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板重新恢复一张明媚的笑脸,对着大堂的客人道:“各位大爷继续,希望明日还能赏脸来我这寻芳楼。明日,我就把刚才那位姑娘打扮了,给各位客官喊价。”
大堂的客人各自点头,重又恢复了热闹。虽说客人不算多,但还不至于冷清。
被押到阁楼,洛连雪安静的坐着。
巧竹想要上前给她松绑,打手却拦下。
巧竹担忧的望着神思恍惚的洛连雪,低声唤着,“小姐。”
洛连雪没有回神,心不在焉的对巧竹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继而又对打手道:“把绳子给我解开,我不会跑,我也跑不了。”
打手四下查看,这间阁楼,所有的门窗都是钉死的,确实出不去,便将绳子给洛连雪解开,锁死了门守在门口。
巧竹心中不安稳,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她家小姐既不反抗,也不哭喊,平静的有些过分。
她一直守在门口的板凳上,一动不动。
洛连雪蜷缩着坐回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膝低声啜泣。她就是不愿承认她喜欢南宫洬,所以此刻,没有人会知道她有多绝望,就连巧竹也不懂。
一直一直的哭,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伤心的一次,可她不想让自己继续伤心下去。既然南宫洬无情,那她何必还要执着,挥剑斩青丝,割袍断义,干脆利落,不需要什么矫情。
她抬手利落的抹了抹眼泪,躺下身,强迫自己安心睡觉,翻来覆去直至半夜,终于还是扛不住倦意,渐渐沉睡。
回到誉王府,南宫洬抱着荣萝走往客房,将她安置在床上。
荣萝此时身上的曼陀罗药效已经去的差不多,顺势拉住南宫洬的手,期期艾艾的望着他的眼睛,满目的柔情却没有打动南宫洬。
南宫洬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三殿下,你喜欢萝儿么?”荣萝问出口,她等了太久,十几年的感情,她只想要一个答复。
“你想听本王怎么回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说,愿意如同本王身边的那些女人,没名没分?”南宫洬轻笑,算是避开了她的问话。
荣萝抿着唇松开手,怔怔望着他大步离开。
月朗星稀,他今日一身白衣,身影如同落入凡间的仙人,看得见,却捉摸不定。
覃宣还等在园中,见到南宫洬走来,问道:“王爷,洛小姐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派一个身手好的守在寻芳楼,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动她分毫,伤她分毫!”
“其实王爷,您不觉得,今日的事也许真不是洛小姐的意思?”覃宣有些困惑,南宫洬今日的做法,有些反常。
“本王自然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你明日派人去查,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所有荣萝和洛连雪接触过的人,都要查。”
“属下明白!”覃宣俯首,折身前去安排。
南宫洬望着清朗的月华,眉宇间蒙上一层沉郁,他知道他今日定是会伤了她的心,可还是坚持这么做。只是想要打破她的倔强和坚强,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南宫洬叹口气,折身走往凉亭处,倚在榻上,却是彻夜未眠。
时已正午,送饭的丫头将饭菜放置在阁楼桌上,洛连雪仍然静坐在床沿,头枕在膝盖上,一言不发,不哭也不闹。
小丫鬟颇觉奇怪,被卖掉的姑娘她也见了不少,这么安静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洛连雪平静的站起身,走至桌旁,拿起筷子平静的开始吃饭。
小丫鬟看呆了,愣愣的盯着她。
洛连雪幽幽开口,“去把花老板叫来,我有话要跟她好好谈谈。”
小丫鬟愣愣的点头,手上拿着的盘子差点滑掉。
洛连雪淡淡道:“做事小心点。”
小丫鬟回过神,慌乱的将盘子放好,折身离开。
门口处,打手正欲关门,洛连雪道:“不用关了,我不会跑。”
打手自然不放心,还是将门关了起来,巧竹担忧的面对着房门,心里没一点底。
很快的,花老板身后跟着一名小丫鬟走至门口。
打手恭敬的打了声招呼,花老板懒懒道:“把门打开。”
打手应了一声,拿着钥匙打开门。
洛连雪没事人一样坐在桌旁吃饭,淡淡道:“花老板请坐。”
花老板微笑着坐下,捏着丝绢笑言:“你倒是挺想得开,不哭也不闹。”
“我哭有用么?还是闹有用呢?”洛连雪搁下筷子,眼含笑意的盯着花老板。
花老板“唉”了一声,言道:“想通了?今夜就开始接待客人?”
“我不哭不闹,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听你的。”洛连雪从容自若,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笑意。
“那你还想怎样?卖艺不卖身?”花老板嗤之以鼻,感觉像是在听笑话。阁子里的姑娘不少,这样跟她谈条件的也不少,可那点才艺在人才济济的凰都来看,根本不值一提。
“本小姐不卖艺,也不卖身。”洛连雪挑眉,坦然以对。
花老板一听,当即冷下脸来,“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洛连雪站起身,垂眸淡淡道:“若是昨日我没看错,花老板你这里的生意很一般,难道花老板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你想拿这个跟我交换,想的倒美。”花老板冷笑,觉得洛连雪真是天真的可以。
洛连雪耸肩,微微一笑,“我可不敢跟花老板谈交换条件,只是,我有办法可以让花老板阁子里的生意好起来。反正我人在你这寻芳楼,跑也跑不了,花老板为什么不信我一次呢?”
花老板托着腮沉思,继而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若是现在告诉花老板,花老板还会给我机会吗?”洛连雪忽然转头,慧黠一笑,“花老板只要愿意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你这寻芳楼的生意,绝对会好起来。”
花老板仍是不大相信,疑虑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巧竹,你进来。”洛连雪喊了一声。
巧竹“哦”了一声,迷茫的走进房来。
“巧竹,把那一千五百两交给花老板。”
巧竹不解,皱着眉问:“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洛连雪不答话,抓过巧竹手上护着的钱袋,放置在桌上,朗然道:“这一千五百两,就是我跟花老板买的这三日,三日后,我若是不能将你寻芳楼的生意带起来,这银子,就是你花老板的。而我,也任凭花老板处置。若是我将生意做好了,这银子,你还给我。而我,也就是自由之身,至于卖身的三千两,我也会慢慢还给花老板。”洛连雪举手投足间泰然自若,实在找不到令人怀疑之处。
“你这是……”
花老板犹疑,没有说完,却被洛连雪打断,“没错,这是个赌局。只是,我是在为花老板考虑,输或赢,花老板您都是不会吃亏。就看花老板你,敢不敢陪我赌一局。”洛连雪垂眸,解开桌上的钱袋,倾倒在桌上。
“好!我就陪你赌这一局,反正也吃不了亏。”花老板被激起了斗志,满口应承。
洛连雪抬起头,伸出手,朗朗道:“一言既定,驷马难追!”
花老板不再犹豫,当即与洛连雪击掌,花老板冷哼一声,命随身的丫鬟收起银子离开阁楼。
待花老板走远,巧竹才担忧的开口:“小姐,您真的有把握把生意做好吗?您要知道,曾经您可是胆小怕事,根本不会做生意啊!”
“以前是以前,我已经忘了以后不要再提。包括南宫洬!等我们赚足了钱,就回宛城去,跟他南宫洬再无瓜葛。还有这个。”洛连雪低下头,将玉玦取下,塞到巧竹手中,“你去趟誉王府,把这个交给南宫洬,就说本小姐要跟他决裂!”
巧竹撇着嘴接下,微微点头,事到如今,连她也对南宫洬再无半分好感。
出了寻芳楼,巧竹立刻赶往誉王府。
洛连雪走出房门,门口的那两名打手依然寸步不离的跟着,看样子,定是受了花老板的指令,不然也不会如此防备。
下了楼,楼下几位姑娘开始在练舞,洛连雪站在台下看着,撇着嘴摇头,“不对,这样是肯定不行的。”说话间,上了舞台,拍手道:“大家都先停一下,听我说。”
练舞的几名姑娘不大情愿的停下,其中一名更是没好气的白了洛连雪一眼,言道:“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洛连雪盘着双臂,不打算解释。
楼上,花老板高声道:“这几日,你们都听她的。”
几名姑娘望了一眼楼上,顿时无话可说。
洛连雪吸口气,看了看几名姑娘身上所穿的衣饰,皱着眉摇头,“这衣服太普通了,没意思。”
洛连雪说着,对旁边一名小丫鬟道:“去拿笔墨纸砚来。”
小丫鬟应下,赶忙去取了纸笔。
“你们先等着,我呢,先画个图样给你们做些新的舞衣,然后,再教你们跳舞。”
几名姑娘完全不明白她究竟是想干什么,干脆也就闭口不言。
小丫鬟很快取来了笔墨纸砚,放置在下方的桌上。
洛连雪走下舞台,执着笔在纸上描绘。上衣是贴身的样式,只有袖口呈喇叭式,前方的位置,从锁骨处斜着下来一条流苏样式的东西,还特意在上方加了些奇特的东西。下衣是贴身的长裙子,却在大腿往下之处一条条的分开。
洛连雪满意的点头,又换了一张纸,在上面描绘出一条丝绸的样式,还有手握的手柄。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
画好后,洛连雪又在边上标注了一些东西,落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却忽然想起,她的字迹和南宫洬一模一样,一时恍了神。
墨点滴落在纸上,洛连雪回过神,暗嘲南宫洬到底还是比她有心机,早就不知不觉的将自己的一切都与她牵连在一起,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她都摆脱不了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的印记。