天才。
正写的尽兴,南宫洬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之中,直到走至她面前,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执着笔又在另一张之上描画,洛连雪嘴里念叨着:“南宫洬,你不是长得好看么,看我把你画成个丑八怪。”边说边画间,再抬头时,竟吓了一跳。
巧竹也是一阵惊吓,结结巴巴的说着:“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洛连雪脸色阴沉,她总记得,武侠小说里写的,若是一个人的内功达到一定程度,就连走路也可以是无声无息。看来,这南宫洬的内功绝对不简单。
想到此,洛连雪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挖苦似的说着:“南宫洬你是鬼么,走路都不带一点声音的。”
她扔下了笔,笔尖在纸上晕染出一大片墨迹。
南宫洬俯身,故作深沉的拿着洛连雪画了星斗格局写了字的那张,啧啧不已,“洛连雪,你这字写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丑。而且,有些字明显是错误的。”
“要你管。”洛连雪伸手抓过那张纸,扔在了一边。撅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南宫洬看了巧竹一眼,示意巧竹退下。
巧竹看了看洛连雪的脸色,正顾着斗气,根本无暇理会她。
巧竹悄悄退离,洛连雪感觉到动静,正准备也要离开,南宫洬浅笑道:“今日,本王勉为其难教你写字,你看如何?”
“我才不要学。”洛连雪斩钉截铁的回答,折身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又突兀的停下,微咬着下唇,定在原地不动。
南宫洬魅惑人心的一笑,等着她开口。
迟疑了一阵,洛连雪还是回转了头。
她清楚的很,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写字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而她不是不会,只是因为古代的文字大多还是繁体,而她只知道写简体。
她缓缓开口,嗫喏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帮我做字帖,我按照字帖来写就好。”
“字帖,那是什么东西?”南宫洬来了兴致,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
“字帖就是……”洛连雪拉长了音,细想着要怎么解释,“字帖就是用一张比较厚的纸,将正规的字写在上面,然后上面放最薄的锡箔纸,印在正规的字上,就可以按照正规的字来写了。”
南宫洬哭笑不得,“洛连雪,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东西能都被你想出来。”
洛连雪撅着嘴,低声咕哝,“我就随便一说,你不帮就算了。”
“好啊!本王照你说的做。不过今日,本王来教你。”说话间,已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至书桌旁。另一只手拿着笔,灵巧的塞入她手中。而他自己却站在洛连雪身后,掰着她的手指纠正她拿笔的姿势。
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近,洛连雪浑身不自在,南宫洬却一点不觉得哪里不妥,带着她的手腕滑动,在宣纸之上留下一笔一划。
清淡的茉莉茶香窜入洛连雪鼻息之中,她一时间恍了神,任凭南宫洬带着她的手腕动着,却根本就是神思飘忽。
南宫洬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字已成,却是一个‘洛’字。
洛连雪皱眉,再落笔时,却是一个‘洬’字,两个字并排挨在一起,看起来如此和谐。
洛连雪怔怔的望着那两个字,她不知道,南宫洬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而为之。
她忽的想起,前一夜,他还留宿在别苑,这一刻这般对她,又算是什么。
手腕一僵,洛连雪手中毛笔滑落,一笔从‘洬’字上方划过,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又是一笔,在‘洬’字之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干脆利落,毫不手软。继而松开拿笔的手,抬眼挑眉得意的盯着南宫洬。
南宫洬微皱眉头,问道:“洛连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你的名字跟我的名字有任何联系。所以,干脆把他划掉。”
南宫洬深吸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动怒,看着纸上被划掉的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自嘲。
洛连雪却拿起宣纸细细端详,赞叹道:“不过,单说来的话,你这字真是写的很漂亮。”
她撅着嘴,忽然想起别人曾说过:字如其人。这样算来的话,或许南宫洬真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
忍不住叹了口气,洛连雪又拿起毛笔学着写起来,这一刻看起来倒是认真的很。
南宫洬偏头趴在她上方细看,洛连雪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灵秀,学得倒是有模有样。正准备夸赞她一句,洛连雪忽然扬起毛笔,笔尖朝上,直接划在南宫洬脸上一道墨痕。
南宫洬顿时冷下脸来,洛连雪却“噗嗤”笑出声。因为那道墨痕刚好在南宫洬的右边脸上,看起来滑稽的很。
她越笑越憋不住,指着南宫洬说着:“南宫洬,没想到,你连脸上多个墨痕都还这么好看。”
南宫洬沉着脸盯着她,手中不知何时也已拿了一支笔,出其不意的划在洛连雪脸上。
洛连雪只感到脸上一凉,顿时敛了笑意,鼓着腮帮子瞪着南宫洬。
南宫洬却开始好笑起来,“洛连雪,你脸上多这么一道墨痕,也还不至于太丑。”
洛连雪眼看他笑的那么灿烂,一时恼了火,又蘸了墨汁要划向南宫洬脸上。
南宫洬侧身偏移,巧妙躲开。
洛连雪一次落了空,更加恼火,干脆紧追不舍。
南宫洬动作灵巧,她根本就抓不着机会,反倒又让南宫洬给占了便宜,脸上多了几道墨痕,整张脸就成了纯粹的大花脸。
南宫洬笑出声,洛连雪被他折腾的满身都是挫败感,干脆将毛笔扔下,气恼道:“南宫洬,你怎么就这么欺负人,本小姐不玩了。”说完,大踏步离开。
南宫洬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侧身慵懒的倚在书桌旁,一直看着她走远。
回到琼影居,洛连雪气呼呼的坐在桌旁,衣袖之上的墨迹星星点点,帔紗也是被她给折腾的乱七八糟。
巧竹刚想走过去问她是怎么回事,却在看到那张大花脸时笑的合不拢嘴,怎么止也止不住。
洛连雪一脸委屈,嗔怪道:“巧竹,你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去给我打水。”
巧竹仍是憋不住,按着肚子强自忍着,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是……小姐……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还不是那个可恶的南宫洬。”洛连雪一脸愤恨,可是搁在眼下这张脸上,只是平添了几分滑稽。
巧竹仍是没憋住笑,洛连雪呵斥道:“你到底去不去给我打水。”
巧竹忙直起身,勉强忍住,赶忙拿了脸盆出去。刚一出门,却还是忍不住又笑出声。
“有那么好笑么?”洛连雪撅着嘴走至梳妆台前,这一看,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南宫洬下手还真是快,整张脸除了眼睛和鼻尖外,基本上算是全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包青天转世呢!
她沮丧的叹口气,只是,一想到南宫洬又留宿在别苑,那种百爪挠心的滋味可比她现在花了脸的滋味更加难受些。
洛连雪走后,南宫洬走至架子旁顺手洗了脸,刚拿绢巾擦好,林伯却来了书房,低首道:“王爷,府外来了一辆马车,说是庄姑娘老家的人。”
“来的倒挺快,林伯,你去找个丫鬟打扮一下,先让来的人看一下。”
“王爷莫不是怀疑,来人并不属实。”
“这个很难说,你照本王说的去办就是。”
“那庄姑娘怎么办?”林伯疑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