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来人见了假的之后,若说不是,你就带她见庄姑娘。若说是,你就直接把她送到凰都府衙。”
“老奴明白。”林伯听完,折身退下去安排。
南宫洬随后也离开书房,走往园中。他独坐在凉亭中,看着林伯领了丫鬟打扮好站在风月轩中等候,命一名婢女前去请了来人。
那妇人站在丫鬟面前,仔细看了一阵,皱着眉摇头,“这不是我家小姐。”
林伯问道:“那你可知,你家小姐有没有什么特征?”
“我家小姐可是个大美人,而且,额际鬓角有一颗细小的红痣,是从小就有的。”妇人急切的回答,语调并没有停顿。
南宫洬斜倚在软塌上,隔着树影听风月轩中的动静,林伯对身侧的一名婢女耳语了几句,婢女折身退下,去西厢房处寻找庄茹儿。
不消一阵,庄茹儿随着侍女来到风月轩,庄茹儿却在看到妇人时,眼中闪着泪光,低声喊道:“张妈,你还活着。”
“小……姐。”妇人看了眼庄茹儿额际的红痣,半带着不确定说着。
庄茹儿走至妇人面前,泫然欲泣的低语:“我还以为,整个府里,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妇人想起往事,也是心酸不已,忍不住抹了几滴眼泪,其实心里却愧疚,自己撒了谎,只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能够活命。
林伯见两人皆动容,抬眼望了一眼南宫洬所在之处。
南宫洬抬手微微示意,林伯便带着婢女家奴离开,轩中只剩下庄茹儿与那妇人,相顾无言,只是抹着眼泪随意的说了几句,并不深谈。
南宫洬虽已亲眼所见,却还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这庄茹儿出现的太过蹊跷,而且除了这名妇人,根本再无人能证明她的身份。
想了一阵,南宫洬转头望着荷塘。另一侧,巧竹端了水急匆匆的走回琼影居,他忽然又想起洛连雪,还有她说的字帖。或许,真的会是个练字的好办法。
南宫洬站起身,身后跟着两名侍从,匆匆出门,却是去往城中的造书坊。
总算将脸上的墨痕都洗干净,又换了干净衣衫。洛连雪这才后悔真是不该得罪南宫洬,早知道他武艺高强,动作灵敏,自己却还是不怕死的往枪口上撞。
洛连雪将绢巾扔给巧竹,巧竹忽然问道:“小姐,你有没有发现,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荀公子?”
“你不说,我还真就没注意,好像是有几日没看到他了。”
巧竹又问:“荀公子不会是回宛城去了吧?”
“回宛城?不大可能吧!就算要回去,也该打声招呼啊!”洛连雪猜测着,依荀东亦的性情,应该不至于不告而别。
“人家还打什么招呼啊!小姐你都不喜欢人家了,人家当然也就没必要打招呼了。”巧竹一脸埋怨,完全搞不懂她家小姐怎么想的,在落水之前,还是非卿不嫁呢!结果落了个水,不但什么都忘了,性情也大变,就连喜欢的人都变了。
巧竹想到此,又大着胆子问:“小姐,您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王爷了?”
“巧竹,你能不能不提他。”洛连雪睨了她一眼,忍不住嘀咕:“这位誉王殿下,昨夜又留宿在寄兰姑娘那里。”说完,低下头叹了口气。
巧竹也不敢再多说,洛连雪自己倒提起劲头,“走,我们去看看荀东亦究竟在不在。”
巧竹笑眯眯点头。随在她身后去往荀东亦所住的庭霄居。
洛连雪深吸口气,站在门口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一名家奴经过,看到洛连雪在敲门,开口道:“洛小姐,别敲了,荀先生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洛连雪一阵困惑,“那他去了何处?”
“荀先生随瑞王殿下去了郦城,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他怎么会去郦城,是王爷的意思么?”洛连雪立时觉得不舒服,南宫洬把荀东亦支走,是什么意思?
“这个您还是问林伯吧!小的也不太清楚。”家奴说着,歉意一笑。
“行了,你去忙吧!”洛连雪抬手示意,家奴折身便离开。
巧竹撅着嘴问:“小姐,你说荀公子怎么突然会去郦城呢?”
“我也不知道,走,我们去问南宫洬。”洛连雪摆手,就朝书房走去。
书房没人,又去前厅,凉亭,风月轩,还有卧房,到处都找不到南宫洬的身影。
洛连雪沮丧的回到凉亭,干脆坐着,耐心的等。
等的昏昏欲睡时,南宫洬仍然没有回来。洛连雪终于觉得不耐烦,干脆站起身准备回房。
刚出了荷塘,迎面碰上庄茹儿。
庄茹儿笑意温婉的打招呼,“洛小姐。”
洛连雪对这样温婉的女子天生有好感,浅笑着回礼:“庄姑娘。”
“我看洛小姐似乎也是有些无聊,我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好啊,那我们就出去走走。”洛连雪爽快的应着。
庄茹儿点点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洛连雪腰间的玉玦,边走边问:“洛小姐腰间的玉玦很漂亮,不知是何来历呢?”
“你说这个啊!”洛连雪低头拿着玉佩,“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不过我听说,送玉佩是表达爱慕之意,是不是有这回事?”洛连雪放下玉佩,心里有些不自在,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送佩玉的确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是玉玦不同。洛小姐,送玉玦,一般都是决绝的意思。也就是说,假如一个男子或是一个女子送给心爱之人玉玦,那就是断情之意。”
“原来是这样。”洛连雪一阵恍然,想起自己刚来王府时,居然还骗荣萝玉玦是南宫洬送的,大概荣萝当时一定没有细看玉玦的样子。否则,早就识破她当时是故意气她。可是南宫洬明明知道,却不说,是想让她再闹一次笑话么。
洛连雪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恨恨的嘀咕了一句:“南宫洬,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洛小姐,你在说什么?”庄茹儿停下困惑的问。
洛连雪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大街上,忙尴尬的回答:“没什么,我就是随便念叨念叨。”
庄茹儿也就不再追问,几人在街市上闲逛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走了一阵,庄茹儿抬头间看到一家店面,上书‘来音’两个大字。
庄茹儿微笑道:“洛小姐,我们进去看看吧!”
“来音,这是个什么店?”洛连雪探着头往里面看。
庄茹儿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刚一进门,洛连雪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一家卖乐器的店,尤其是瑶琴,旁边的格子中,还摆放着一些其它的乐器。
庄茹儿似乎对琴比较感兴趣,直接走至一架古琴旁,跪坐在后方,手指试探着拨弄。
洛连雪则在店中四处观看,目光停留在一支雕了浮纹梅花的白玉笛之上。忽的想起在别苑时,听到南宫洬吹奏玉笛,那动听清脆的笛声,当时却让洛连雪沉醉不已。
洛连雪望着柜子之上的玉笛,忍不住喃喃:“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老板停在洛连雪面前,笑呵呵道:“姑娘好文采,这诗句倒真是绝妙。”
洛连雪惭愧道:“让老板见笑了。”
“怎么会见笑,这整个凰都,怕也没几人能及得上姑娘的文采。”
洛连雪暗暗心虚,她总不能告诉别人,这些都是古人的句子吧!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继而问老板:“这笛子怎么卖的?我想把它买下来。”
“这笛子倒是不贵,如此这般做工,也就卖个二十两白银,这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姑娘觉着,值不值得这个价钱?”
“那倒也是,二十两,虽说不算便宜,但看这玉笛的话,倒也是值这个价钱,老板,你帮我包起来吧!”
洛连雪点头一笑,巧竹忙付了钱,老板找了个锦盒,将玉笛包好放在盒中。
这一方,琴音流泻而出,悠扬婉转,清越沉蕴。
老板将玉笛交给洛连雪,巧竹忙伸手拿好。
洛连雪被琴音吸引,忍不住赞叹:“庄姑娘,想不到你的琴弹得这么好。”
此时,店老板也已被琴音所震惊,走近前站在侧面,静心聆听。
庄茹儿弹了一阵,将手指收回。
此时,门口响起鼓掌声,附和着赞叹声:“好琴好曲,本公子真是有耳福。”
洛连雪抬头看去,那人面目俊朗,身姿挺拔,她惊诧喊出声:“太……”一个字出口,又觉不妥,赶忙捂住了嘴。
庄茹儿也抬起头来,一时愣住,半晌答不出话。
店老板却客气的低首:“南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
南宫浥眉眼间含着笑意,走至庄茹儿面前。
庄茹儿早已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他。
南宫浥浅笑道:“本公子今日是被你店中的琴声吸引,所以才来一看究竟,没想到,竟是相识之人。”
庄茹儿微微抬眼,却并不答话。
洛连雪忙开口,“那个,南公子,今日怎么突然会来这里?”洛连雪低头打量他的衣衫,一身暗蓝色锦绣衣衫,外罩淡红色绫纱衣,看起来尊贵而又不显张扬。
南宫浥转头看了一眼洛连雪,言道:“洛小姐也在这里,我还以为,洛小姐应该也去了郦城呢!”
洛连雪一听这话,尴尬的闭口不言。
庄茹儿娇羞的低着头,宛若风中海棠,美丽而又带着一丝欲遮还休的含蓄。
庄茹儿转头,问道:“老板,这琴怎么卖?”
“姑娘好眼光,这琴乃是古琴,上等凤栖梧桐而制,可是可遇不可求啊!姑娘若是有心想要,我看姑娘也是个爱琴之人,我就便宜点,三百两,姑娘看如何?”
“三百两?老板你抢钱的吧!”洛连雪忍不住开口,她可是明白,这三百两不是个小数目。
庄茹儿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拉了拉洛连雪的衣袖,低声道:“洛小姐,我们走吧!我本来也只是问问而已。”
洛连雪皱眉,随她拉着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